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凝重,金頂別墅裡,小猛還在研究那張地圖,勝男在一旁作補充說明。他一面細細聽着,一面不時去看牆上的掛鐘,時間七點四十分。
勝男將圖紙收起來,“別擔心,他們會準時歸隊的。”
小猛沉吟不語,正打算去門外守望,龍兒進來了,遞給他一沓紙,“還好是我去偷日程表,如果是陳夫人就搞砸了。”
小猛忙着看日程表,沒問他原因。勝男替他擦着臉上的汗,“這話怎麼說?”
“讓陳夫人知道她老公在跟秘書偷情,不砸纔怪!”
“你能多大,怎麼就知道人家在偷情?別扯野話,說正經的吧。”勝男一臉不高興。
龍兒笑得面頰發紅,“除了偷日程表,哪有正經的可說?倒是洪巖,差點沒從窗外摔下去!”
“你就皮吧!”勝男戳他一下,在她心裡,這師弟和江龍一樣,都是她疼愛與牽掛的人。
小猛剛放下日程表,洪巖就進來了,龍兒朝他招手,“快幫我證明一下,師姐不信我呢!”
洪巖莫明其妙,見勝男一昧拍打龍兒,他頓時恍悟,卻滿臉通紅,埋頭不語。白草下樓來時,掛鐘打在了八點上,海驕和安南兄妹也進門來了。小猛讓大夥圍坐下來,命令他們彙報行動情況。
安南把個包往茶機上一放,“這些是黑市槍,來源沒泄露,消息也封鎖得不錯,可以放心使用。我去探了探軍政部到逐鹿別院的路,順便作了相應的安排和佈署,能夠保證不出差錯。”
安琪指指腳邊的提包,“這是收控機,竊聽器已在各處安放完畢,就算在這兒我也能保證監聽效果和實施干擾。”
海驕扛回來的東西特別嚴密,大夥都知道是爆破器材,只聽她不無譏諷道:“等民爆局發現這些玩意兒不見了,已經是幾個月以後的事。哼,當金識寶地放得那麼好,要不是時間緊迫,我哪瞧得上眼?對了龍兒,重託警報器的靈敏度是多少?”
龍兒一聽就知道她進了民爆局的高密保險庫,可他依舊奇怪,“他們怎麼會安這種裝置?”
小猛笑道:“肯定是亂政時裝上的。亂黨首先攻佔的衆多地方里,民爆局當然會被列入其中。”
龍兒頓時黯然,亂王是自己的舅舅,他心有鬱結,因此低頭道:“重託警報器的靈敏度目前是0.5比差數,就是少於1.5斤高於兩斤,但是會受拉牽力的影響。”
“還算沒弄錯!”海驕又得意起來,“不過我今後也不用這些上不了檯面的東西嘍,所以沒必要知道太多。”
“未必!”小猛正色道:“今後大家應該相互研討一些專業上的東西,既使不作技能要求,也要掌握基本常識。”
大夥匆匆應着,只問他詳細的行動計劃,小猛不緊不慢地吩咐白草,“把呼感器發給大家。”
白草擺出個盒子,裡面是嵌在錦格里個八個形如電芯的東西,她笑對衆人,“你們這麼看着我,是不信這東西吧?試試再說!”
隊員們每人拈起一個卻無從附着,見白草把它貼在耳後,這才學着做了,這東西果然緊緊附在皮膚上。海驕一臉苦相,“遇到水怎麼辦?只怕出了汗也會掉喲!”白草輕聲發笑,“怎麼會?得用汽油才取得下來!”
龍兒歪頭打量海驕,“你有恐慌症嗎?一做事就冒汗!”海驕叉腰怒道:“你又惹我?下午的帳還沒算呢!”
龍兒做個鬼臉,不以爲然。小猛止住他,“也不怪,海驕慣在水裡行動,她的擔心不無道理。”
“對哦。”龍兒歉意一笑,“小猛哥,接下來我做什麼?”
