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卻很固執,“我知道你們年輕人喜歡穿皮鞋穿涼鞋的,但是,要講舒適的話,那雙鞋比得上我葛翠花納的布鞋?”老人的言語還透着一絲自豪,盲掉的雙目竟然也閃着奇異的光芒。
這讓葉心不禁也想到了自己早逝的爺爺奶奶外公外婆,家裡有這樣一位老人牽掛,該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情。她的眼睛也微微有些溼潤了。
“好了!您的鞋子最舒服,可以了吧?”歐陽博像哄着小孩一般將老人扶進了屋。可是老人還在執拗着鞋子還剩最後幾針便可完工。
這時,一個溫婉清脆的聲音響起,“外婆,就把鞋子交給我吧!您在一旁教,我在這裡學!”葉心眉眼彎彎地含着笑,一臉真誠地望着老人,儘管明知老人看不見。
“這位是?”老人一直忙着和外孫聊天,竟然都忘了和寶貝外孫一同來的,還有位姑娘。她不禁下意識地擼了擼頭髮,神色有些緊張,還有些激動。
“哦,瞧我,都忘了介紹,”歐陽博恍然大悟,別有深意地朝葉心笑了一笑,笑容裡面夾着促狹,“這位是我們公司的一位客戶,原本一起參加公司的旅遊,結果別墅被住光了,所以只好屈就和我一起過來了。”沈葉心狠狠地朝他瞪了一眼,有本事說故意的唄?
“客戶?”老人明顯將信將疑,嘴裡嘀咕着,“你也老大不小了,也不能總是光顧着工作,從未見你往我這裡帶閨女,好不容易盼來一個,還是什麼客戶!”她的聲音竟然還有些氣嘟嘟。八十來歲的老太太買起萌來,也有些讓人招架不住的有木有?
“好了,老佛爺,您的懿旨我一定照辦,好不好?”他繼續哄着。老人可愛起來,也確實像小孩一樣。她已經好久沒有經歷這樣溫馨的氛圍了。
“沈小姐,那就麻煩您,幫我外婆完成這最後幾針了!”他有些歉意地對她說。他這回的表情裡倒是透着真誠。
她躲過他
熾熱的眼光,淡淡地說了句“沒關係”,便開始虛心地請教老人。
小平房的堂屋由於被外面的圍牆擋着,光線並不充足,歐陽博爲她打開了日光燈。只見外婆認認真真地指點着,沈葉心認認真真地縫納着,老人的嘴角上揚,神色慈祥而耐心,女孩的睫毛微垂,模樣嬌俏而迷人,這樣一幅場景,竟然讓他產生了一種家的錯覺。他的眼前依稀浮現當年有個男孩曾經牽着女孩的小手,走到這個老人的身邊,親暱地圍着她看她納鞋底,只是時光荏苒,卻再也看不清當年的模樣。
一老一小,沒一會便完成了布鞋的製作。只聽見葉心得意地一笑,瀟灑地把鞋子扔向歐陽博:“完工,試鞋吧!”
她的聲音將他從神遊中喚回。他哦了一聲,忙伸腳試穿,結果剛剛好。
老人忍不住讚歎:“沈姑娘的手藝真正好,外婆真的可以被淘汰了!”
葉心被誇的有點不好意思,“哪裡啊,我就縫了幾針,其餘的都是外婆做的啊!”
老人似是無意地說着:“現在這個社會,這樣聰明好學又肯吃苦的姑娘不多了,哎,不知道小博有沒有福分啊……哎!”
葉心聽得頓時從臉紅到脖子上,歐陽博也知道外婆是真的誤會了,趕緊打圓場:“外婆,我和沈小姐真的只是工作關係,您可千萬別……別往心裡去啊!”說着說着,他竟然也沒了底氣。
老人竟然露出了一個瞭然的笑容,說了句“你們年輕人的事情,我是管不了了,我就去做我老年人該做的事吧!”說着,她又準備起身忙碌。
沈葉心和歐陽博也不約而同說了句:“外婆,您又要做什麼?我來幫您!”
他們都爲彼此間的默契愣了一下,氣氛頓時有些怪異。
“我去煮飯……”
“我來”、“我來”又是兩個不約而同的聲音。
“我去掃地……”
“我來”、“我來”還是兩個不約而同的聲音。
老人失明的眼角竟然閃過一絲狡黠,而臉上則滿是幸福的光芒。
一個下午,兩人忙忙碌碌地幫老人洗菜燒飯刷鍋洗完兼打掃衛生,不知不覺已到了晚上。等到老人入睡後,葉心才舒了口氣,打了一個電話回家,葉辰接的,聲音有些含糊,但他說是信號的問題。最讓人欣喜的是,大學的錄取通知書到了!一切都在她的預計之中。
從她之前的幾次模考來說,她基本上能夠進入S市大學城中任一所一本大學,而因爲要照顧弟弟的緣故,她也不準備上更好的外區外省市的學校。其實,說白了,除了清華北大,本身就坐擁了中國最好的學術資源和出國資源之外,在中國其他任何一所大學,無論是985、211,還是一般性的高校,出來找工作差別都不大。講背景、講運氣、講實力,和學校出身,真沒多大關係。
所以,她的志願就選了其中的一所政法大學,上輩子的教訓告訴自己,學點法律知識,至少還能傍生。而且,重生以後,她在專門鑽研收養法、瞭解股市、房產政策等的過程中,對法律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也積累了不少知識,以後學起來,應該會有比較不錯的收穫。
如今如願以償地考上了,若說不興奮那是假的,畢竟讀大學本來就是她上輩子的夢想,只是因爲命運多舛才橫遭變故,這次也是圓了自己的夢,算對得起亡去的父母多年的栽培。
興奮之餘,便有些睡不着,於是一人到院子裡溜達,聽到歐陽博正壓低聲音通着電話,似乎是怕吵醒屋內睡着的人,又似乎是件見不得光的事情怕人知道。
雖然聲音很輕,但鄉野的夜晚出奇地寧靜,她仍然輕輕鬆鬆地聽到了他們的對話,連電話那頭的聲音都很清晰。
“恆天集團那邊的動靜怎樣?”歐陽博問,壓低以後的聲音竟然讓人感到一絲寒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