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在路上飛馳着,兩邊的景物紛紛後退,速度着實霜現在的目力,幾乎看不清什麼。
雖然天元大陸上有不少修仙自願入世,甚至和凡人混居,只是他們心內原還是感覺自己高人一等的。況且,修士若是能御劍就算了,在空中隨便怎麼亂飛,也沒有什麼妨礙。以他們的神念,自然能提前感受到其他修士,遠遠避開。
偏偏入世的修士大多都是煉氣期修爲,不少免不了存了那炫耀之意,不走那荒僻之處,偏偏在大路之上以身法趕路起來,惹得一路上凡人紛紛躲避。自從影車出現後,這個問題顯得越嚴重。而不少凡人中有權有勢,都對還要讓避最普通的煉氣四層的修仙而感到不滿。修士們也對凡人太多,無法盡情加速趕路而頗有微詞。沒奈何間,不少大城之間都修了專供修仙通行的道路。凡人若在這條道路上行走,壓死壓傷勿論。
是以在這條路正中,這影車方得極速奔馳,偶爾影影卓卓在道路兩旁還能見到一些修士袍袖揮灑快速趕路的身影。
秦霜看了半響,忽覺身上一寒。舉目看時,這種感覺又消失了。她心內一驚,將車窗的簾子刷的一聲放下,平息了一下心情。這種感覺,就她昏迷之前的那個夜晚所感受到一般,卻明明不是身邊這幾個人造成的。
沈家主見到她不再向外張望,卻和身邊那個六旬老低聲議論起來。
“四叔父,你看靈兒是否有些異常?”沈家主問道。
“不錯,我也有些惑,她病了一場,好像連性子都變了。不僅少言少語,平日裡刀劍不肯離手,醒來幾天了也沒見她再想碰那些東西。”四叔父也皺眉答道。
“她畢竟是我地女兒,又經過了上次的生死劫難,看她如此,我心內也有些不忍。這次能讓她出門,還要感謝四叔父你大力支持了我。”沈家主雖然是家主,但是在做一些決策時,也不是一言可決的,多少還要聽一些這些長輩的意見。
四叔父擺了擺手:“這沒什麼,只要回來後她肯乖乖上三清門,我們這把老骨頭勞動幾天也算不得什麼。只是,我心中卻總有些不自在,擔心她會有什麼其他想頭,不肯安份地跟我們回來。”
沈家主沉吟一會道:“我也有過這個擔心。不過後來仔細想了一想。她就算沒有被封住靈竅。也不過第三層修爲。不能使用法術。和凡人無異。憑着一點粗淺武術。想要從我們跟前逃走是不可能地。若說她還對那個薛貴有什麼想頭。且不說這幾天她在我們眼皮底下根本沒法與那薛貴通信。就算那薛貴真地來此。憑着他地修爲。從我們手中奪人也斷斷不可能。”
“但願是我想多了吧。”四叔父忽然嘆一口氣道:“我也是希望能借此和她緩和下關係。不要讓她怨恨家族。我們沈家坐大地年頭中。始終沒有能和三清門拉上太深地關係。雖然他們也接納我們一些有靈根地子弟。但是我們沈家有危難時。想要指望他們是萬萬不能地。若是靈兒能得那位築基期修士歡心。卻不肯美言幾句。反而拖後腿。凡兒在三清門中地日子就越艱難了。靈根難得。這幾代大部分子弟都娶地凡人女子。導致靈根越來越稀薄。只能指望凡兒到那人門下可以成功築基。在三清門中混個名頭出來。能找到一位築基期女修作爲雙修伴侶。若是再給家族中他地那些兄弟們找些有靈根地女修。縱使靈根和修爲差些。我們沈家下一代再興旺起來也不是沒有可能。”