小猛答非所問,“明天下午兩點,陳思報有個會議,晚上他要去劇院看英雄匯演。我們的最佳行動時間定在後天晚上。因爲接下來的一個星期裡,只有後天晚上他沒有任何日程上的安排。”
“幹嘛挑他的空閒?”海驕手上做着爆破裝置,眼睛瞪着小猛,“何不趁他有事,咱們做他一票?”
小猛笑而不答,安南說話了,“他的空閒時間纔有利於我們。”海驕還是不明白,小猛只好細細解說,“陳思報的身份不同尋常,作爲南部的一個高級平亂將軍,他的行程必然是公衆媒界的焦點,而他秘密組織下的那些人不可能不知道他的活動安排。我們貿然去了會引起懷疑,使他們作出最快反應。只有在他沒有活動的時間裡,由洪巖裝成他去突然巡視纔不會引起騷亂。”
小猛說着就把日程表燒了,開始佈置任務,“後天晚上九點正,洪巖,你當一回將軍,我做警衛,咱倆進去看看。安南你必須保證陳思報不來搗亂。安琪密切監聽他的電話,發現不利情況立刻作干擾並通知我們,這是警報暗語,看了就燒掉。海驕,你也一樣,這張紙上是引爆暗語,接到命令立刻執行,記住,你的潛伏點是別院後的南泥河,將爆破裝置從下水道逆向安裝,只能遙控操作,時間十分鐘。”
“我呢?”龍兒等得急了,挽住小猛的胳膊。小猛沉肅道:“你的任務尤其艱鉅,關乎這次任務的走向。你必須在我們行動前竊取陳思報的一切可疑文件,如果在行動前還得不到他暗練殺手的相關資料,那麼我跟洪巖一進別院,你就得同時潛入。到目前爲止,我們只有勝男提供的地下室的地形說明,所以不敢長時逗留。你務畢搜尋任何可能的地方,儘快找到相關情報,時間不超過半個鐘頭。一旦確知,立該通知我。”
龍兒頓了頓,“我能在行動前潛入別院嗎?”
小猛斷然否決,“沒有我和洪巖作掩護,你隻身潛入危險太大,如果失敗只會打草驚蛇,可能還有生命危險,你在發送召喚令時已經暴露,我不希望你再冒險。”
“是啊,”洪巖也勸道:“我和小猛哥一進去,他們肯定會集隊而來,那時的警備相對鬆懈,你正好趁機下手,雖然時間太短,但危險也相對減少。”
“好吧。”龍兒一派無奈。小猛吩咐勝男,“你負責收集陳思報的相關資料,包括家屬的。”
勝男眼光一閃,“既然這樣,我先彙報一些我目前收集的情報。陳思報是總部東路軍軍長陳夢得的獨生子,於暴亂開始就投身平亂軍作戰,原是南部農業財政廳廳長,在西部軍事學院進修畢業後,轉職南部軍事雜務院,任後勤部副調官。因爲平亂有功,半年前授將軍職。不敢說他徒有虛名,卻實在託了他父親的面子。此人陰險狡詐、精於算計,卻有個特大的毛病,好色!據查,他在南大城蒙華街一百零五號有一所房子,一個叫張雅靜的女子住在裡面,是藝術學院的學生,也是他包養的二奶。龍兒,你不妨到那兒看看,或許有所收穫。陳思報的妻子叫高來馨,是東部財政廳現任廳長高永孝的獨生女兒,陳思報有一對子女,兒子陳會智在南部軍政商務會工作,屬中級職位;女兒陳會芳,現就讀南部軍政醫學院,明年畢業。另外,有一個鮮爲人知的情況,我覺得應該引起重視並懷疑。”
“什麼?”小猛給勝男倒了一杯水,勝男潤了潤嗓子,續道:“我注意到陳思報是個古物愛好者,他收藏了許多古董,其中有幅字帖引起我的懷疑,我敢斷定那是他自己寫的,而且我認爲他不是單純地追悼古人文風,那詩裡說‘正是清明傷感日,是爲悼念起悲痛。我有虔孝瞻雙親,父亡母逝無處奉。’”
衆人揣測紛紛、各執一詞。小猛直視勝男,“這情況是很可疑,每句詩的頭一個字聯起來就是‘正是我父’。如果並非巧合,那麼應該是說一個叫正的人是他的父親,況且陳夢得尚在人世,他爲什麼說父亡?我猜他是說白一正是他父親!”
