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0”。
裁判吹響上半場結束哨音的時候,這就是中場比分,主隊在前,客隊在後,
對於舊金山49人來說,這就是一場徹頭徹尾的災難。
本賽季火力全開、予取予求的進攻組,第一次在上半場被剃了光頭,一分未得,沒有達陣也沒有任意球,似乎一夜之間就回到了解/放前;而本賽季強勢崛起、全面升級的防守組,同樣也是魂遊天外、束手無策,眼睜睜地看着對手在自己的半場肆意來回衝刺。
如果有意推卸責任,他們着實可以尋找到不少理由:
惡劣天氣的影響着實太大了,吉列球場不愧是聯盟有名的魔鬼主場;比利切克的針對性戰術佈局着實太狠了,尤其是對於接球球員的集中盯防着實是讓人眼前一亮;格隆考斯基和威爾克兩名球員的風格迥異卻同樣威力巨人,根本防不勝防。
如果曼寧漢的那一次接球沒有操之過急也沒有導致抄截的話,他們就可以持續推進乃至於得分;如果阿爾東沒有錯過對威爾克的關鍵擒抱的話,他們就不會開場之後就立刻處於落後位置了;如果馬庫斯和高爾的跑球能夠抓住機會完成推進的話,進攻壓力就不會全部堆積在陸恪身上了。
諸如此類。
但現實是,沒有如果。藉口,藉口,這些全部都是藉口。
陸恪知道,藉口都是沒有任何用處的,就好像世界上沒有後悔藥一般,時間也不可能倒流。他們必須深刻而真切地意識到:
上半場的表現如此糟糕,歸根結底還是在自己。橄欖球比賽就是一場博弈,此消彼長、你來我往,雙方之間的壓制與反壓制是互相的;換而言之,新英格蘭愛國者發揮得多麼優秀,就越發襯托出舊金山49人的表現多麼糟糕。
防守組,依舊是一盤散沙。
進攻組,依舊是風中搖擺。
特勤組,即使他們想要努力,但前提是,進攻組和防守組必須爲他們創造機會,他們才能夠有所發揮。至於現在?大衛-阿肯斯恨不得自己也能夠上場幫忙,但終究還是無能爲力,只能坐在場邊心急火燎、煩躁不堪。
沒有理由,也沒有藉口。舊金山49人的噩夢般表現,纔是他們陷入當下困境的最大原因。
自從三週之前的更衣室矛盾爆發以來,他們的表現就始終磕磕絆絆、跌跌撞撞,連續擊敗聖路易斯公羊和邁阿密海豚,依靠的不是實力,而是運氣!現在,運氣消耗完畢了,而可怕狀態還依舊延續了下來。
上半場比賽之中,進攻端和防守端的所有球員就如同夢遊之中的行屍走肉一般,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幹什麼,就好像接觸不良的燈泡一般,撲閃撲閃地,誰都不知道下一秒是不是就要乾脆完全熄滅。
但事實上,球隊狀態的起伏可以追溯到常規賽第六週對陣紐約巨人的比賽,當時克拉布特裡的上半場表現着實無法讓人滿意,下半場之後莫斯替代了克拉布特裡的位置,首次以主力球員身份登場,那就是第一個信號。
在那之後,進攻組和防守組的狀態就開始起起伏伏,並且伴隨着時間的推進和勝利的延續,起伏的幅度就開始越來越激烈、越來越明顯,擊敗了新奧爾良聖徒之後的更衣室衝突,其實就是數週時間累積下來的情緒和壓力,在衝動之下的釋放和爆發。
一切都是有跡可循的。
然後,事情就發展到了這裡,他們坐在吉列球場的更衣室之中,面對着“27:0”的困境,而且對手還是比利切克和布雷迪,任何機會都不會輕易錯過的比利切克和布雷迪;此時此刻,他們現在雙眼一片茫然,即使想要逆轉取勝,似乎也不知道應該從哪裡開始又應該怎麼做。
安靜。
整個更衣室裡一片安靜,就連呼吸聲和咳嗽聲都沒有,如同一潭死水般,所有生機都被吉列球場的獵獵風聲所吞噬了。
同時,每個人都低垂着腦袋,不敢交換視線,不敢發出聲音,甚至就連怒火都已經徹底消失在那凜冽的空氣之中,沒有任何精神也沒有任何氣勢,似乎下半場的比賽還沒有開始,他們就已經選擇了繳械投降。
比起落後和失敗更加可怕的是什麼?
是不戰而退!
是不戰而屈!
是不戰而潰!
眼前的舊金山49人就是如此,沉悶地讓人喘不過氣來。
但是上賽季,舊金山49人卻不是如此。
他們是聯盟最爲擅長逆轉的球隊,即使是面對匹茲堡鋼人和達拉斯牛仔,即使是面臨新奧爾良聖徒和紐約巨人,即使是面對幾乎看不到任何取勝希望的比賽,即使面對站在懸崖邊上的絕境,他們也始終不曾萎靡低頭,更加不曾繳械投降!
