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年往事被緩緩掀開。那時沈寧被李家收容,李子祺待她極好,他才華橫溢,溫文爾雅,坐在那兒就跟謫仙似的,令人想親近又不敢唐突。她將他當親人一樣,每日陪伴左右,他身子好些時就陪他撫琴作畫,毒發時便在他的牀榻之側將現代化的世界當故事說給他聽,只求令他轉移注意忘記病痛。她從不料天人似的李子祺對她竟是愛情,直到一****躲在窗下豈圖嚇一嚇李子祺讓他振奮精神,卻聽到了兄弟二人的對話,才知李子祺竟愛上了她,只因自知無法給她幸福才極力隱忍,他還囑咐弟弟待他走後,要一直善待於她,並好好地爲她找一方歸宿。沈寧大驚,正值李夫人意欲找人沖喜,她猶豫半日作出了決定。
當她說要當他的新娘時,李子祺意外之極又喜悅之極的眼神她至今不曾忘懷,隨後他理智地極力阻止,卻已無法動搖她的決心。
或許她對李子祺的不是愛情,可她也心甘情願爲他付出所有。
“那我應該謝謝你。”沈寧抽噎着,道謝。
“是李家應該感謝你
。哥哥他,從沒那麼開心過。”自懂事起,兄長便知自己性命不長,從來漠然置之,世間之物於他是鏡花水月,激不起一點漣漪。直到沈寧的出現,兄長的眼中才有了喜,有了悲,有了情,有了欲。他想藉由沈寧讓兄長多留戀人間,明知沈寧善良,就故意讓她知道了哥哥心事,果然她做出了令人驚喜的意外之舉,更甚至,犧牲了自己讓哥哥得到了世間歡娛。或許正是他們交合的那一夜,他發現自己愛上了兄嫂。那時的他已經想着,待哥哥離世,他就承擔起他的責任,不管爹孃答不答應,他都要娶她爲妻。
誰又知世事如白雲蒼狗,變幻莫測。
“大哥他,希望你此生安好。”卻也是我之所願。
“我知道。”他從來都是這樣的。沈寧默默地笑着流下兩行淚。
正月初一,沈寧朝李家二老磕了三個響頭,離開了李府。
李子軒望着那遠去的馬車,握緊了拳頭,終是心有不甘。
年初四,沈府家宴姻親張府。沈張氏父親不過是小小翰林院編修,七品的小官兒,而沈年看中其世代書香門第,便爲沈泰訂了這門親事。沈張氏的爹孃帶了兒孫一同前來拜訪,也是有認認沈寧這外孫女兒的意思。
前廳兒郎吃酒嚼肉甚爲自在,後堂女眷相攜敘舊,其樂融融。
沈張氏坐在裡屋,看着外頭與姑娘家說笑的沈寧,欣慰地嘆了口氣,“寧兒臉上的笑容總算開了。”她回頭朝着母親與兩個嫂嫂道,“寧兒自回了沈家,一直悶悶不樂,連那笑都像藏了很多心事,直到初一她自李府回來,才漸漸笑得好了。”
張家大嫂道:“怕是與李家了斷,過了這道坎。”這外甥女的事兒她已聽了不少,心嘆這果真是個奇人,女人家做到她這份上也是絕無僅有了,當了寡婦豎了貞節牌坊的竟是神女凡胎,又可入宮侍駕。
張母慈愛地看了一會沈寧,對女兒道:“你也莫要太擔心,我聽你說寧兒曾戰場殺敵,那她可比咱們這些不出大門的女人家心智堅強多了,她自個兒想一想,也就想通了。”
沈張氏點點頭,“母親說得在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