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文憑直覺知道這個蔡福民肯定有什麼隱情想對自己透露,否則他中午到縣裡和那個金一奎在自己辦公室虛張聲勢了一場,這會又故意的做出被尿憋急了的樣子,實在是有些畫蛇添足。
在場的人聽到趙文說要將蔡福民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奇怪行爲和言論推廣到整個沙泉鎮乃至於整個縣的時候,就有些發愣,覺得趙文的意思有些吃乎不透,說是調侃,趙文臉上一點笑意的沒有,說是認真,可是哪裡有一個縣委領導號召大家學習一個村支書撒尿往哪裡撒的道理。
沒有理睬蔡福民幾個做何感想,趙文繼續問:“今晚沙泉村這裡下冰雹了嗎”蔡福民這會幾乎是本能的在點頭:“下了,比平時小點。”
“村裡有沒有什麼莊戶遭災的”
“剛纔有黑妖風,捲走了一些東西,沒聽說有人受傷。”
“是不是每家都去過特別是那些鰥寡老人,子女都不在身邊的”
蔡福民就搖頭:“哪裡能顧得那麼多”
趙文嚴肅的說:“現在你立刻就找人,先到我所說的這些人家家裡看一下,確保萬無一失。”
“肥水不流外人田,這種思想是可佳的,但是你作爲一個村支書,就是黨在村裡的形象,你的一言一行就代表了我們整個集體團隊,在這個非常的時期,絕對不能麻痹大意,不能因小失大,不能考慮節約問題就不顧及人民生命財產的安全,這是萬萬要不得的。”
蔡福民張口結舌,剛纔和郭愛國胡侃亂說的嘴巴這會怎麼都張不開了。
趙文繼續說:“人糞尿做肥,種莊稼是好事,可是你這樣一來一回的,可能就耽誤了處理別的事情的時間,你可以將這些尿糞在一個地方儲存起來。要好統一管理,這個,叫統籌。”
“做事情要分清主次輕重緩急。”
“好,我先說這麼多,你趕緊讓同志們行動起來,看一下手機有沒有信號”
等大家都看了,趙文說:“有信號就好。保持聯繫,有了情況,及時的彙報。”
看着蔡福民幾個人走了,趙文和胡皎潔、郭愛國也不坐車,順着路往前走。
到沙泉村沒有柏油路,路面是粘土。這會粉塵飛揚的,胡皎潔就捂住自己的鼻子,跟着趙文身後走着,說:“這個蔡福民,整天沒個正行,吊兒郎當的,見到誰都是那副德行。”
“他除了對李光明言聽計從。龍書記那裡,他都一副死相。”
郭愛國就解釋:“李光明就是我們沙泉鎮的書記。”
走了幾步,郭愛國像是解釋什麼,輕聲的說:“其實,蔡福民這個支書,還是很有辦法的。”
沙泉村在今晚趙文去過的村子裡是最大的,衆人沿着坑坑窪窪的道路一腳高一腳低的到了村頭,趙文就對胡皎潔說:“胡主任。要不你帶幾個人到村子的另一頭看看,我就在這裡,大家分頭行事,便於發現問題,及時解決。”
胡皎潔就點頭,帶了兩個人就走了。
沙泉村頭長着一棵歪脖子槐樹,不知有多少樹齡。光光的不見葉子,樹身斑駁皴澀,趙文站在樹下眺望着遠處,點點的燈光映襯出了沙泉村寂寥的夜景。
郭愛國有些感嘆的說:“我們全鎮人均收入還不到一千元。我這個鎮長,當得窩囊。”
趙文就說:“郭鎮長也不要太過於自責,我雖然剛到大王,可是通過這半天的所見所聞,還是瞭解到了一些情況的。”
“人定勝天,這句話說着容易,可是實際的操作起來,中間的條條框框,又哪裡能一蹴而就。”
“其實一個地方的經濟發展不起來,責任不在於基層鄉鎮的同志們,而在於上面。”
“這是決策和方向性的問題,而你們,大多隻是執行。”
郭愛國就說:“縣長,謝謝你的理解。”
趙文隨意的問:“李光明書記,離職了,那你肩上的擔子就重了。”
郭愛國突然有些激動,他張着嘴,好大一會問:“縣長,你準備在這裡呆多久”
趙文一怔,就看着郭愛國。
郭愛國的話講出來,反而鬆了一口氣,說:“我是大王縣土生土長的,用書面語言講,對這裡生我養我的每一寸土地都充滿了感情,我是真的希望大王能好起來,可是,條件制約着,俗話說有多大的力氣就幹多少活,窮人不知道富人的活法,矮子別操高個子的心。”
“大王一直是全省貧困縣,這些年,到這裡幫扶的幹部,來了一個又一個,走了一茬又一茬,可是,大王還是這樣子。”
趙文明白了郭愛國的想法,因爲大王縣是貧困想,上面下放掛職到大王縣的幹部,經過一段時間後就會調離,要麼回原單位級別升高,要麼就高就到別的地區,反正來的目的就是鍍金,走走形式,沒有爲大王縣真正辦事的。
就算是想要大王經濟好,可是這裡農業不成,工業不就的,靠天吃飯都沒有雨水澆灌,怎麼能發展的起來。
