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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恩縣,宥州治所。
夜幕降臨,整個延恩城一片愁雲慘霧,恐懼蔓延。傍晚之時,數日前率軍支援經略軍城的刺史拓跋思恭狼狽返回城中。去時三千精銳党項兵馬,此時回來卻只有不到兩千殘兵敗將。
拓跋思恭一回到延恩城,立即下令關閉諸門,並立即實行宵禁,各家關門閉戶,不得串連。城頭上的守衛也增加了一倍,並且城中往來的巡邏士兵不斷。
剛回到刺史府,拓跋思恭的三弟拓跋思忠就直接闖了進來,一把喝退幾名侍女。坐下直接就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大哥,這回咱們吃這麼大的虧,都是因爲受了那李璟的使者唆使,死了這麼多弟兄,還丟了經略軍城,咱們好不容易纔在宥州佔下的這塊地盤眼看就要守不住了,不殺了那鳥使者,我出不了這口惡氣。”
“那是李璟的使者,你說殺就能殺的?”拓跋思恭臉色也不大好。
一開始,李國昌派人前來約他起事,他思慮良久之後並沒有答應。雖然唐朝的腐朽他看在眼中,可俗話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爛船也有三鎊釘。党項人本是西羌族的一支,故又有党項羌之稱。
漢代時,羌族大量內遷至河隴及關中一帶。此時的党項族過着不知稼穡、草木記歲的原始遊牧部落生活。他們以部落爲劃分單位,以姓氏作爲部落名稱,逐漸形成了著名的党項八部,其中以拓跋氏最爲強盛。此外還有黑党項、雪山党項等部落。
隋朝時,部分黨項羌開始內附,追隨中原政權。
唐朝時,經過兩次內遷,党項逐漸集中到甘肅東部、陝西北部一帶,包括靈州、慶州、夏州、銀州、綏州、延州、勝州等諸州。仍以分散的部落爲主。他們與室韋、內遷的土谷渾及漢族雜居相處。經濟以畜牧業爲主,“党項馬”名噪一時。
到了眼下,唐朝中央皇室失威,地方藩鎮坐大,內附雜居在邊地的胡族也慢慢強盛起來。沙陀、党項、回紇、突厥、契必、吐谷渾人,都開始擁有兵馬地盤,特別是又以沙陀人勢力最強。首領朱邪赤心得賜姓李,並有了自己的地盤。
党項人內附大唐之後,也一直爲大唐牧馬征戰,每次大唐的戰爭,党項人都有參戰,出的力不比沙陀人少。可最後卻連一塊自己的地盤都沒有。原宥州刺史殘暴不仁,百姓多有怨言,拓跋思恭好不容易纔抓住這個機會趕走了他,自任刺史。不過他很低調,雖然趕走了刺史,自稱刺史,卻並沒有造反之心。那個刺史。也只是趕走了而已,對於朝廷還是小心聽從的。
一面,他又費了大量的錢財,走了大宦官西門思恭的門路,拜在了宰相鄭畋的門下,纔算得朝廷認可,承認了他這個刺史。好不容易纔謀奪到了一塊党項人的地盤,拓跋思恭怎麼肯跟隨李國昌造反?
不過他也本來也並不想直接得罪李國昌。打算敷衍一下。不過後來,鎮東軍李璟的使者突然到達,給他送上了千兩黃金。
當時那使者說李國昌有吞併宥州和党項部的打算時,拓跋思恭還有些半信半疑。不過最後當李璟又派使者送上了兩千兩黃金之後,拓跋思恭最後還是沒能拒絕這股誘惑,何況李璟不但給了他三千兩黃金,而且還向他承諾。等剿滅了李國昌的叛亂,到時定向天子保奏他大功一件。更關健的是,李璟的使者向他說明,李國昌一定會前來攻打宥州。並承諾到時會對他們施以援手。
李璟使者所說的話果然證實了,李國昌確實有吞併他的意圖。經略城一戰,讓本來一直不服氣沙陀人的拓跋思恭也被打的有些膽寒,可以說,他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一半兵馬就這樣沒了。
“這個該死的李璟,他不是說關健時候會出兵援助我們嗎?他的人呢?”拓跋思忠憤怒的道。“這些漢人沒有一個好東西!”