“你太聰明瞭!”勝男驚讚道:“我蒙了好一陣纔想到這一點,你一聽就猜出來了!”
小猛笑而搖頭,“關於這事,我建議你多作材料上的彙總分析,如果真如所料,那麼陳思報的背後一定還有令人髮指的陰謀。”
“是!”勝男挺胸而應。海驕嗤鼻冷哼,“還匯什麼總分什麼析呀!陳思報肯定又是個亂王,他也一定是白一正的私生子,可憐陳夢得還矇在鼓裡,白一正作亂身死,白家的後人肯定重蹈覆轍!”
這話別人聽了還罷了,龍兒氣得夠嗆,“你說誰呢?我雖不是白姓後人,可誰不知道白一正沒兒女,白一義也沒後人,唯獨我媽媽有我一子,你這話太……太刺人心!”
“關你屁事?”海驕手一指,“你姓龍,又不姓白,難道你也是他的私生子?”
“你……”龍兒一口氣堵在胸口,差點沒吐血。白草怯生生站起來,“我也姓白呢!”海驕瞪她一眼,“又關你屁事?別找茬!”
白草不敢跟她作對,怯生生坐了回去。龍兒一手捂傷一手指着海驕,“你少霸道!說話牽連我就算了,別欺負她!”
海驕一爪撥開龍兒,“我最恨人指我!不服氣啊?放馬過來,小不呤鐺的,敢跟我單挑?”
龍兒又氣又急,還沒衝上去就咳得起不了身。小猛忙扶住,“何苦呢?海驕不知道白一正是你舅舅,你太敏感了。”
龍兒眼圈一紅,低頭“嗯”了一聲。海驕冷哼,頭也不回地上了樓。白草自認有錯,忙追了上去。其他隊員見他們鬧得這般不愉快,都悶悶不樂。
小猛笑道:“怎麼,都成悶葫蘆了?以後相處的日子長着呢!別說咱們是天南海北湊到一起的,就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也有慪氣的時候嘛!”撫撫龍兒道:“你雖最小,好歹是個男子漢,怎麼跟女孩較勁?海驕那性子忽陰忽晴的,洪巖白天就嘗過鬆緊,你問他這會子滋味如何?”
大夥紛紛解顏,龍兒不好意思道:“我不想跟她慪的,說來是我心裡有病,不怪她。”
“你心裡何必有病?”海驕冷不防下樓來,“你舅舅乾的事與你何干?他造反的時候你還吃奶呢?等他正式掛王旗,你還穿開襠褲!別說我不知道你跟他的關係,就算知道也不是在牽扯你。我是個恩怨分明、好打不平的,以後誰敢把你跟白一正的事扯上關係,我第一個不饒他!你還生氣呀,咱外頭打一架去!你贏了,我請你喝酒,我贏了,你就此打住!”
她話音未落,大夥笑作一團。龍兒悄悄去拐洪巖,“你不早提醒我?”
“提醒什麼?”海驕竄到洪巖身邊,洪巖笑而不語,她竟也不再追問,大夥閒聊一陣便各自安寢。
小猛泡杯牛奶進了龍兒的臥室,“喝吧,我知道你今晚不能睡個全覺了,身上有傷,要注意保養。”
龍兒覺得這杯牛奶甜到了心裡,“我是小刀就好了。”他話一出口就生出後悔,這不是惹小猛哥難過嗎?
“你們是一樣的。睡吧。”小猛掩門而去。
龍兒悔嘆一聲,很快進入夢鄉,但是夢裡紛亂不堪,時而遭人追殺,時而被人糾纏,直到一個鬼影將他驚醒,他纔看了看櫃上的鬧鐘,凌晨三點半,不能再睡了,他穿衣下樓,卻在門邊碰上小猛。“你也去嗎?”
小猛拉了他,“你去蒙華街,我到北香路。”
“你要一個人進逐鹿別院?”
“小聲點!咱們天亮前回來,不管收穫如何,不能超過六點。”
“好吧。”龍兒惴惴不安,卻只能隨他出門下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