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後,晉國都城豐元郡。
饒是秦霜已經學會了御劍飛行,日行千里,也足足花了半個月的時間纔到達這裡。離豐元郡還有百里,秦霜就落下了飛劍,慢慢的步行趕路。爲了不引人注目,秦霜挽起髮髻,戴了頂書生帽,身穿銀絲長衫,足蹬皁色官靴,雖然身量未足,但是脣紅齒白,俊美異常,活脫脫就是一個富家手無縛雞之力的公子哥兒。
一路上車來車往,熱鬧得很。吳國建朝時間太短,地方也小,各種資源都不富饒。晉國卻已經存續數千年了,和元國各霸一方。自從兩國不再交兵,又恢復了往常的通商。
秦霜自以爲僞裝得很好,一路上依然不斷有人投來詫異的目光。如此反覆幾次,秦霜幾乎有變出儲物戒指中的鏡子好好打量一番的衝動。忍住這種衝動,反覆打量了自己半天,也尋不到破綻。
無奈之下,秦霜依舊扮作若無其事狀,鎮定地走到了城門口。
前面一些人都很容易通過了,秦霜也沒有在意,輪到她時,衛兵一揚武器,就將她攔住了。
“通關文牒呢?”
修仙者進凡人的城市還需要文牒嗎?雪靈哪能想到自己的徒兒居然傻傻在城門口排隊,自然是沒有替她準備。
秦霜皺了皺眉:“爲什麼他們都不需要文牒?”
“小兄弟?你長了這麼個好相貌,穿着這麼富貴,卻無車也無馬,身邊沒有家丁也沒有書童,連行李都沒有。自然要攔下你了。”一個長相粗豪的城衛看起來是個小頭目的說話了,解開了秦霜的疑惑。
秦霜恍然大悟:凡人的公子哥兒出門哪有不帶隨身護衛也沒有行李的,他們可沒有儲物戒指。
眼珠一轉,並不露一點心虛,理直氣壯道:“我家管家帶着行李早就進城了,你們怎敢胡亂攔人?”
幾個城衛對視一眼,正要說話。秦霜將手伸到衣內,從戒指取出了一錠銀子,往領頭的大漢手中一扔,再不發話,大搖大擺的進城了。
身後人面面相覷,卻無人敢來攔她。
秦霜矇混過關,正自得意,忽然感到有一道神識從她身上掠過。
“居然這麼快就有修仙者注意到我了?”秦霜微微一笑,“看這神識不過也是煉氣中期的水準,估計是感受不到我身上的靈氣的。而且我可沒有半夜御劍進皇城,他就算髮現我也攔我不得。”
裝作毫無所覺的模樣,秦霜自去客棧投宿。那神識毫無所得,很快也就收回去了。
只是這豐元郡足有平安郡三倍大小,秦霜轉了半天,才找到一家客棧,就在皇宮附近。秦霜站在客房的窗口,想到自己的親人曾經在這裡生活,心神微微有些恍惚。
心裡盤算着自己修煉到第十層大圓滿不是一天半日的功夫,住客棧不是一個長久之計,還是要買棟房子。
這事卻不着急,秦霜手裡還有不少銀兩,自從有了靈石,這紅白之物看得更輕了。換上夜行服,秦霜準備夜探皇宮。
晉國的皇宮足有吳國的兩倍大小,建築雖然沒有吳國小巧精緻,卻是大氣古樸。秦霜一邊打量着,一邊輕鬆地避開皇宮內一批批守衛。走了半天,未見到皇帝,秦霜放開神識,小心翼翼地查探着。
西邊的一座樓閣有個煉氣期六層的修仙者,還有一位凡人。這景象清晰地映到秦霜的腦海中。秦霜微一動身形,直撲到樓閣的屋頂上。
那修仙者修爲低於秦霜,神識更是遠遠不如,對此毫無所覺。“皇上,你不必來了,還是專心於國事吧。”
一個聲音氣急敗壞接口:“這天下都是我的,你們怎敢如此無視於我?三番五次拒絕我的請求?”
“我們修仙者本就已跳脫出俗世,不在五行之中,我們師徒只是保證皇權不被修仙者掌控。皇上想拿權勢壓迫我們,只能是白費心思。況且你沒有靈根,是絕不可能修仙的。師傅不想見你,你走吧。”
隨着砰然一聲巨響,門被重重關上了。秦霜看着皇帝怒氣衝衝地獨自離去,仍然伏在屋頂不敢稍動。聽到這修仙者說起師傅,秦霜就暗道不好。她之前使用神識極力探查,根本沒有發現屋子裡有第三個人,她的神識已經隱隱超過剛步入築基中期的華楓,卻沒有發現此人,只能說明這人神識強度還在她之上,恐怕已是築基後期的修爲了。
一道傳音在她腦海中響起:“道友既然來了,還是下來相見吧。”
秦霜腦中飛快地轉過了幾個念頭。跑?還是打?她又飛快地否決了這幾個念頭。實力差距太大,抵抗也是徒勞,不如大大方方下去相見。
想到這裡,不再猶豫,一運身法,就站到了大門前。
門“吱呀”一聲自動開了,秦霜擡眼看去,廳內正上方坐着一位三十許的青年,想必是傳音給她的人;在他身邊恭恭敬敬站着一個少年,應該就是他的徒兒了。
秦霜坐到廳內的椅上,摘下了蒙面的黑巾。她已經想清楚,這個時候藏頭露尾反而不妙,不如大大方方相見。
那青年卻忽然驚訝地“咦”了一聲。
“你是哪國人?”
