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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寒料峭,晨風凜冽!
數萬人的大軍在清晨時分啓程,滾滾向南而行。李璟策馬置身於其間,心裡卻沒有多少高興,而是一直擰着眉頭沉思着。沙陀人的叛亂已經平定,大軍原本將各自回鎮。不過由於這是新皇登基以來的最大一次戰鬥,也是最大的一次勝利,因此皇帝於數天前突然派出使者前來頒發了聖旨,讓八鎮三部平叛兵馬前往長安,進行獻俘以及受閱儀式。
如果可以不去,李璟並不願去。不過前來頒旨的宦官一臉笑意的對他說,聖上點明瞭要李璟率鎮國軍入軍。不但要他前去,而且還要求出徵的鎮國軍全部都要前往長安。
前往長安的兵馬,除了鎮國軍兩萬人馬全部前往外,其它各鎮則沒有這個待遇。
鄭從讜原本也是想留在河東處理善後之事的,不過他做爲招討使,自然是不能不去。最後,鄭從讜的河東軍挑了三千將士同行。副使於琄,也同樣帶三千兵馬同行。除了他們二人。河陽、忠武二鎮都是一千步兵隨行。赫連鐸率天德軍一千吐谷渾騎兵,拓跋思恭率夏綏一千党項兵隨行。薩葛米海萬、史慶史敬存、契必部契必璋三部落各一千騎隨行。義成軍的李種成了光桿大帥。不過爲了避免難看,朝廷的使者和鄭從讜等商議過後,讓李種立即派人從義成軍調一千兵馬入長安。至於昭義軍,則連大帥都沒了,因此,昭義軍將無人前往長安。
八鎮三部落加起來,兵馬一共三萬四千兵馬前往長安。
除了這些大唐將士外,他們還要押送沙陀俘虜同行。
由於李璟的一力堅持。除了高文集兄弟和傅文達兄弟,加上薩葛、安慶二部算歸附之外,其餘的全部都不算投降,而是俘虜。自李國昌、李盡忠以下,全是俘虜。李友金和他手下的數千沙陀兵,李璟不肯接受他們是投降之後,而是俘虜之兵。加上先前在蔚代、雲、朔俘虜的沙陀人。再加上在豐州俘虜的,全部加一起,俘虜居然多達一萬六千餘人。另外統計下來,各鎮斬獲的沙陀叛軍首級,更是高達五萬餘人。
當下面把這個數字彙報出來時,李璟記得當時鄭從讜的嘴角都不由的抽搐着。這個數字的水份很大。基本上各軍都有些虛報,拿着沙陀平民百姓的首級充當沙陀叛軍首級。
就是鎮國軍自己也一樣虛報了,鎮國軍數戰,前後斬殺了一萬餘人而已,上報卻是兩萬。這還沒有包括李璟策劃的殲滅李璟的那六千人的軍功在內。李璟自己算了一下,如果除掉叛而復降的振武軍。其餘各鎮斬殺的叛軍也就兩萬餘人,虛報了一倍。
諸鎮將帥們心裡都有數,但誰也不說破,默認了。反正就算朝廷要查,斬下的首級清點下來,確實有這麼多。這回諸鎮兵馬損失都很大,就指望着多弄點軍功賞賜下來了。
戰俘一萬六千餘人不可能全部押往長安,李璟的意思除了那些軍官外,其餘的挑個強壯的兩三千人押往長安愛降既可,至於其它的,李璟開始的意思是直接殺人,還省的浪費糧食,不過沒有人同意。連鄭從讜都不願意把一萬多人直接殺了。
最後李璟又提出,把這些俘虜交給鎮國軍,當然不白要。按每人十貫的價錢,他全買了。李璟的理由是將這些沙陀人買去做奴隸,拉去遼東開荒囤田開礦。
這個提議讓各鎮的大帥們都很心動,這回諸鎮平亂可謂是損失巨大,等朝廷賞賜,還不知道能有多少。這上萬的俘虜,他們就算自己分掉,也沒什麼作用,還得浪費糧食。直接賣給李璟,倒是省了很多麻煩事情。雖然一個戰士才賣十貫錢,看似有些少,但李璟說了,得了的錢歸河東、振武、義成、忠武、河陽五鎮平分,鎮國軍自己不要。至於夏綏鎮和天德軍,李璟沒有說要給他們,拓跋思恭和赫連鐸心中雖然很不滿,可他們這次一躍成了一鎮節帥,也算是不錯了。這些戰俘的錢不給他們,他們也不敢說太多話。至於三部落,根本就是被人無視了。
