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從樹縫透出,迷離阿蘅的睡眼。醒來時不見一人,阿蘅下意識地尋找那人的身影。
“你在找我嘛?”略微沙啞的聲音突兀地驚了她一跳。
阿蘅驀然回頭,見淵泓含笑地看着自己,好似又恢復他以前輕浮的模樣。
淵泓拋了幾個青皮的果子丟向阿蘅:“吃吧,特地在附近給你找的。”
阿蘅低頭盯着滾在地上的青果,始終不吭一聲。
淵泓柔聲說道:“是不是沒見過這模樣的果子,貌似只有這座森林長這種。放心沒毒的,那些獼猴也吃這個。”
阿蘅機械地擡起手,剝開青果的皮,囫圇吞棗地塞進嘴裡,完全像完成任務一樣,神情一直木訥着。
淵泓眼底浮出一絲晦色,薄脣輕啓最終只是說道:“吃完了就出發。”
所有青色的果殼躺了一地後,阿蘅站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塵,雙手耷拉着一步步跟在淵泓身後,臉上始終沒有一絲表情。
淵泓側身看了她一眼,抑制不住地走到她跟前,阿蘅見狀驚詫地退了一步,垂着頭不看淵泓的面容。
“你這模樣像我昨天真的強了你一般?或者你只是在欲應還休?”淵泓勾起阿蘅的下顎,逼她看着他幽深的眸子。
阿蘅的眼眸沒有一絲光彩,令淵泓產生與一木偶說話的錯覺。
爲何會變成這樣?淵泓悻悻地地抽回手,乾澀地說道:“昨夜是我做的不對,你也不該如此模樣……”
阿蘅努努嘴,終於開始說話:“昨天我好像做了個夢,夢見一個故人……”
淵泓已轉過了身,聞言驚異地回頭看她。
阿蘅自語般輕聲說道:“他好像跟我說了好多話,以前他也沒和我說過那麼多,或許真的在做夢吧……”
淵泓沉聲道:“你似乎很恨他的樣子,即使是夢到他也跟丟了魂般。”
阿蘅點點頭:“我應該是恨他的。如果可以,更希望一輩子不見他,爲何我老是覺得他就在我的身邊?”
淵泓撇過頭不再看她:“也許是因爲你太狠他了,才產生那麼多錯覺……”
阿蘅看着走在前方高大的身影,突然說道:“你到底是誰?爲何那麼像他?”
淵泓腳步一滯,莫名其妙地回頭:“你是不是昨天沒睡好,搞得每個人像你的仇人一樣?”
阿蘅只是面無表情地看着他,始終沒有回話。
淵泓輕嗤一聲,淡淡地說道:“跟緊點,你走丟了我也麻煩……”
走了好一會,阿蘅發現這森林的生物跟外界的額外不同,模樣一個比一個古怪。昨夜見着那噁心的魚就算了,沒想到還有更噁心的,阿蘅不敢多看一眼,只得小心翼翼地跟緊前面的人。
淵泓還不忘嗤笑她:“昨夜是不是沒吃飽?我給你多抓一些獵物過來。”
阿蘅氣惱地瞪了他一眼,兩人好像又恢復昨夜之前的姿態。
走了大半日都沒到目的地,阿蘅看着東北方的山脈,疲倦地說道:“那座山看起來很近,沒想到離得這麼遠,不知道現在凝玥怎麼樣了?”
淵泓道:“凝玥這女人你大可以放心,那熊怪只追了我們。以她的本事,還不至於死在其他怪物手裡。”
兩人繼續行走,前方的樹木越來越稀少,泥土也越加稀爛,枯草一顆顆萎靡地倒着。而這稀泥還在蔓延,阿蘅鞋子上都沾上了一塊塊黑泥。
清風迎面吹過,飄來血腥腐爛的氣味,一隻飛禽猝然間砸落地面。
淵泓趕緊到阿蘅身邊,厲聲道:“捂住口鼻,先不要呼吸……”
阿蘅聞言閉住呼吸,淵泓一把抱起阿蘅,施展剩餘的神力,飛馳在那片沼澤之上。
沼澤頂上的氣味較淡,阿蘅總算能夠偷偷喘上一口氣,低頭向下看去,發現沼澤地上躺着一隻只腐爛的飛禽走獸,而且那些動物的屍體還在往泥沼深陷下去。
阿蘅驚愕不已,普通的沼澤也不至於如此兇險,淵泓嚴肅的表情更讓阿蘅覺得這沼澤不一般。御空了許久,還是飛不出那片沼澤,很難想象,沼澤到底蔓延了多少裡。
落到地面時,淵泓放下阿蘅道:“不用再捂了,已經飛過去了。”
阿蘅呼了口氣,剛剛沼澤的氣味着實噁心,頭一次覺得能夠呼吸如此美好。
阿蘅不禁問道:“剛剛那片沼澤怎麼死了那麼多東西,是不是底下有什麼東西?”
淵泓點頭道:“確實是有,不過已經過去了,不必再過問。”
天漸漸昏昏沉沉,日輪已向地平面下降,淵泓看着樹林的一頭,說道:“前面好像有個山洞。”
淵泓走到山洞裡,發現裡頭空蕩蕩的,回來對阿蘅道:“今晚就睡在山洞裡,至少可以擋住風霜。”
阿蘅進去後也比較滿意,裡面十分乾淨,以前可能住過野獸,不過已經不見蹤影。
淵泓不知從何處尋了些茅草,鋪成了一座小牀,讓阿蘅睡在上面。他在山洞裡升起火堆,準備烤一隻肥厚的野兔。
淵泓拎起野兔在阿蘅面前晃了晃,笑道:“這種你總敢吃了吧?”
那隻野兔的耳朵比它的身子還長,搭在身上像披了件外衣,水靈靈的眼珠望着阿蘅,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
阿蘅捏了捏野兔的耳朵,長耳朵還動了起來,柔軟地裹住阿蘅的手心。
淵泓瞧阿蘅笑眯眯的面容,似嘲似諷道:“看樣子你倒想把這兔子養起來了。”
阿蘅不捨地將手從兔子耳朵抽出來,低聲說道:“它長得真的很可愛,要吃的話確實會不忍心,不過若是你覺得麻煩的話,我倒也無所謂……”
淵泓將兔子扔到阿蘅懷裡:“算了,喜歡的話,就當寵物給你玩一會,我再找點別的食物過來。”
阿蘅看着淵泓飛出山洞,頓時五味雜陳。兔子用長耳朵捲起阿蘅的手指,似乎在安慰她。
阿蘅抱着兔子,捏捏它的耳朵,輕輕嘆息一聲,靠在石壁上閉上眼睛休憩。
小兔子從她的手裡蹦了出來,沒有逃走只是蹲在茅草上看她睡覺,它好似聽到她喃喃自語:“爲何我還是躲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