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外頭風大,請進屋來罷。”病好自魯怙趕來的瀲豔縮在火壁前納着厚實的鞋底,心中擔憂皇帝所在之處是否也下了雪,這次親征準備倉促,她依稀記得登記在冊的只有幾件厚衣裳,並未準備冬日什物。這荒蠻的鬼地方!
“娘娘,您何不也來爲陛下趕製一雙手筒子,奴婢去庫房找着了上好的銀灰鼠毛,正在這裡放着哩!”王守業的妻子留在老家,因此惟有妾室張氏在院裡伺候沈寧,她坐在下首爲瀲豔扯着線,脆生生地道,“陛下若是知道是娘娘親手做的,定將十分歡喜。”
瀲豔對這妾室拍的馬屁十分不以爲然,旁的娘娘還深以爲然,只是這位與衆不同的娘娘,連針都穿不過眼兒!
沈寧一笑,並不回頭,“我不會女紅。”
小妾終是沒能控制自己的驚訝,這……還有不會女紅的娘娘!
低着頭的瀲豔露出一個果然的表情。
門外層層通報,沈寧得知是皇帝派來的信使,讓人傳了進來。
這回來的是上回的傳信兵。
沈寧第一句就是問:“你一路來,都下雪了麼?”
傳信兵跪在地下答道:“回娘娘,小的並不曾遇雪,惟有今日見阿爾哚下雪了。”
沈寧這才發覺人還跪着,忙叫他起了身,又讓人給他喝兩口酒暖暖身子。
傳信兵謝了沈寧,吃了兩杯酒,隨後自身邊解下一個布袋,先拿了一封蓋了玉璽的信給沈寧過目,沈寧打開,裡頭是東聿衡親筆,告訴了她大軍現在吉木奇,欲繞過玉田河往且央行軍。沈寧微微皺了皺眉,看下去卻是斥責她去信不合規矩。
沈寧鬆了口氣,而後撇了撇嘴,和顏悅色地對傳信兵道:“辛苦你了。”
“娘娘,陛下還囑咐小的把一樣東西交給娘娘。”
“什麼東西?”
傳信兵小心翼翼地從布袋拿出一根包着泥土的樹枝,雙手奉給沈寧。
瀲豔並小妾丫鬟都好奇地注視着那一段枝椏,沈寧接過,仔細看了看還翠綠的樹枝,挑了挑眉問道:“這是要我種樹?”他莫非是嫌她無所事事?
“陛下說了,此樹在大景極爲少見,讓娘娘不可假手他人,用心栽植帶回景國去。”
“……”她連棵水養植物都養不活,他是不是找錯人了?
傳信兵本已無事,可見沈寧一臉平靜,不由面帶微笑,低頭問道:“不知娘娘可認得這是什麼樹?”
“不認識。”沈寧受教,想想應該問一嘴,“這是什麼樹?”
“小的聽當地人喚此爲相思樹。”
沈寧一愣。
知州小妾率先驚喜,臉頰兒也紅了,好似是她收到了這份意外之禮一般,“娘娘真真好福氣,陛下在行軍中也想着娘娘哩!”好個多情的帝王!
沈寧自知失態,輕咳一聲,“不過叫這個名兒罷了。”
傳信兵適時道:“小的看見是陛下親手摘下來插進泥裡交給小的,並囑咐小的除娘娘外,任何人等不許碰這枝條。”
瀲豔的眼神黯了下來。
沈寧莫名地覺着手中枝條有些燙手,“辛苦你了,去休息罷。”
“小的告退。”傳信兵輕呼一口氣,自己應是多嘴多對了罷?不然聖上內斂,娘娘遲鈍,這千里送的相思豈不白費?
待傳信兵走後,沈寧愣愣地握着相思樹枝許久,直到瀲豔問她纔回過神來,“娘娘,不知陛下如今身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