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離墨檀兩人後,道長和藹地對阿蘅說道:“姑娘可覺得累,貧道馬上命徒孫準備一間廂房,雖道觀簡陋還望姑娘好生歇息。”
阿蘅感激道:“謝謝仙人招待,有能地方落腳已經很滿意了。”
“不必叫我仙人,叫雲朴子就好,我只是凡人,並非仙體。”
阿蘅沒聽錯的話,紅綾與他認識了幾千年,若只是凡人他如何活那麼久。
雲朴子看出阿蘅的想法,徐徐道來:“姑娘有所不知,並非只有仙魔鬼怪能活數千數萬。相傳數萬年前靈鷲島下有座村莊,名喚日堰村。村民靠捕魚爲生,一個童子救起一名鮫人,日夜陪伴左右。不想被他父母瞧見,殺死鮫人並蒸肉而分食給其他村民,從此那村莊患了瘟疫,脫離閻王的生死薄,永無生老病死之苦。”
阿蘅詫異道:“既然只是長生不老,爲何稱作瘟疫?”
“凡事都有利有弊,那些村民白日看似與常人無異,一到夜晚就長出魚鱗和魚鰓,如同鮫人一般必須傍水而生。外來人得知村民長生不老的秘密,紛紛徹夜屠殺他們變成的鮫人,也獲得長生不老之身……”
雲朴子遙望窗外的日落西山,發出一聲嘆息:“日堰村民都死的死散的散,成了陌路亡魂無從歸去,或隱姓埋名或躲進深山。每一處地方都待不長久,否則必定殞命。”
聽了萬年前的過往,阿蘅像親身經歷一般,竟觸動不已。
雲朴子凝視阿蘅秀目:“姑娘也猜得到,我就是那些村民的遺孤,拜了個修道的師傅,學了些防身的法術,在山上開了個道觀,裝作仙人來掩過長生不老的事實。”
阿蘅同感悲處,一時找不到話迴應,垂着頭捋了捋衣袖,銀白的手鐲不經意露出來。
雲朴子問道:“姑娘的手鐲能否給貧道看看。”
阿蘅抽出手鐲,遞到雲朴子手裡,他凜然的琢磨着手鐲的花紋,沉聲問道:“姑娘的手鐲從何而來?”
阿蘅誠然回答:“一個老婆婆給我的,希望我轉交給她的後人,可惜茫茫人海,我又怎麼遇得上。”
“那個老婆婆現在在何處?”
“一隻名叫燼融的肚子……”阿蘅覺得這話很不可思議,連忙又解釋,“婆婆她還活着的,那裡黑漆無光,毫無生跡,可她說待慣了,竟不願出來了。”
雲朴子似心有悸動,捏緊手鐲:“她自其他原因不願出來,也隨她去吧。”
阿蘅問道:“雲前輩認識婆婆?”
“實不相瞞,她是我賤內,這手鐲是村裡的家傳寶物,數千年她出走時戴在身上,想不到如今只見物不見人。”
見阿蘅面露不可思議之色,雲朴子說道:“貧道修道前還是糟老頭子,她沒有慧根修道,也不喜我成了道士,便偷偷離開。”
雲朴子將手鐲遞迴阿蘅手裡,阿蘅推拒道:“既然已經找到失主,就該物歸原主了。”
“所謂家傳珍寶,對貧道已無大用處了,這手鐲不同一般,佩戴在身,日後能幫着姑娘,貧道想我那婆子本也是想送給你的。”
阿蘅推拒不得,只好接着了。
“天已黑了,姑娘好生休息吧,徒孫會帶你去廂房。”
阿蘅道了聲謝,跟着小道士住進廂房後。晚上躺在榻上輾轉難眠,回憶白日和道長的話,突然明白婆婆爲何會離開道長了。
雲朴子如今年輕俊美,而婆婆形如枯槁,若是女子估計很難承受這種事實。
阿蘅也是凡人,早晚有一天也會年老色衰,到時候就算墨檀不嫌棄她,她也會受不了自己。
這麼想着,這一夜阿蘅更難以入眠了……
阿蘅在道觀住了二天,竟只有紅綾接她離開。
阿蘅擔憂地問:“墨檀呢?”
紅綾不願多做解釋:“隨我過去就知曉了。”
“離開前先跟道長打聲招呼吧,這幾日多虧他款待了。”
紅綾拉着阿蘅上了飛扇,一副心急火燎的模樣:“不必跟那老道多作功夫,他自然會明白的。”
飛扇一躍千里,載着阿蘅前往極北之地,一股寒風夾着雪粒撲面而來,打在阿蘅裸露的肌膚,冷得她下意識地蜷縮起來。
紅綾一心趕路,全然不顧阿蘅感受。等降落地面,紅綾才發現阿蘅的異樣,連忙把紅衣脫下,披到阿蘅身上,嘴裡唸叨着:“魔君發現我照顧不周那可麻煩了。”
阿蘅體溫總算回暖了點,打量四周不禁驚駭不已:“這裡怎麼一地妖怪的屍體?”
紅綾一腳踢開碩大金蟾的腐屍,輕嗤一聲:“還不是神魔之井崩塌後,這些低等妖獸沒了魔族的管制,便跑出來作祟。魔君大人一修葺好,它們就跑來妄想阻擾,還不是來一個死一個,來一雙死一雙。”
阿蘅聽到神魔之井已經修好,面露欣喜道:“那墨檀現在在何處?”
紅綾指着不遠處道:“隨我過來……”
這極北之地日夜不分,昏天暗日,天頂處一道流星划着銀色的圓弧,竟直直向地面的一處撞擊,突地一束青色光芒一閃,將隕石擊成灰塵粉屑。
阿蘅定睛一看,竟瞧見了一道熟悉的頎長黑影,她情不自禁地疾步向其飛奔過去。
“阿蘅,不要貿然過去。”紅綾在後面大喊,可爲時已晚,數道流星接踵而來,齊齊砸向那道黑影。
一柄青色長戟一個迴旋,襲來的流星還未接觸地面,就碰的化爲虛無。
黑影飛向阿蘅,一把將她撈進堅實的懷抱中,劍眉微蹙道:“你身上怎生如此冰冷?”
紅綾抹了把冷汗,趕緊轉移話題:“那些天神真夠卑鄙,每隔一段時間,讓隕石墜落到神魔之井裡,就是以防我們將其修好,魔君大人只好在此坐鎮,免得二日的辛苦功虧一簣。”
阿蘅微微一笑:“能修補就好,神魔之井就附近?”
紅綾怒了努嘴:“諾,不就在眼前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