秦霜心中疑惑,隨之就釋然了,看來這皇室之中有人和自己長相相似,若未聞般答道:“在下秦霜,吳國靈藥閣弟子。”
青年沉吟一會:“我是晉國礪劍閣的慕容弦,這是我的徒兒拓跋肱。不知道友今日來此所爲何事?”
秦霜大大方方一拱手:“奉師門之命,來世俗歷練。”
三國之間雖然互相派修仙者潛伏,但是明面上都不願說開,還留着那塊遮羞布。
慕容弦也不戳破,微笑道:“道友歷練,怎地不在吳國,反倒到晉國皇宮來了?以道友的年紀,就有了練氣期第八層修爲,也是天縱之資了,若是有個閃失,豈非大爲不美?”
那拓跋肱驚異地擡頭多看了秦霜兩眼,他自恃靈根優異,17歲就修煉到了練氣期第六層。秦霜看來比他還要小着兩歲,居然已經到練氣期第八層修爲了。
“在下身世孤苦,從小流落吳國,只是隱隱知道自己出身晉國。待得出山,自然忍不住來晉國看能否找尋到身世線索。至於夜探皇宮,實是出於好奇,無意驚動打攪。”
慕容弦盯着秦霜,彷彿要從她身上看出點什麼。秦霜只是不亢不卑地回視,並沒有半點心虛的樣子。
良久,慕容弦一揮手:“遠來是客,秦道友既然來了,不如就住在皇宮中。這一帶樓閣只有我師徒二人,十分清靜,絕不會有人打攪的,秦道友可自行選一棟入住。
歷來三國互相牽制之人,絕不會做出夜探皇宮這種傻事。慕容弦自然是想趁着這個機會將她留在眼皮底下就近看管。秦霜卻是心中一喜。
她自然不會認爲這皇宮是她能來去自如的,見到慕容弦之後更是斷了這個念頭。慕容弦要她留在皇宮中是她求之不得的事情。
“不留下,我怎能見到我那幾個名譽上的親人呢?”
秦霜在拓跋肱的帶領下挑選要住的樓閣,一路上挑挑揀揀讓拓跋肱簡直失去了耐性。“你這個大男人怎地婆婆媽媽?隨便選一間可以棲身不就是了?”
秦霜斜了這幾乎要冒出火來的少年一眼,慢吞吞地答道:“在下不知要在這裡住幾年內,怎麼能如此將就呢?”這少年直率得很,看秦霜身着一身男裝,果然就將她當男兒對待。那慕容弦雖然一定看出來秦霜的身份了,卻沒有點破,似乎和秦霜有了默契。
秦霜隨着拓跋肱走了半日,終於看見了一間極爲奢華的,一推門金光閃閃簡直要晃花了人眼。只是這小院離慕容弦的住處最遠,也最是幽靜。一個築基後期修真者的神識大約是十公里,這小院離方纔的樓閣足有近十五公里,住到這裡,那慕容弦絕不可能時時刻刻能用神識查探到她。秦霜一邊感慨這皇宮之大,一邊咬牙選定了這裡。
拓跋肱一待她選定,如蒙大赦,飛快地就離開了,邊走還搖頭感慨這秦霜的品味之差。
“師傅,爲什麼要留他在王宮?他可是吳國的人。”
“正因爲她是吳國的人,放在身邊我纔好控制。如果放任他在皇城,更讓人難以放心。既然她送上門來,自然不能放她走。”慕容弦盯着自己徒兒那張苦惱的臉,奇怪地問道,“你怎地看來心神不寧?”
拓跋肱無精打采地回道:“徒兒一直以爲自己很優秀了,哪知這秦霜居然修煉如此之快。”
慕容弦點了點頭:“我也覺得奇怪,她只是一個三靈根,莫非是靈藥閣拿大量靈藥培養出來的?”
拓跋肱立刻眼睛亮了起來:“一定是,我是雙靈根,現在纔不過第六層。他三靈根,看起來也就十四五歲,比我還小一些,怎麼可能比我修煉得快?”
慕容弦看着自己的徒弟,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卻又說不上來,揮了揮手就讓他休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