最後一番商討後,一萬六千俘虜,挑出三千俘虜押往長安獻俘,其餘的一萬三千人交給李璟。李璟支付給五鎮每家兩萬六千貫錢,另外李璟給了五部落每家兩千貫好處費。總共花了十四萬貫錢,把一萬三千沙陀戰士買走了。雖然其中精銳的沙陀兵不多,精銳的騎兵更少,不過李璟還是覺得這個交易還算划算。
他花錢買下這些俘虜,並不是真的只是爲了拉他們去開礦,要開礦墾荒的話,只需要招募流民就行,要多少有多少。買下這批沙陀人,更大的原因是李璟擔心這批沙陀人最後還是會留在代北,最後成爲胡族壯大的基礎,
太原出發之前,李璟已經把錢拔給了各鎮,把這一萬三千沙陀戰士給接收了過來,然後直接讓人押送回遼東。李璟入晉時手中兩萬騎兵,連續數次戰鬥之後,鎮國軍損失不大,傷亡千人左右。後來鎮國軍又從高文集兄弟的軍中抽調了一部份精銳兵馬,補齊了兩萬人的編制。
除了這兩萬人馬,李璟手上還有一支兵馬,就是傅文達、傅文順手上的一萬兵馬。本來高文集、高文順、米海萬、史敬存也都歸附於李璟麾下。不過上次朝廷的封賞中。高文集兄弟和米海萬、史敬存都得封刺史,唯有傅文達兄弟因爲是兵敗而降。所以上次只加封了個雲麾將軍的散職。
高文集兄弟李璟管不着,傅文達兄弟卻是知道現在自己的處境尷尬,先前李克用父子還沒敗,所以朝廷對他們還很優待。可現在沙陀人徹底覆滅了,他這樣被迫投降的,弄不好就會和李友金一樣的被當成俘虜對待。兩兄弟還算聰明,直接抱住了李璟的大腿,堅決要併入鎮國軍中。
憑白有一支兵馬投靠。李璟沉思之後也願意接受下來。最後連高文集兄弟手下的兵也被李璟調走,如此一來,傅文達兄弟就帶着一萬原代北軍加入了李璟的麾下。高文集兄弟只帶了各自的家丁離開,諸胡部得朝廷加封爲刺史,自然也是不會真的投靠李璟,對此,李璟也無所謂。
鎮國軍兩萬人馬入長安。李璟便讓傅文達兄弟率一萬代北兵,押送着一萬三千沙陀俘虜回遼東。
大軍行進的速度並不快,三萬多人馬,押送着三千俘虜,還有五萬顆沙陀首級,因此走的很慢。到天黑。也不過是走了不到五十里路。
大軍紮下營寨之後,李璟洗了把臉,突然想起了自己俘虜的蓋寓。便讓人把他帶上來,蓋寓是在豐安城下之戰中,俘虜到的最高級的沙陀軍官。蓋寓這個人李璟還是有些瞭解的。蓋寓是雲州的牙將世家,久在邊地。不過本身不以勇武過人,而以智謀輔佐李克用。
殺段文楚擁李克用起兵的雲州七將,其中就有蓋寓。驍騎司這段時間經過審訊俘虜等方法,也搜尋了不少蓋寓的情報。蓋寓爲人通達黠慧,很有智謀,善於揣測李克用的意圖。李克用性格嚴厲急躁,遇到急事不容許稍有拖延,只要有人稍有違逆,就軍法從事。只有蓋寓能夠領會李克用的意圖,善於疏導,婉言相勸,以達到參謀輔佐的目的。李克用有時候對將吏大發雷霆,蓋寓見勢頭不妙,想要勸阻,又不便直說,就假裝站在李克用這邊斥責將吏,李克用反而很高興地免除了對他們的懲罰。蓋寓對李克用諍諫的時候,往往引用近代故事作爲例子來加以勸導。
在李璟看來,李克用有些類似於三國之呂布,勇而少謀,而這蓋寓,卻有點類似於呂布之謀士陳宮。別人說不動李克用,唯這蓋寓卻可以。
史上,後唐莊宗李存勖即位後,追贈蓋寓爲太師。
可以說,蓋寓就是李克用麾下的第一謀士。
