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島上驚現魔蹤,這本來該是震動天元大陸修仙界:何況這入魔的還是一個女修。只是,這個魔還未及成長起來,便隕落在五剎宗修士手中,自然也談不上什麼恐慌了,是以茶餘飯後倒成了一個不錯的談資。
很多人雖然沒有見過真正的魔,更沒有到當天生這等大事的地方去,不過說起來卻都活靈活現,煞有介事。
“聽說那女魔身高丈許,三頭六臂,青面獠牙,着實嚇人啊。”一個文士打扮的煉氣期修士大聲道。
“你又沒見過,我倒是聽說那女修美貌如花,是仙子一般的人物。”另一個白麪長鬚的修士反駁道。
“那可是魔啊,我就不信成魔了還有什麼好看的?若真是仙子一般人物,又豈會成魔。據說之前流傳下來的幾個在人間就成魔的修士,無一不是醜怪無比,幾乎看一眼就可以止兒啼。”當先說話那人不服氣地說道。
那白麪長鬚的士嗤笑一聲:“仙子怎地就不能成魔了。你沒看到那天那般大的怨氣嗎?這等怨氣的驅使下,什麼事情不能生?只是聽說她成魔是爲了那個被三大主城聯手緝拿的秦雲,最後甚至爲了那秦雲丟了性命,反讓他逃脫了。說起來,恐怕也是個癡情的可憐女子。”
那文士怒道:“若我是那秦,我也是要逃的。模樣醜怪也就罷了,只是她既然能成魔,什麼事情做不出來?只是這秦雲卻也忒沒骨氣些,竟是要女子擋在身前。”
白麪長鬚的士輕嘆一聲:“癡情女子負心漢,古來有之。只是爲了那種窮兇極惡之徒,卻不值當。也不知那秦雲逃脫之後,可有一時掛念於她?若是有,也不枉了這女子殞身救他之義了。”
文士詫異地看他一眼:“日都是你說我有些酸氣,怎地你今日也犯起病來了。你秦雲即便這次不死麼多人緝拿卻也逃不出星羅島去。只怕他再次現身之日就是身隕之時,那女子救他一遭還能救第二遭不成?”
白麪須修士搖了搖頭:“我只是忽而有些感慨。那秦雲雖是窮兇極惡,卻也得一人生死相許,你我卻沒有這等福氣。”
那文士聽言。倒也沉默下來。在這個修仙界。即便是父子兄弟甚至是雙修伴侶。也是不可輕易相信地。他們捫心自問。確實找不到會有人如此待他們。
良久那白麪長鬚修士乾笑一聲:“卻不說這個了。只是故往有云出之時。亂世將至。也不知又有什麼大事生了?”
文士不在意地一撇嘴:“能有什麼大事。魔都被消滅了。”
白麪長鬚修士搖頭道:“我看不盡然。九年前就陸陸續續有高階修士莫名其妙地不起。至今聽說已經隕落了不少。雖然查不出緣故。可是哪裡有這等巧合地事情?我看還是有人從中作梗。
那可都是凝丹期以上地修士啊有數百年地壽元。即便是築基期修士。慢說是這等怪病少有頭疼腦熱了。何況是他們?”
文士沉吟一會:“倒也有理。只是這等事情。你我憂心又有何用?自有那些大門派頂在前面。若是他們也不中用。我們又能做什麼?倒不如今朝有酒今朝醉酒罷!”
白麪長鬚修士呷一口酒:“我也是白猜度猜度,你我二人趕緊去那風華城附近看看是正經不定那秦雲賊子受傷後,還沒離開。若是撞上了就是大功一件。還可順便拜一拜那五剎宗的山門。你我都不到四旬,修爲也算不弱們近來廣收門徒,若得去那裡託庇,豈非強過我們這般天不收地不管的。”
文士點頭道:“這話有理,只是你可是心中想着去緬懷一下那個仙子般的女魔?”說罷放聲大笑,頗有些譏諷之意。
女魔會是仙子般模樣?怎麼想也不可能。
只是他很快就笑不出來了,一隻細細的黑色短劍不知從何處飛出,正紮在了他的咽喉之上。他只不過是煉氣期修士,連元神都沒有,這一下便死得透了,面上還泛起一種恐怖的黑氣。那白麪長鬚的修士看見那短劍模樣,面色一變,翻身就要飛竄而去,只是那短劍似乎長了眼睛一般,轉頭就朝着他飛來,未等他跑出第二步,已是從他後心穿胸而出。
樓上的端木,卻收回這把短劍,看看上面並未沾染一絲血跡,微微一點頭,短劍便消失不見。
這兩人卻是背運,恰恰撞到這個魔頭手上。他可沒有飄雲殺人的顧忌
便殺了,即便是修衛隊也無法拿他怎麼樣。雖然說殺人,卻不過是對普通人而言,以他的身份和修爲,何須顧忌羨禹城的這個小城主?