沈家主表情肅穆起來:“這個利害關係我自然是知道地。我身爲這代家主。縱然再心疼靈兒。若是以她一人能換來家族興旺。這其中輕重我還是掂量得出地。大部分女修就算本身資質差。也想依附高階修士地。我們沈家若是沒有一個有些分量地人物。如何能引得人家另眼看待?說起來對靈兒來說。能被那位前輩青眼看待。即便是做侍妾。這也算一個不錯地選擇了。我們也不算薄待了她。若她不是我們沈家地女兒。只怕想做築基期修士地侍妾也不能。那些散修女修。被擄去賣爲爐鼎教人肆意採補地也是沒有。”他此話倒說得彷彿義正詞嚴。
那四叔父讚賞地點了點頭道:“不錯。你能想到如此。我也就放心了。當年我一力扶植你也是看中了你這沉穩地性子。縱然一時被其他家族恥笑將女兒配人做妾又如何。待有一日我們復又興盛起來。誰還敢再多說什麼。”
沈家自從躋身四大家族之後。家中有靈根地女兒大抵都是做一個修士地雙修伴侶。縱然所配之人修爲不高甚至只是凡人。也不會去與人做侍妾。何況是現任家主嫡出地女兒。畢竟。這些家族最好面子。此刻。他們卻已經顧不得什麼了。
“最多。她以後若是遭了冷落。我們接她回來好生看護罷。若是家族興盛了。總也不怕多養她一人地。”沈家主盯着影車嘆道。
四叔父伸手製止了他繼續說下去:“莫說以後那人還有可能進階凝丹期,縱使不能,女兒入了他的門,就算再不受寵,也斷斷不會允你接她回來地。他一個築基中期修士,難道還多養不起幾個人?我們是萬萬不可作此讓他大失顏面之事的。再說,即便她回來了,你又能護得她幾年?你也勿做此態了。”
落日時分,影車趕到了星羅島上的一個出名的大城風華城。此城比之羨禹城還要大上幾分,繁華程度更非羨禹城能比擬地。
秦霜此刻的身體尚不能辟穀,自然是下車來,預備進入客棧略進點飲食。
這客棧就名爲風華客棧,正建在風華城最繁華的廣場邊上,專爲修士服務。只要你靈石充足,靈酒靈茶均能在此享用到。秦霜正欲和四人一併入內,目光一轉之下,忽然咦了一聲。
“靈兒,你自來也難得外出走走,這風華城的典故你還不知道
家主見她好奇,不再是面無表情地樣子,連忙接
秦霜卻沒有回話,直直地走向廣場正中。沈家四人對視一眼,也跟了上去。
廣場正中,一尊白玉雕像靜靜地矗立着。舉凡以人爲城中標誌,所刻人物皆是男子,這尊雕像卻是個女子,這實在罕見的很。
雕像之人不知用的什麼手段,這尊玉相烏脣紅,栩栩如生,鳳目斜飛,似笑非笑。只是這文采精華,着實讓人見之忘俗。縱是秦霜見了,也禁有些癡迷起來。明明只是一尊雕像,卻彷彿人物就要活泛着走下臺階來,當真是風華絕代。秦霜原以爲自己師傅雪靈之美,已是脫俗到了極處。眼前的女子,媚而不妖,卻幾乎連女子都能吸引。
站在十丈許外無言地注視了半響,秦霜都沒想起繼續前行,彷彿多走一步也怕驚醒了她。
沈家主領着幾個修士站在她身後,也凝視着這尊雕像。縱是來了不止一次,每一次來時,也不禁要讚歎這鬼斧神工。
“她是誰?”秦霜忽然癡癡開口問道,沒等到回答,彷彿受到牽引般,忽然舉步前行。
“靈兒,不必向前了,那玉像附近有禁制,原不許人隨便碰觸”沈家主話沒說完,忽然頓住了。
秦霜走到那本該有禁制處,身周忽然白光一閃,她已經輕易走了進去。
多少年了,風華城此禁制號稱無人能入,他這個即便沒有封住靈竅也不過第三層修爲的女兒是怎麼進去的?
沈家主緊走兩步,不死心地想要跟上去,沒等他近前,一陣白光將他柔和地推了回來。
廣場附近不少人注意到了此異象,此刻越聚越多,議論聲也越來越大。
“你看,居然有人過去了。”
“不是說數百年了這個禁制都無人進過嗎?”
“是啊,好像是個小姑娘呢。”
“是不是禁制失效了?”
