邁克爾-克拉布特裡,陸恪,帕特里克-威利斯,弗農-戴維斯,艾瑞克-瑞德,邁克-魯帕蒂,喬-斯坦利,伊恩-威廉姆斯,納渥羅-鮑曼,馬里奧-曼寧漢,賈斯汀-史密斯,阿爾東-史密斯……然後還有泰德-吉恩……
本賽季,舊金山49人經歷了太多太多的動盪與坎坷,一路跌跌撞撞地結束了常規賽,終於進入了季後賽階段,但他們自己卻已經精疲力竭、遍體鱗傷,誰都不知道接下來這段旅程到底還能夠堅持多久。
對了,還有瑞恩-鮑德溫。
如果吉恩和威利斯無緣登場今年的季後賽舞臺……陸恪腦海裡就浮現出了那一年國聯決賽失利之後,賈斯汀-史密斯眼底流露出來的茫然和自責,那種失落與困惑交錯的情緒悶悶地捶打在了胸口上,讓人說不出話來。
隨即陸恪就意識到自己太過負面也太過悲觀了,置身於醫院的環境裡,似乎所有負面情緒都被放大了。
但稍稍沉默下來之後,那些雜亂的思緒就再次涌動起來:吐血,這到底意味着什麼呢?吉恩爲什麼會吐血呢?認真回顧吉恩受傷的那一檔進攻,陸恪忍不住開始反反覆覆審視自己的長傳戰術選擇是否太冒險了?
陸恪知道這是錯誤的想法,自責的情緒一旦開頭了,那就將深陷其中無法自拔;但此時獨自一人坐在醫院長廊的椅子上,空蕩蕩的走廊和白晃晃的燈光讓負面情緒就這樣開始滋生,根本沒有辦法控制。
“斑比?”
走廊裡傳來了一個呼喚聲,掐斷了陸恪腦海裡的胡思亂想,從負面情緒的泥沼裡擺脫出來,然後就看到了沃爾特和哈勃結伴出來的聲音,走在前面的哈勃滿臉都是驚訝,完全沒有預料到居然會在這裡看到陸恪。
“你不是應該在機場嗎?”哈勃疑惑地詢問到,“你怎麼出現在了這裡?其他人呢?”
陸恪沒有回答哈勃的問題,而是站立了起來,主動反問到,“泰德呢?他的情況怎麼樣?”
哈勃有些煩躁地撓了撓頭,“醫生建議休息一週到兩週,具體情況,我們還是需要返回舊金山再做深入檢查才能夠知道。”
哈勃的答案沒有能夠滿足陸恪的需求:重點呢?吉恩的情況到底是怎麼回事?爲什麼會突然吐血呢?身體狀況到底如何?休息一週到兩週,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還有,吉恩爲什麼沒有跟着哈勃和沃爾特一起出現?
陸恪的眉頭越發緊鎖起來,朝着沃爾特投去了詢問的視線。
沃爾特還是瞥了哈勃一眼,這才說道,“泰德沒事。”
開篇沃爾特就給予了一個肯定的答覆,讓陸恪稍稍安心了些許,
“經過檢查,主要還是一些以前舊傷所導致的血液不通暢,在胸口形成了淤血,今天的猛烈撞擊發生之後,身體出現反應,這纔出現了吐血的狀況;其實這是好事,因爲吐出來的都是淤血,這對身體來說是健康的,促進全新的血液循環。”
“現在的問題是,長時間暴露在兇猛撞擊下,可能還是存在一些沒有及時恢復的內傷和暗傷,所以,剛剛我們爲泰德進行了一個完整的核磁共振檢查,初步檢查報告是好消息,回到舊金山之後會再進行一個詳細的會診,確保我們沒有出現遺漏。”
這裡畢竟不是舊金山。
與同區死敵的針鋒相對無關,主要是因爲在舊金山,他們擁有自己熟悉的醫療團隊和專家,能夠更加有針對性地進行會診,通過詳細檢查和深入探討,全方位地把握具體情況,進而爲吉恩制定更加詳盡也更加貼身的恢復計劃。
所以,現在只能說是初步檢查通過。
“整體來說,泰德暫時沒事。出於保險起見,我們還是需要回去二次檢查,根據他現在的身體狀況來看,他最好休戰一段時間,讓身體能夠擁有調整恢復的時間,一週到兩週是初步預估,具體情況還是需要複查之後才知道。”
陸恪再次等了等,確定沃爾特把所有情況都闡述完畢、沒有其他意外之外,這才稍稍地鬆了一口氣。
情緒稍稍放鬆下來之後,陸恪才明白哈勃剛纔的話語爲什麼那麼簡潔,又爲什麼那麼煩躁——
正是因爲吉恩沒有大礙,情況遠遠沒有看起來那麼嚴重,哈勃這才放鬆下來,腦子裡第一反應自然就是季後賽的嚴峻問題:克拉布特裡纔剛剛回歸,狀態遲遲沒有調整到最佳;弗農的腦震盪終於解禁,下場比賽可以迴歸,但狀態卻是一個謎題;現在吉恩又受傷了,可能需要缺席一場到兩場比賽,舊金山49人接球團隊的諸多問題着實令人頭疼。
陸恪主動看向了哈勃,開口說道,“抱歉,我剛纔的態度有些急躁。”
哈勃卻不明所以,疑惑地注視了陸恪一會,而後才明白過來,滿不在乎地揮了揮手,根本就不在意。
“放心吧,再困難的局面,我們都堅持過來了。”陸恪接着安慰了一句,這讓哈勃撓撓頭,哧哧地笑了起來,“你說不用擔心,那麼我就真的不擔心了,把所有情況都交給你了,怎麼樣?我覺得這主意不錯。”
難得地,哈勃也開了一句玩笑。常規賽終於結束,球隊順利闖入季後賽,然後又經歷了吉恩傷病的大起大落,哈勃現在也需要稍稍放鬆一下,否則神經緊繃太久,即使是超人也吃不消。
陸恪輕笑了起來,卻沒有當真,也沒有迴應,他再次看向了沃爾特,“泰德呢?檢查還沒有結束嗎?”
