“還愣着幹什麼?快送我去醫院!”容正豐緩過氣來,急得臉龐漲紅,跺腳喝道。
臨西醫院。
靳橘沫沒想到容墨琛離開後再次來醫院卻是帶着容正豐和容司南,所以在看到容正豐和容司南時,有些意外蠹。
容正豐愧疚的看着靳橘沫,在容墨琛和容司南的攙扶下顫顫巍巍的朝她走進髹。
容正豐雖說年事已高,可身子骨硬朗,每次見他都是中氣十足,虎虎生威,比一般的年輕人看上去還要有活力。
可這次出現在她面前,整個人卻驟然呈現出老態和孱瘦。
靳橘沫雙眼輕閃,看着幾人沒說話。
“靳丫頭,我想看看老靳,可以嗎?”容正豐懇求的看着靳橘沫,語氣甚至有些低聲下氣。
靳橘沫握了握左手,垂下睫毛,慢慢把身體挪到了一邊。
容正豐見狀,微微一愣,繼而感激的看了眼靳橘沫,朝病牀上無聲無息躺着的靳建城走了去。
與兩人之前見面也不過短短几日,可靳建城的情況卻是天壤之別,整個人臉色青黑,昏睡之中,也彷彿能感受到從他身上散發而出的悲涼氣息。
容正豐抓緊了緊容墨琛的手,好一會兒,才緩慢側身,看向低着頭沉默的靳橘沫,聲音裡含着濃濃的歉意,“靳丫頭,對不起。”
“……”靳橘沫睫毛輕抖,低低道,“謝謝您來看我爺爺。”
靳橘沫的語氣裡充滿了疏離和冷淡。
容正豐心裡益發的不是滋味,想說什麼,可看着她始終拿側臉對着他,張了張嘴,卻怎麼也說不出一個字。
容司南是第一次見靳建城,可靳建城此刻躺在病牀上,卻讓他感受到了死亡的氣息,就如當初容雋一樣。
沉痛的閉了閉眼,容司南看着靳橘沫,“沫沫,我知道現在說什麼都彌補不了我母親帶給你的傷害,但我真的很抱歉。靳老先生醒來後,我會讓我母親親自來向靳老先生賠禮致歉。”
“我爺爺如果醒來,我不確定他還想見到令堂。所以致歉的話,還是免了吧。”靳橘沫聲音很低,透着淡漠和疏冷。
“……”容司南啞然,雋秀的眉宇刻印出深深的歉意。
容墨琛始終看着從一開始便保持着垂頭動作的靳橘沫,菲薄的兩片嘴脣不知不覺抿緊,緩緩移開黑眸,落在容正豐和容司南身上,“我送你們出去吧。”
“可是……”
“爺爺。”容墨琛淡聲打斷容正豐正欲出口的話,“走吧。”
容正豐內心裡對靳橘沫和靳建城一萬個抱歉,兩人都是樸素善良,心思純質的人,可卻因爲他那個自以爲是的兒媳婦給傷害到這般境地,怎麼不讓他愧疚!
