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過去看看吧。”
坎蒂絲微笑地看着陸恪,主動開口說道,然後就看到了陸恪眼底深處的扼腕和遺憾,這讓坎蒂絲不由抿嘴輕笑了起來,似乎明白了陸恪眼神裡的意思,她的臉頰頓時就飛上了兩朵紅暈,眼神也增添了一抹羞澀。
不過,坎蒂絲還是努力地挺起了胸膛,落落大方地繼續說道,“你是進攻組隊長,這樣的事情你需要參與其中。這是你的工作,就好像今天這場比賽一樣。”坎蒂絲俏皮地眨了眨眼睛,神態放鬆,沒有絲毫的委屈和遺憾,反而是積極主動地表示了支持。
陸恪的心情還是微微有些矛盾。一邊是難捨,一邊是急需,尤其是今天和坎蒂絲的關係剛剛取得了突破,難免有些猶豫;不過,陸恪的個性從來就不會優柔寡斷——這次更衣室的事情是一個小小的意外,乾脆利落地,陸恪就做出了決定。
回過身,陸恪走了過來,身體微微前傾,在坎蒂絲的耳邊輕聲說道,“今晚就不要住在酒店了。”
坎蒂絲沒有說話,但陸恪卻可以捕捉到坎蒂絲那通紅通紅的耳朵,就彷彿映照着晚霞一般,可以細細地捕捉到毛細血管的分部,比起語言來說,這纔是最好的答案,這讓陸恪嘴角的笑容大大地上揚了起來。
退後一步,陸恪低聲詢問到,“你今天開車過來嗎?”因爲比賽日的停車場就是修羅場,擁擠地水泄不通,所以許多人都會選擇拼車過來燭臺公園。
坎蒂絲搖搖頭,“我是搭乘球迷大巴過來的。”就好像真正的專業九人一般。
陸恪訝異地張開了嘴巴,隨後眼底就浮現出了滿滿的笑意,從口袋裡掏出了車鑰匙,遞了過去,“你開我的車回去吧。我搭乘邁克爾的車子過去酒吧,今晚肯定會喝酒,之後就打出租車回去。”
坎蒂絲接過了車鑰匙,然後陸恪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對了,那個禮物盒子,記得帶回去。”
“那是什麼?”坎蒂絲此時也再次想起了那個神秘的紙盒子,陸恪時時刻刻都攜帶着,就連奔跑之中都沒有遺忘,那肯定是非常非常重要的東西,她也不由產生了好奇,順口問了一句。
“遊戲卡。”陸恪認真地說道,然後就看到了坎蒂絲一頭霧水、滿臉困惑的表情——對於橄欖球,她可以理解;但對於紅白機遊戲卡,她就完全外行了,“還記得嗎?就是擺放在我家書櫃之上的那些收藏品。這些是今天李叔叔他們那一堆球迷贈送的。”
坎蒂絲流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表情,“那你應該好好謝謝他們了。”
“現在需要你把它們都帶回去,我會好好謝謝你的。”陸恪回答到。
坎蒂絲眨了眨眼,腦海裡的思緒一閃而過,隨後就注意到了陸恪的坦然和誠懇,根本就沒有話中有話的意思,這讓坎蒂絲臉頰再次微微發燙,爲了掩飾自己的窘迫,在陸恪察覺到之前,連忙說道,“我知道了。你趕快過去吧,說不定,現在酒吧裡就已經打起來了。”
陸恪也立刻回過神來,連連點頭表示了贊同,這才轉過身去,和魯帕蒂匯合,並肩朝着停車場遠端走了過去。
魯帕蒂轉過身來,朝着坎蒂絲揮了揮手,揚聲喊了一句“謝謝”,這讓坎蒂絲輕笑了起來,“小心喝酒不要過量,否則就要被教練逮到了。”
然後大家都發出了你知我知的輕笑聲,停車場也再次熱鬧起來。
魯帕蒂的雙膝依舊沒有完全恢復過來,微微有些一瘸一拐,然後就搭着陸恪的肩膀,那遠遠離去的背影就有種查理-卓別林的默劇式喜感,讓坎蒂絲嘴角的笑容就不由燦爛地綻放開來,靜靜地目送着陸恪的背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一直到魯帕蒂的皮卡車完全消失,坎蒂絲這才收回了視線,最後落在了那個禮物紙盒之上,不由自主就露出了笑容,輕輕搖頭,“遊戲卡。”果然,男人其實都是一羣男孩。
……
“所以,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車子之中,陸恪開始詳細地瞭解起具體情況來。
魯帕蒂正在開車,思緒稍稍有些凌亂,“呃……情況……等等……”
陸恪卻連聲安慰到,“慢點慢點。他們只是在打架,我們這是在玩命。”干擾駕駛員開車,稍稍一點疏忽就要釀造大禍了,這可不就是在玩命嗎?