一百蝕骨鞭,聽着就觸目驚心,挨起來更不好受。這鞭子材質奇特,用魔靈力根本無法抵擋,那深入骨髓的疼痛更是能讓無數硬漢想到都心中毛。他將養了好幾日,仗着靈丹精妙和修爲高深,這纔好了些。之所以情不自禁地來到這裡,本是拗不過自己的本心,不死心地想要再來看看。這些日子絲毫沒有秦霜的消息,想必還活着的可能性越來越微弱了。因此,他今日心情本就糟糕透頂,這兩人將秦霜說成青面獠牙的女魔,他已經面色不豫了,後又提到那些高階修士暴病的事情,更是顯得多嘴多舌。尤其最後那文士說的輕薄調笑之言,聽在他耳中便如針扎一般。忍無可忍之下,終於還是出手了。雖然說他並不懼怕這裡的修衛隊,只是做出了此事,自然也不能一走了之。是以取出一隻絲帕,輕輕抹了抹手,安心等着有人前來。
店堂中其他人早在黑色短劍插到那文士咽喉之上時便一鬨而散,有些膽大的猶自站在門外遠處探頭探腦,卻沒人敢進來。他獨自坐在二樓臨窗處,懶洋洋地微笑着抿了一口靈酒,心中越沉重起來。雖則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只是這高階修士暴病的風波,卻是堵不住悠悠衆口,況上次秦霜不知知道了多少,又秘密傳給了崎韻島那些個大宗派什麼消息。只是可嘆她這樣盡心盡力,現在仍被說成如此模樣。待她成魔的消息傳遍天元大陸和四島,也知那消息,那些大宗門能信幾分了。
一飲一啄,自有前定。恐怕秦霜也想不到,即便被誤以爲死了,她差點成魔的消息,對於天元大陸上的局勢竟也有些微妙的影響。
薺子世界中,這些日子以來,氣氛都有些微妙。自飄雲那日說破後,兩人之間反倒有些尷尬起來,這是從未有過的。
飄雲也不逼迫非要答什麼,只是每常跟在她身後,修煉療傷也寸步不離,生怕一個不慎她便消失一般。而每每兩人目光相對,那飽含期待的眼神也讓秦霜有些難以面對。
兩人此時並肩坐在靈泉的草地上,說起來飄雲之前異常的由來以及三大城聯手緝拿的事情。只是飄雲心不在焉,長長的手指似乎饒有興致地搓揉着衣角。不過,卻不是他的衣角,而是秦霜的衣角。
見他櫻花色脣角一撇,漫不經心道:“我並沒有做他們說的那些事情,實在不知是何緣故。”
秦霜從他手指中扯回角,正色道:“你仔細想想,你身上的異常又是何時生的?揹着這麼一個名頭,以後更難免殺孽,對你修行總歸不利。就從咱們九年多年分開之後的事情說起吧。”
飄雲秦霜顏色有些不悅,又偷偷多望了那恢復了紅潤色澤的櫻脣一眼,飛快地低下頭去,慢慢地說了起來。
原來當日島大亂,他是緊接着秦霜進行傳送的。只覺眼前一黑,便進入了那通道之中。他還忙着想尋覓秦霜的蹤影,卻覺自己身邊空空蕩蕩。而黑漆漆無盡的傳送空間之中,也是沒有半個人影。他身不由己被那傳送空間的力量拉扯着向某個方向前進,即便想喊一聲也辦不到。只不過他運氣比秦霜還差些,非但傳送的距離遠,一路上更遇見了大大小小几道空間裂縫。而在那傳送空間之中,無處借力,他雖然躲過了幾條大的裂縫,終是被一條小裂縫劃傷。總算他身體強悍,被劃傷的也不是什麼要害部位,只是一出傳送空間卻也動不得了,將養了好些日子才能起身。
好在傷的日子裡,並沒有遇到不懷好意的人和兇獸,當然也更沒有等到秦霜。他四處打量,卻覺是一個陌生的峽谷,遍地奇花異草,細細窄窄地不知通往何處,還能聽得到嘩嘩的水流聲。雖然似乎距離很遠,水聲卻仍舊清晰。他心知秦霜該是與他被傳去了不同的地方,只想儘快摸索着離開,好去尋秦霜。只是,他此時可沒有想到,秦霜所傳的地方,竟與天元大陸並非同一個空間,即便他想尋也是尋不到的。
秦霜聽到這裡,忽然詫異的擡起頭看了飄雲一眼,見飄雲果然笑嘻嘻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