拓跋思恭沉着臉,坐在椅上默然。
“大哥,不如趁着現在沙陀人兵馬未到,我們收拾兵馬,立即退往天德軍。李璟的使者不是說,萬一情況不對,我們可以暫時撤往天德軍嗎,天德軍新任節度使於琄是李璟的老師,他們應當能夠收容我們。”
“去天德軍?現在走容易,可再想回來就難了。老三,這宥州是我們兄弟五個和諸多弟兄們好不容易纔打下來的地盤。現在要是一丟,這宥州可就沒有我們的位置了。更何況,投奔他人,最後免不了還是被吞併的命運。”拓跋思恭黯然道。
拓跋思忠急道:“可咱們現在兵馬總共才剩下三千人,這麼點人馬如果死守,那就等於是守死啊,大哥。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想那吐谷渾的赫連部現在就跟着於琄,據說還不錯,在大同川有一塊豐美的草場。”
“你讓我再想想,不到萬不得已,宥州絕不能丟。”創業艱難,丟了這塊地圖,想再弄一塊可就難了。“你去請李先生來,我相信李璟將軍不會說話不算數,坐看我們危急,見死不救的。”
李璟的使者一直留在延恩城中,不等拓跋思忠去請,已經自己找上門來了。
年過四十的李緯是李璟的從叔,早年和李璟的父親一樣,在外擔任着雜任流外官,不入流九品外流外官。李璟升職做官之後,原本因當年朝廷平盧龍軍叛,被分散的李家終於又重聚一起,圍繞到了李璟的身邊。
雖然李家這兩代沒落了,可以前也算是個數百人的大族,李璟的叔父一輩的,基本上都棄武從文,多少都是習過文,大多做着小吏,也有在家務農的。如今,李璟便也將這些族人都安排到了鎮東軍和登州州縣之中。
李緯年過四十,原本大半輩子混的很不如意。不料,到了中年,自家從侄居然一下子出人頭地,他們也都跟着雞犬升天。李緯雖然半輩子不如意,可做了多年的雜任小吏,辦事經驗還是很豐富的,很快已經是鎮東軍的一員書記,在郭承安管理下。這次出使宥州,李璟便挑了這位閱歷豐富,且信任可靠的叔父做使者。
“拓跋使君,某聽聞你回到延恩,便不請自來,還請見諒。”李緯一進屋立即高聲道。
拓跋思恭點了點頭:“正要去請李先生前來,嗯,這位是?”看到李緯後面跟着的一名陌生人,拓跋思恭疑惑問道。
“某自我介紹一下,在下李揚,剛從河東代北招東面行營趕來。”那個三十歲上下的男子一拱手道。
“代北東面行營?可是李郡公麾下?”拓跋思恭心中一動。
“正是,在下現任東面行營參謀,行營司馬李振是某兄長!”來人笑着自我介紹。
聽到對方居然是李璟第一謀士李振的弟弟,拓跋思恭也不由的精神一振。李璟派出如此重要人物前來,看來,是要兌現承諾了。
“既然兩位先生前來,定然是已經知道我軍在經略軍城兵敗了。我部拼死抵擋,奈何寡不敵衆啊。我已經按郡公之意拼了命,只是眼下沙陀人馬上就要殺過來了,還不知道鎮江軍的援兵可是到了?”
李揚搖了搖頭:“此次我是隻身前來,並無兵馬一起前來。”
拓跋思恭的眼神立即有些無光,心中失望。
李揚輕輕一笑:“拓跋使君也無需失望,其實這次我是來賀喜的。”
“何喜之有?”拓跋思恭有些一頭霧水。
“賀使君大破李國昌啊!”
“啊?”
李揚輕笑出聲道:“這可是我家郡公爲使君送上的一份大禮,就不知道使君能不能抓住了。”
拓跋思恭被吊起了胃口,連忙追問怎麼一回事。
“我家郡公目前已經攻佔李克用的後院蔚州,業已向雲州進軍。另一面,我家郡公傳信其師,天德軍節度使於公,由其出兵進攻李國昌的老巢單于都護府。我動身南下之前,於公率天德軍與赫連部剛剛襲破單于都護府。這個消息現在可能還沒有傳到李國昌軍中,你應當比他先知道。”
拓跋思恭震驚的有些目瞪口呆,不敢相信。“天德軍已經攻破了單于都護府?”
“是天德軍和吐谷渾赫連部。”李揚笑了笑,“眼下,我家郡公收復蔚州,於公和赫連部奪下了單于都護府,沙陀人老巢失陷,敗亡在即,這立功的大好機會使君可不要錯過啊。這時,拓跋部要是能擊敗李國昌,那可就是大功一件了。”
拓跋思忠在一旁道:“可李國昌麾下有一萬兵馬,雖然經略軍城損失了千餘,可也還有八九千人,我們只有三千人馬,不是他們的對手。”
“哪裡還有九千人馬,我敢向你們保證,過了今晚,李國昌最多也就剩下三千人馬。三千對三千,難道拓跋部的党項勇士,會打不過同等數量的沙陀人?”李揚說道。
經略軍城一戰後,拓跋思恭心裡清楚,三千党項人是打不過三千沙陀人的,不過這個時候,他就是咬着牙也得上。千載難逢的機會啊。“只要先生真能將那六千振武軍擺平,剩下的三千沙陀人就交給我拓跋部!”
“好,一言爲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