心裡憋着很多想說的話,可也知道,在靳建城剛剛出事這個節骨眼,他說什麼也於事無補。
容正豐最後看了眼靳建城,在心裡重重嘆息一聲,在容墨琛和容司南的攙扶下離開了病房。
……
容正豐剛離開沒一會兒,陷入昏迷的靳建城便幽幽轉醒了過來。
靳橘沫心裡一喜,連忙坐在牀上,緊緊握住靳建城乾瘦的雙手,看着他渾濁不清,甚至有些呆滯的雙眼,聲音在開口的瞬間便驀地啞了,“爺爺。”
靳建城混沌的雙眼乍然亮了下,隨後便暗寂了下來,乾燥有些脫皮的嘴脣囁動了動,隨便便繃得很緊,就那麼看着靳橘沫,很深很沉的看着。
靳橘沫心口震痛,無措的抓緊靳建城的手,身子彎下去,把臉貼在他微冷的手背上,“爺爺,小沫不好,小沫不孝,小沫沒有照顧好爺爺。”
靳建城眸子裡涌出一層水光,盯着靳橘沫看了會兒,緩緩閉上了雙眼。
靳橘沫看着他緊閉的雙眼,一顆心像是被千刀萬剮,死死咬了口下脣,靳橘沫坐直身,堅定的看着他說,“爺爺,醫生說只要堅持做復健,您一定會好起來的,小沫不會永遠讓您這樣。”
靳建城沒有反應,呼吸在安靜的病房裡好似也沒了。
靳橘沫喉嚨澀痛得厲害,低下頭,將額頭抵在靳建城的脖頸處,依賴的蹭了蹭,聲音很小,“就算小沫讓爺爺失望了,爺爺也不要放棄小沫,好麼爺爺……好麼……”
靳建城閉緊的睫毛顫動,不一會兒,一雙眼便被水汽蒸溼。
容墨琛送容正豐和容司南離開折回時,病房裡卻沒有靳橘沫的影子。
長眉斂緊,容墨琛正要去尋,眼尾卻掃見病房內有一道殷切的目光朝他看了過來。
黑眸一頓,容墨琛偏頭看向病牀上的靳建城。
靳建城一雙眼珠費力的轉到容墨琛身上,眼睛有些發紅。
容墨琛半眯眼,幾步走進靳建城,看着他在病牀上瘦骨嶙峋的模樣,心裡掠過一絲複雜,“您醒了。”
靳建城張開嘴,嘶糲的聲音從他喉嚨裡急迫的涌出,瞪大看着容墨琛的雙眼卻紅如牛血,淚水從他兩邊眼角滾滾落了下來。
可他所有的聲音落在容墨琛耳朵裡,卻全是不成音調的唔嗯聲。
容墨琛黑眸深沉,靜靜盯着靳建城看了片刻,一隻手握住靳建城的手,醇越的嗓音低沉嚴謹,“靳老,不管我母親跟您說了什麼,還請您不要相信。我不否認我母親對小沫有些偏見,但那都不重要。我是真心想娶小沫爲妻,並非一時興起或是一時糊塗。
不瞞您說,從小沫答應嫁給我開始,她就已經沒有後悔的餘地,我也不會給她留有餘地,她若想嫁,對象就是我,她若不想嫁給我,她也不用想着還可以嫁給別人,因爲我絕不允許。”
“……”靳建城沒想到容墨琛對靳橘沫的佔有慾已經達到了這個程度,有些震動,也多了絲安慰。
“靳老,我看得出,小沫對您有很深的依賴,您在她心裡,無人能及。還請您保重身體。其餘的事,您不必憂慮,我會處理好。”容墨琛聲線淡淡,可臉上的神情卻很肅穆。
靳建城眼睛睜得很大,固執的盯着容墨琛,像是在頑固的守着什麼東西。
容墨琛微微沉凝,眯眼,“靳老,我答應您,絕不會讓小沫再受到一點傷害,我會盡我所能,護她。”
容墨琛說完這句話,靳建城才緩慢的閉上了雙眼。
容墨琛看着靳建城闔上雙眼,雙眉卻緊緊的蹙了蹙,轉頭,看向病房門口,目光深灼。
靳橘沫站在門口,白皙的手裡握着一包棉棒,臉上的情緒在容墨琛看過來的瞬間被她快速收好,抿緊脣,慢慢朝病房裡走了進來。
端起牀頭桌上的溫水杯,抽出一根棉棒,沾上水,輕輕的敷在靳建城乾裂的嘴脣上。
容墨琛盯着她冷靜的側臉,一聲嘆息在心裡響過,伸手握住了她端着水杯的細腕。
靳橘沫動作一頓,黑亮的雙眼沉靜的看向容墨琛。
容墨琛掌心微微用力握了握,繼而從她手裡接過水杯和棉棒,“我來。”
“……”靳橘沫盯着他看了幾秒,沒有組織,安靜的站在一旁。