一個小小的打趣,車廂裡的氣氛就輕鬆了起來。
魯帕蒂本來就不是開朗、健談的個性,平時在進攻組就是扮演靜靜傾聽的角色,面對戰術指示也更多是認真執行的類型,面對混亂局面,魯帕蒂也不是主動出頭的那個,更多時候都是靜靜地守護在旁邊的那個。
現在陸恪讓魯帕蒂來描述情況,他也顯得手忙腳亂。
陸恪腦海裡還納悶着,爲什麼留着魯帕蒂下來呢?顯然他不是口齒伶俐的最佳說明選擇;但轉念一想,即使讓魯帕蒂前往酒吧,估計也是蹲坐在旁邊的悶葫蘆,與其如此,不如讓他留下來說明情況,這也是合理的解釋。
鎮定下來之後,魯帕蒂這才組織了語言,“其實就是螃蟹在挑事兒,他最開始是挑大喬的刺,說大喬今天的鋒線卡位始終沒有在準星上,導致他在短傳區域的跑位也出問題了,至少丟掉了兩次接球。”
大喬(Big-Joe),其實就是左側進攻截鋒喬-斯坦利,外號來源也特別簡單,因爲斯坦利塊頭巨大,就好像大本鐘一般。
斯坦利是一個性格活潑的,而且是一個話嘮,在更衣室裡,大家甚至戲稱他爲“廣播電臺”,因爲電臺看不到畫面,所以主持人必須時時刻刻地保持說話,這就是斯坦利外號的來源,由此可見他是多麼喜歡說話的一個人。
他是一個和平主義者,很少會和其他人起爭執,但這並不意味着他就喜歡逆來順受。
“大喬回了他一句:怎麼沒有看斑比抱怨我們的鋒線保護有問題?”魯帕蒂老老實實地說道,沒有打花哨,也沒有加油添醋,但就是這樣硬邦邦的一句話,卻讓陸恪啞然失笑起來。
陸恪甚至可以想象得到克拉布特裡完全炸毛的表情,接下來肯定就是口沫飛濺、四處開炮,基本就是逮到誰就罵誰,而安東尼和布恩卻不是善茬,同樣是暴脾氣,完全就是高爆彈,硬碰硬地給予撞牆式還擊,然後,場面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乾巴巴地講述完整個事情來龍去脈之後,魯帕蒂就沉默了下來。
陸恪轉頭望向了窗外,卻是開始思考起來:克拉布特裡的事情到底應該怎麼解決?
在這方面,陸恪還是缺少足夠的經驗,他不由開始思考起來,是不是應該詢問一下蘭迪-莫斯的意見?
不僅因爲莫斯是聯盟最爲頂尖的外接手,對於狀態起伏的調整勢必有更多心得;還因爲莫斯是目前球隊之中經驗最爲豐富的球員,處理這樣的事情應該有更多見解。
只是,陸恪也不太確定,以莫斯的個性,是否能夠真的給出建設性的意見?
在陸恪看來,比起戰術手冊來說,更衣室的問題要錯綜複雜多了,因爲戰術是相對固定的,即使再繁複多變,但其中都是可以尋找到規律和脈絡的;可是更衣室卻不是如此,五十三人的球隊大名單之中,處理更衣室問題也必然變得更加棘手。
想到了克拉布特裡,又想到了弗農,再想到了防守組的狀態起伏,又想到了連勝之後的狀態調整,還有進攻組二隊的戰術學習,最後再想到了今天進攻組的肢體衝突——
剛剛贏得了一場如此具有紀念意義的比賽,卻又需要處理這樣的情況,也不知道衝突到底多麼嚴重,酒吧現在又是什麼情況,鮑德溫的冷靜處理到底怎麼樣了?
不由地,腦海之中的思緒就越來越豐富,待抵達目的地的時候,陸恪一時之間也沒有反應過來,直到魯帕蒂連聲呼喚,這纔回過神來,連連點頭,這纔打開了車門。
眼前的酒吧叫做“利馬的巷子”,因爲老闆來自智利的首都利馬,他十幾歲的時候偷渡到了這裡,追逐自己的“美國夢”,多年過去之後,終於在這裡扎穩了腳跟,並且擁有了自己的酒吧,他卻總是回想着家鄉的那些童年回憶,於是就起了一個這樣的名字。
酒吧不在市區之內,卻距離燭臺公園不遠,驅車前往只需要不到十五分鐘。因爲位置和環境的關係,得到了不少舊金山49人球員的青睞,尤其是這個賽季,艾哈邁德-布魯克斯漸漸成爲了更衣室的全新領袖,他在這裡連續舉辦了三次聚會之後,大家就習慣性地來這裡了,慢慢地成爲了球隊的一個固定據點。
利馬古城區是聯合國世界遺產之一,這裡擁有悠久而深奧的歷史傳承,至今還在等待着人們的慢慢破譯,酒吧門口也模仿了古城區那種古老磚石的堆砌,遠遠看起來就好像“奪寶奇兵”裡的寶藏洞窟一般,呈現出別樣的異域風貌。
隱隱地,陸恪覺得有些異樣,卻又說不出來,等走進酒吧大門的時候才意識到:爲什麼沒有燈光?雖然現在夜幕還沒有完全降臨,依舊殘留着一絲夕陽在海天交接之處,但此時已經到了開燈的時候了。
但,遲了。
陸恪慢了半拍,還沒有來得及徹底反應過來,眼前就爆發出了紙菸花的響聲,還有一陣歡呼的轟鳴:
“驚喜(Surpri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