沈家主心中急切,只想呼喊秦霜出來,只是他喊了幾句,秦霜卻彷彿聽不見一般,走到了玉像之前仰望着。三位沈家地長輩跟在他身後,也是一臉無奈之色。身邊的人已經越聚越多,修士和凡人都有,場面異常混亂。在那玉像外五丈處,卻統統被攔截在外。
那風華客棧中忽然奔出了幾個人來,擠到禁制前,同樣吃驚地望着秦霜。
別人不知,他們如何不知這禁制是如何強大的存在。
身邊地喧譁卻彷彿與秦霜無關了。玉像其實只是真人大小,由於足踏一團浪花,她需努力仰着頭張望。卻忽然從那黑寶石般晶瑩的眼珠看出了一絲濃濃的哀切,心中一酸,竟然彷彿要落下淚來。
玉像中神采更盛,一陣嗡嗡聲傳入秦霜耳中。
秦霜努力側耳傾聽,半響卻始終不能從這嘈雜中聽出什麼來,方頹然放棄。
“你是想說什麼吧?只是我卻聽不清呢。”秦霜低低道。
那玉像眼珠中的神采漸漸消散了。半響,一切歸於平靜。
待秦霜走出禁制時,天已經全黑了。沈家主一把抓住秦霜地手腕就要擠出人羣,那客棧中幾人忽然跟了上來恭敬道:“幾位貴客可否入我客棧中一敘,自然,由我們做東。”
沈家四人狐地對視一眼,客棧幾人中爲一人又開口道:“幾位不必疑惑,我們客棧自來的規矩就是如此,只要有人能出入這禁制,即是我們的上賓。我們小店雖然簡陋,一些秘藏的靈果靈酒還是不錯的。”語氣雖然謙遜,言辭之間卻頗有得色。
沈家四人低頭想徵詢一下秦霜的意見,卻見秦霜沉默着低頭毫無反應,似乎心神猶在恍惚中。
這家客棧地靈酒靈果靈茶本就名氣不小,聽聞還有那秘藏的靈酒靈果,對提高修爲甚至突破瓶頸都有奇效,只是輕易不肯拿出來待客,偶有一兩樣現世,卻是天價難求。沈家雖然原本在羨禹城有些力量,但是這風華城中可沒人買賬,自是從來沒有嘗過。四人思慮半響,出了這麼大地事情,他們原打算不再在這裡用餐,以免惹人圍觀,生出什麼事端來,卻終是抗拒不了誘惑。何況,萬衆矚目他們進入這客棧,沈家也不是那籍籍無名的家族,倒也不虞此人搗鬼。
“也罷,那就叨擾了。”四人商議了一會,沈家主終於拱手微笑着應了。
待一行人進入客棧中,圍觀地人羣議論了半天方纔散去,誰也沒有注意到,廣場的角落中,一雙若有所思地目光。
風華客棧頂樓,此刻幾人已經圍席坐定。
剛纔出面邀請他們的人陪着他們入座,其他幾人卻站在他身後。
那人微笑着道:“在下金則,是這間客棧的主事。幾位想必不是風華城中人,不知從何而來?”
“前輩不必客氣,我們是羨禹城沈家的人,在下沈天河。”沈家主微微探查之下,已經現看不透此人的修爲,言語之間也客氣得很。
金則微微一笑,似是對沈天河的探查毫無所覺,口中說道:“沈家在下也是聞名已久,今日一見之下,果覺沈家主果然氣度不凡。”兩人言笑晏晏,似乎全無機心。
待得第一道靈果上來,他伸手介紹道:“這是我們客棧秘藏靈果凌霄果,對煉氣期修士突破瓶頸有奇效。觀幾位也都困於瓶頸,應該還是有些效果的。唯得果不易,我們也只是在十幾年前花了不少代價偶得了十餘個,現在也只剩下這幾隻,貴客不必客氣。”
沈天河臉上微微變色,沒想到對方第一道就是如此大禮。增進修爲的靈丹雖然不多,但是好歹花費些靈石也能買到。突破瓶頸,卻是難上加難,機緣靈根缺一不可,能對突破瓶頸起奇效的靈果靈丹更是極少現世,不少中小門派都難得到。這凌霄果他自然也有耳聞,卻從未見過。不過一家小小客棧,居然有如此神通,弄到十餘枚這凌霄果,想到此處,心中也忍不住添了些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