郭愛國說:“從來一把手和政府的法人就是不合的,可是我今天倒是想要替李光明書記說幾句話。”
“誠然,我們在一起的時候,總是因爲這樣那樣的事情拌嘴,甚至拍桌子,但是從出發點來說,李光明同志確實是爲了沙泉的發展,一心一意的爲大家過上好日子爲目的的。”
“就說這次李書記的離職,是很多的因素加在一起導致的。”
“那他是因爲什麼離職的呢”
郭愛國說:“是因爲李副縣長。”
郭愛國正要說,從遠處就走過來了一個人,這人嘴裡哼着一首俚曲,趙文隱約的聽他唱的是“羊肚子手巾眉下罩,毛滲滲的毛眼眼你給誰笑,山羊綿羊一排排走,一樣樣的心事開不了口開不了口咦兒呀兒呦”
郭愛國就說:“是李光明。”
趙文聽這人的嗓音沙啞,以爲李光明是個五六十歲的半大老頭,可是等那人走進。才發現這人頂多四十出頭,而且還長的比較斯文。
李光明遠遠的看到老槐樹下站着兩個人,就問:“那是誰呀,鬧妖風,不回炕上睡,候在那裡等着昇天呢”
郭愛國就答應:“李書記,我。還有趙縣長在。”
李光明一聽是郭愛國的聲音,就說:“哦,老郭,趙縣長來了咋不進屋坐”
趙文這才知道李光明就是沙泉村人。
李光明走進,開看清了趙文,趙文就伸手和他握。李光明一邊握手一邊說:“趙縣長我還以爲是趙海泉縣長,原來不是。”
李光明戴着一副眼鏡,眼鏡的一隻腿上纏着白膠布,像是斷了被重新接上的。
李光明說:“縣長,今晚來村裡視察”
趙文就說看看,瞭解一下情況。
郭愛國就問:“你弄啥去”
“去地裡頭尿一泡,完了回去睡。一會再見。”
李光明說着就走。趙文沒看他,問郭愛國:“李副縣長和李光明之間發生了什麼”
郭愛國說:“李副縣長是上面掛職來的,幫教扶貧的對口鎮誰就是沙泉,由於是省裡派來的,知識面廣。”
“夏天的時候,地裡麥子剛收,李明遠縣長從省裡聯繫了一批新型的玉米種子,說能抗旱多收。讓沙泉鎮全部套種,李書記就說既然是新型的種子,還是先小範圍的試種一下,等看看效果在大面積的推廣。”
“可是李明遠縣長說本來這批種子就來之不易,是自己託關係走了人情才搞到的,況且他自己已經墊付了一批定金,沒法再退了。”
“李書記當時就說。沙泉的莊稼不好種,情況很複雜,氣候多變,要是這批種子到時候出了問題。就得不償失了,應該嚴謹一點好。”
“李副縣長結果就生氣了,說李光明書記沒有組織紀律性,搞區域幫派,蔑視縣裡的領導,兩人說着,就拍了桌子,最後還是麥縣長拍板,讓沙泉將新型的玉米種子種進了地裡。”
“結果,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這些玉米種子的成活率很低,沙泉的人就跑到鎮政府鬧事,說李書記是殺人不眨眼、吃人不吐骨頭,當了官就不知道自己姓什麼叫什麼,是從哪裡出來的人了,要李光明賠償損失。”
“這時李副縣長正好在鎮裡,不知誰就將西瓜皮扔到了李副縣長的臉上,李副縣長就說這是蓄意圍攻政府,沙泉的人是刁民,侮辱縣委縣政府,要鎮裡派出所抓人。”
“派出所的人來了,李書記就制止了他們,李副縣長很不高興,就離開了鎮政府。”
“後來,龍書記將我和李光明叫到縣裡,批評了一通,讓我和李光明書記對李明遠縣長道歉。”
郭愛國長長的嘆了一口氣,趙文說:“這樣就沒事了”
郭愛國說:“要是這樣就好了。”
“過了沒多久,有消息說李明遠縣長進的那批玉米種子其實根本不是什麼新型產品,因爲他沒種過莊稼,不認識種子,他是被人騙了。”
“前些日子李縣長到沙泉村來檢查工作,吃完了飯去解手,不知怎麼就鑽進了女廁所裡,剛好裡面有一個女的正在脫褲子,李副縣長一看就說對不起,轉身就走,可是那女的卻抓住他喊抓流氓,兩人爭執間,李副縣長就失腳掉進了糞坑裡。”
“都是一泡尿的事,李副縣長回到了縣裡,讓公安局立了案,縣裡公安局就來人抓那個女人,李光明就跑到縣裡和李副縣長理論,兩人鬧得整個縣政府都亂了套。”
“李副縣長說李書記是陰險小人,卑鄙無恥,搞歪門邪道,李書記說他一個掛職的副縣長,純粹是書呆子,拿着雞毛當令箭,沒有一點實踐經驗,胡毬指揮。”
“於是事情鬧大了,李光明書記就被離職,或者說是停職,反正,這會就在家裡蹲着。”
趙文看着遠遠的李光明拐了回來,就問:“那,你覺得我是在大王縣,呆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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