“他在裡面掛水,需要補充一些營養劑。現在應該差不多就快掛完了,然後就可以跟着我們一起回去舊金山。”沃爾特解釋到,停頓了一下,他就解讀出了陸恪的視線,“你進去吧,我想,他可能需要小夥伴的陪伴。”
陸恪點點頭,沒有再多說什麼,繞過了哈勃和沃爾特,朝着身後的病房走了過去。
推開貴賓病房的房間門,進門就是一個小小的待客室,然後裡面還有第二個門,推開門板之後纔是真正的病人房間——裡面裝備了電視機、空調、音響、辦公桌等等設備,看起來更像是一間酒店房間而不是病房。
此時,吉恩躺在病牀之上,病牀的上半部分支撐起來形成了一個躺椅,這讓吉恩悠閒自在地躺在“沙灘椅”之上,似乎正在享受着日光浴,同時還觀看着電視節目,左手邊擺放着一個水果盤,小日子好不自在,絲毫沒有“吐血病人”的模樣。
“嘿,斑比!你怎麼過來了?”吉恩主動打起了招呼,臉上帶着愜意的笑容,“我正在收看ESPN的賽後報道呢,正在重新解說分析整場比賽。”
那怡然自得的模樣完全就是正在度假,一點點病人的自覺都沒有,這也讓陸恪的擔憂和緊張變得荒唐起來。
但陸恪還是敏銳地捕捉到了吉恩稍顯蒼白的臉色,就連脣瓣都看不見血色,眼神的光澤也悄然黯淡了下去,即使吉恩竭盡全力掩飾,那些細節在四分衛的鷹眼之下還是無所遁形,就好像實際情況沒有吐血情節那麼嚴重一般,現在的吉恩也沒有表面看起來那麼輕鬆。
爲了不讓陸恪擔心,吉恩正在掩飾着自己的狀況。
“所以,他們說了什麼關於我的好話嗎?”陸恪沒有戳穿吉恩,來到了病牀旁邊,在淺灰色的沙發坐了下來。
“通篇都是!通篇!”吉恩誇張地說道,同時用左手舉起了果盤,朝着陸恪遞了過來,“需要品嚐一點嗎?雖然味道比不上舊金山,但我們總不能對醫院要求太多,對吧?畢竟這裡不是專門過來度假的地方。”
“你居然知道?我還以爲,你就是專程過來度假的呢。”陸恪毫不留情地吐槽到,這讓吉恩有些訕訕然地把果盤又縮了回去。
正當陸恪擔心自己是不是吐槽力度太猛的時候,吉恩突然就睜大了眼睛,欣喜地大喊到,“上當啦(Got-You)!”吉恩樂不可支地連連點頭,看着陸恪那一臉錯愕驚嚇的表情,心情立刻就飛上了雲端,“哈哈,我居然能夠捉弄到斑比,這真的太值得了!我一定要向大家好好炫耀一下,螃蟹應該會嫉妒到發狂!”
看着如此歡快又如此活潑的吉恩,陸恪也啞然失笑起來,舉起雙手錶示投降,“泰德,我表示認輸,病患最大,我總不能直接把你的輸液管拔了,進行報復吧?”
那吐槽不已的語氣讓吉恩笑得根本停不下來。
好不容易,笑聲才逐漸平復,然後嘴角就有些沉重得擡不起來——笑得越是開心,空虛就越是洶涌,假裝的面具終於再也支撐不下去,然後內心的糾結與哀傷就這樣翻滾起來,吉恩的肩膀不由耷拉了下來,透露出了一絲落寞,這讓陸恪覺得無比殘忍。
“斑比,你說,如果我趕不上季後賽了,怎麼辦?”吉恩轉頭看向了陸恪,那雙眼睛裡沒有特別的情緒,只是一片平靜,但這種平靜卻越發讓人心酸,“我知道,錯過了今年,總是還有明年,但問題就在於,我不想錯過今年。我想要跟着大家一起征戰下去,我想要爲了實現瑞恩的承諾而一起奮鬥下去。但如果我趕不上了,那怎麼辦?”
這是一個無解難題,陸恪也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所有的道理,在殘酷的現實面前都變得軟弱無力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