容墨琛照着靳橘沫之前的動作,冷毅俊美的臉上寫滿認真和嚴肅,就如他在書房裡工作時的專注和謹嚴,讓人不敢貿然打擾,可偏偏,每個動作都行雲流水,好看到令人無法轉移視線。
靳橘沫就那麼看着他,眼裡的情緒在這短短的一兩分鐘裡輾轉過多種,可當他結束朝她看來時,她眼睛裡又是平靜無波的。
容墨琛起身,高大挺拔的身體逼近靳橘沫。
靳橘沫長睫一顫,呼吸也屏了屏。
兩人的腳尖抵在了一起,頭頂上是他溫淺的呼吸和灼熱的視線,靳橘沫竟有些無措,皺緊眉,將頭垂得低低的。
容墨琛上半身突然朝她壓了下來。
靳橘沫整個人彈了下,微紅着臉往後退了一步,可身後就是牀頭桌,腰肢撞到桌沿,疼得她輕吸了口氣。
下一秒,後腰被一隻熱燙的大掌扶住,往前託了託。
靳橘沫整個人便貼近了一副散發着縷縷熱流的結實胸膛,呼吸一截一截的急.促,沒看他,伸手輕輕的推他。
容墨琛非但沒有鬆開她,反而更緊的箍着她的腰肢,靳橘沫的臉一下子撞進了他的左胸口,臉上的紅暈迅速蔓延到了耳根子。
靳橘沫急急呼吸兩口,仰頭,水潤的眸子輕輕的往裡縮,慌張的看着頭頂那張沉毅的俊臉。
容墨琛眉心擰着,黑眸裡閃過疼惜,大掌在她後腰上輕輕的捏,溫柔至極,“疼不疼?”
“……”靳橘沫心尖緊顫,看着他的雙眼有些閃躲,飛快搖了搖頭,腰肢便輕掙着往後躲。
“別亂動,又想撞到是不是?”容墨琛低低一嘆,長臂環摟住她的腰,傾身,將另一隻手裡的水杯和棉棒越過她放到了她身後的牀頭桌上。
聽到身後傳來水杯落在桌上的聲響,靳橘沫臉大紅,原來他剛剛只是想放東西……
窘迫的咬咬脣,靳橘沫懊惱的皺眉,把臉藏進了他寬闊的胸膛。
容墨琛看着靳橘沫的小動作,薄脣緩柔的勾了勾,低頭在她耳朵上親了親,“昨晚整晚沒睡,先回家休息下,嗯?”
靳橘沫在他胸.前搖了搖頭。
容墨琛皺眉,另一隻手揉上她的後頸,輕輕撫着她的長髮,“不放心你爺爺?”
靳橘沫沒說話。
容墨琛轉眸,看向靳建城。
靳建城不知何時打開了雙眼,正看着兩人,眼睛裡讀不出情緒。
只是在容墨琛看過來時,有了絲急切。
容墨琛嘴角抿了下,低頭看着懷裡的小女人,“我會讓人留守在靳老的病房外,除非得到你的準允,否認不會放任何人進來。”
靳橘沫仍然沒有說話。
容墨琛攬緊她,“小沫,孩子們也要休息。”
“……”靳橘沫皺了皺眉,低頭,一隻手輕輕撫上了自己的肚子。
……
唐阮追上方靜禕,便將她帶回了家。
回到家,方靜禕情緒很不穩,一直傷心的掉眼淚。
唐阮什麼也沒說,只是適當的遞上紙巾。
哭了一陣,方靜禕紅着眼看着唐阮,“阮阮,你是不是也覺得我是個惡人?”
不然,她從開始到現在爲什麼一句話安慰她的話也沒說。
唐阮低下頭,又抽出一張紙巾,親自去給方靜禕擦眼淚,卻被方靜禕一下拂開。
唐阮眼睛飛快閃了閃,手在半空中頓了幾秒,緩緩放下,看着方靜禕悲憤看着她的臉,輕嘆,“媽,我沒有那麼覺得。我知道你這麼做都是爲了墨琛好。只是……”
“只是有些人根本不領情,還說什麼我從未把他當過兒子看?他和司南,哪個不是我懷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來的?我爲了養育他,撫養他,花了多少心血?不然他能有現在這麼優秀,能坐穩容氏總裁的位置麼?”方靜禕說些這些來,眼淚也不掉了,語氣裡皆是忿然。
唐阮微微挑眉,墨琛能坐穩容氏總裁的位置還真跟眼前這位沒什麼關係,至於撫養,呵,也只不過是把他生下來而已——
題外話——4000+。一更。還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