本賽季,舊金山49人的一路征戰着實太過順遂了。
最爲艱難的一場比賽就是對陣紐約巨人,上半場也同樣陷入了困境之中;但即使是那場比賽,他們的局面和麻煩也遠遠沒有今天如此嚴重。
在整個賽季順風順水的比賽環境之下,他們連續取得勝利之後,漸漸就變得理所當然起來,似乎比賽勝利根本不需要努力就如同探囊取物一般可以輕鬆收穫,對於危機和困難的準備也就變得麻木而僵硬起來,以至於忘記了那種置身於絕境之中的血性和狠厲。
媒體記者的“捧殺策略”只是火上澆油而已,讓他們一個個都忘乎所以,甚至就連自己的看見本領都忘記了,彷彿站在雲端之上,看不到危險,看不到困難,自然也就看不到血性。
曾經的他們是光腳不怕穿鞋的黑馬,一路逆襲上位;現在的他們是養尊處優的聯盟頭號種子選手,如同溫室裡的花朵。
這樣的舊金山49人着實太過陌生!
現在更衣室裡的那種安靜,就連憤怒都爆發不出來的安靜,憋屈得讓人難受。
陸恪終究還是沒有忍下去,他也不想要忍下去。
“嚯”地一下,陸恪就站立了起來,用右拳狠狠地敲打着儲物櫃的櫃門,哐哐哐的響聲在鴉雀無聲的環境之中着實太過響亮,如同震天響的擂鼓聲一般,將這潭死水一點一點地重新激活!這場比賽還沒有結束,這個賽季還沒有結束,陸恪沒有打算放棄,他也不會放棄!
那響亮的噪音在更衣室不斷迴盪着,因爲太過吵鬧也太過刺耳,以至於每個人都忍不住心驚肉跳起來,慢慢悠悠地,球員們陸陸續續地皺着眉頭擡起下巴,朝着聲音來源投去了視線,然後就看到了一臉嚴肅的陸恪,大家的眼神都稍稍有些閃躲,快速地轉移開了視線。
但陸恪依舊沒有停止下來——
因爲依舊還有人低着腦袋,蘭迪-莫斯,賈斯汀-史密斯,阿爾東-史密斯等幾個人,彷彿渾然未覺一般,深深地埋着腦袋,拒絕做出任何迴應。
他們沒有反應,陸恪就不放棄。
陸恪不僅沒有停止,而且還越發用力起來,狠狠地敲打着櫃門,最後乾脆用力地將櫃門砸了過去,發出了一聲“砰”的巨響,這下,剩餘的球員們也都紛紛擡起頭來,怒目圓瞪地朝着聲音方向看了過去,宣泄着自己的不滿。
陸恪沒有退縮,而是主動迎了上前,朝着莫斯和阿爾東等人的視線撞擊了上去,“你們有什麼話想說嗎?”
莫斯和阿爾東欲言又止,忍了又忍,視線快速而慌亂地在四周打量了一下,最終還是什麼話語都沒有說,剛剛擡起的屁股隨即就悶悶地重新坐下。
但他們息事寧人的隱忍態度,卻讓陸恪更加憤怒了,“真的嗎?這就是你們現在的反應?現在沒有人想要說點什麼嗎?所以,我們現在就是這樣了?一羣懦夫?啊?發泄出來,有什麼想法朝着我發泄出來?不滿?不屑?鄙夷?還是憤怒?”
情緒越是憤怒,笑容就越是燦爛。
陸恪的嘴角帶着大大的笑容,不斷地環顧四周,但那張笑容之中卻隱藏着濃濃的殺氣——準確來說,應該是沒有任何隱藏地發出了挑釁的信號,再次讓人回想起了“血腥斑比”的暴戾和強勢,那股子血腥氣息似乎就開始瀰漫起來。
不敢相信,陸恪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即使他已經如此尖銳地挑釁了,但面對他的視線掃描,所有球員卻都避開了眼神,嚴嚴實實地閉着嘴巴,不要說開口出聲了,就連眼神交匯的勇氣似乎都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那股安靜地氣氛就這樣緩緩凝固了起來,讓人窒息。
荒唐!荒謬!
更衣室衝突之後,他們開始維持着表面的和諧與團結,然後漸漸一個個都閉上了嘴巴,所有的情緒都消失了,同時消失的還有他們的棱角和尖銳?這聽起來就像是天方夜譚!
難道說,爲了延續勝利的模式,他們都一個個選擇了閉上嘴巴?但問題就在於,他們可不是那麼大公無私爲球隊着想的球員!
如此氣氛,讓陸恪怒不可遏,笑容沒有任何保留地綻放開來,火力全開地展開嘲諷和戲謔,“所以,不該說話的時候一個個都在搶着說,現在應該說話的時候卻又一個個閉上了嘴巴?這是什麼?高中女生的新型相處模式?還是芭比娃娃的夢幻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