蓋寓被帶到李璟帳中時,李璟想着這人曾經與李克用等分食過段文楚的人肉,應當是一個面目猙獰,充滿邪惡之人。然而眼前的這個人卻有些面容枯槁,他比李璟矮不了多少,身架很大,但卻明顯的很銷瘦。
這不是一個猙獰的惡人,卻只是一個四十來歲,渾身上下總有着一股文士氣息的男子。
他跪在李璟的面前,手腳緊縛身後,靜待李璟的發落。他在戰鬥中失去了半邊耳朵,全身衣着漆黑,與黑鴉軍沒有兩樣,只不過此時他的衣衫襤褸,而且身上還有幾處傷口膿瘡四溢。
口中呼出的氣息在清冷的黃昏裡交織成蒸騰的白色霧氣,李璟靜靜的打量着蓋寓,他沒有驚慌沒有畏懼,雖然帶進來時,被李存孝按跪在了地上,但那顆憔悴的頭顱卻依然高高擡起,目光同樣平靜的打量着李璟。
帳中,李存孝和符存、楊師厚三人都盯着這個俘虜,不明白他爲何能這樣的平靜。倒是劉尋站在另一側高思繼和王彥章的身邊,努力的想要說什麼,可張不開嘴。
微風吹過掀起帳簾,帳外高高飄揚的鎮國軍大族迎風飄蕩。
李璟起身站起,一臉平靜的緩步上前。
“鏘!”
李璟右手將腰間的玉具劍緩緩拔出,拔劍之時李璟目光觀注着蓋寓,他依然是一臉平靜。
劍光如電閃過,蓋寓身上的繩索斷成數截落下。
李璟摯着劍,朗聲道:“我齊國公、鎮軍大將軍、金吾大將軍、檢校刑部尚書,安東大都護府大都護、登州刺史、鎮國軍節度使李璟,在此問你,你可願意從此歸附朝廷,效力於鎮國軍帳下,將功贖罪?”
朗朗的聲音響過,蓋寓卻陷入了劇烈的震憾之中。他的頭腦一片混亂,原本冰冷平靜的心這時也開始劇烈的跳動起來,再起無法保持平靜。自豐安被俘之後,他整個人就差不多跨了。每過一天,在他看來不過是距離死亡又近了一步。因爲不再抱有生的希望,所以他整個人也就平靜無比。當他被帶來帳中時,他本以爲自己的死期到了。
劍光劃過的剎那,他的腦中曾經閃過這半生的經歷。學得文武藝,貨賣帝王家。只是他卻沒有機會,只能爛在代北邊地,他不甘心,他覺得沙陀族在代北的實力,應當能在這個亂世之中佔有一席之地,他輔佐李克用,只是希望能在這亂世之中一展自己的抱負而已。
他沒有想到,李璟居然會在此時放過他,還要招納他入鎮國軍。他震驚了,經過代北的這一次大戰,對於鎮國軍,對於李璟,蓋寓自認爲十分了解。李璟,那就是一個謎一樣的男子。
他心跳劇烈,原本的心灰意冷,此時又不由的熱烈起來。他想立即答應下來,可又覺得應當先推辭一二纔對。但是當他的嘴張開時,說出的話卻又變成了,“我,我願意歸附朝廷,從此爲大帥效力!”
說出這番話後,他心裡突然輕鬆了許多。當今天下,一個他這樣的謀士,既然無法居於廟堂之上,那能投奔到李璟這樣大帥的幕府之中,也是一個最好的選擇了。
李璟哈哈一笑,蓋寓果然還是降了。他俯身扶起他,還親切的幫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塵。
“既然如此,那麼就先委屈蓋先生暫且擔任鎮國軍參謀司參謀一職。不過暫且不用忙着履職,我先讓軍醫來給你醫治傷勢,這些天你就隨軍而行,一邊將養身體。等傷好之後,再談其它。”說完,李璟轉頭對劉尋道:“伯虎,具體的事情就交給你來辦。”
劉尋點了點頭,接過了任務。蓋寓又是一番感激,李璟安慰了幾句,讓劉尋領着下去了。李存孝見二人走了,很直接的道:“爲何要留下這人?”
“海納百川,有容乃大!”李璟輕輕一笑,“要想壯大實力,就得接納更多的人才,你把人才拒之門外,那就是在給別人機會。”只是淺淺的點了一句,李璟便沒有再多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