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沒有了主治醫生,診所門口冷冷清清,就連烏鴉都不願意多待一刻。歌德推門而入,看到了阿芙蘿正在勤勤懇懇的打掃房間,至於佐薇,則在煮早茶。
看着茶桌上孤零零的精緻茶杯,歌德便明白,佐薇是在給自己煮早茶。
聽到門軸轉動的聲音,阿芙蘿和佐薇都下意識地擡頭望去,當看清楚來者是歌德後,她們不約而同地說了聲:“大人,您來了。”
歌德走到阿芙蘿面前,看着她白皙飽滿的額頭上若碎鑽點綴着晶瑩細密的汗珠,隨即遞給她一條手帕,微笑道:“辛苦了,阿芙蘿女士。”
阿芙蘿低下頭,連忙擺手道:“不辛苦,大人,這是我應該做的。”
歌德將手絹塞在她手中,道:“你做的很好,能以積極向上的態度盡職盡責做好本職工作的人,一定會成爲一名優秀的醫生。我會關照南丁格爾,讓她儘快教授你基本醫術的…你做好準備吧,大概就這兩天了。”
阿芙蘿身體一震,拿着手絹的右手瞬間握緊,明媚湛藍的雙眼充滿了難以置信。她激動地說了聲:“謝…謝。”
醫生…醫生…我要成爲醫生了嗎?我要成爲醫生了嗎?阿芙蘿聯想到南丁格爾爲自己治癒臉上傷口的點點滴滴,意識到自己竟然有機會成爲像她那樣傑出、溫柔而受人尊敬的醫生,心就砰砰直跳起來。
“不用客氣,阿芙蘿,這是你應得的。加油!”
阿芙蘿用力點了點頭!
歌德鼓勵了女孩一句,隨即轉過頭,冷冷地看着佐薇。
“佐薇,你過來。”
佐薇咬了咬紅嫩的嘴脣,還是放下茶壺,乖巧地站在歌德面前。
“南丁格爾走之前是怎麼吩咐你的?”
佐薇猶豫了一下,回答道:“她的原話是…待會我會離開,診所就交給你們了,只要我維持好衛生就行,如果有人想找麻煩,就去男爵府報上我的名字。等我回來,我會教你們如何成爲一名合格的護士。”
歌德冷笑一聲,說:“看來你的記憶力很不錯嘛,南丁格爾吩咐你的話,你一字不落全都記了下來。”
“是的,我和阿芙蘿約好,輪流打掃衛生,今天是她,我看她太辛苦,幫她煮早茶而已。”
“是嗎?”歌德不置可否,繼續說道:“但你還以爲你是貴族嗎?你不是了,但你還保留了一身見了鬼的貴族習慣,你用你全部的時間,都用來煮那見鬼的早茶!”
面對歌德的憤怒,佐薇沒有辯解,唯有沉默以對。
歌德深吸一口氣,放平了呼吸,平靜地問道:“你爲什麼不做好你的工作?”
佐薇猶豫了許久,這才擡起頭,貓眼石般的翠綠雙眸中目光堅強,優雅精緻的俏臉更是充滿了動人的倔強。
她平靜地回答道:“因爲這些粗活太簡單了,我可以勝任更難更重要的工作。”
“是麼?”歌德臉上的笑意變得更濃了,“你想幹什麼?是做廚子,還是茶藝師,或者女僕?”
“我想成爲一名公務員!哪怕是從最基層的文員做起!”佐薇的語氣一如既往的溫柔寧定,但這次卻多了不容置疑!
“很好!”歌德拍案而起,“待會你就跟我走,我有一塊領地,正需要你這種苦力好好經營!”你就做好和農民與糙漢相處的準備吧!
佐薇一愣,對視着歌德,發現對方並沒有開玩笑,而是認真的。
“真的?”
她完全沒想到歌德就這樣滿足了自己的願望。
佐薇拿起一塊冰,放進嘴裡,“嘎吱”一聲咬碎,冰涼的感覺在口腔盪漾,冰屑四散紛飛。這冰涼到令人靈魂顫抖的口感,終於讓她確認,這不是錯覺,而是真實。
“給你3分鐘時間,打包好你的日用衣物用品,3分鐘後,我們出發。”
沒有絲毫遲疑,腳上帶風地開始收拾行李,同時還不忘提醒一句:“大人,我建議你嚐嚐我煮的早茶,那是隻有蘭西皇帝才享受過的待遇。”
“花式秀家世,你是想說你來自蘭西帝國一個顯赫的家族吧?!”歌德一臉不屑,冷笑連連:“等你做好本職工作,再來跟我提早茶的事吧!”
3分鐘到了,佐薇也包裹跟在了歌德身後,歌德叮囑了阿芙蘿幾句,一行人隨即離開了診所。
而那條尾巴依然如跗骨之蛆般跟在三人身後,哪怕是跟到城門附近,三人馬上就要離開,他也絲毫沒有放棄的意思。
愛德華稍稍轉過頭,瞥了一眼身後,冷笑着說:“如果不是你三番五次命令我不許動手,我真想現在就割斷他的喉嚨,將他的血提煉成鮮血精華。”
這一句話愛德華說的是斯拉夫語,佐薇聽了後,半信半疑的看着愛德華,心想這個正太看起來人畜無害,難道他真的能如他所說,將那條尾巴提煉成那什麼見鬼的鮮血精華?
歌德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待會我們走小路,繞幾個彎,那條尾巴就會跟丟了。”
果然,那條尾巴跟着目標進入了一條小道,饒了幾個詭異的彎後,卻發現與目標的距離越拉越遠,當經過一條盤蛇路後,最後竟連背影都在視野中消失不見。
跟蹤者恨恨地朝着目標消失的方向吐了口唾沫,然後原路返程,向男爵覆命。
在甩掉那條尾巴後,歌德和愛德華用一貫的速度前行,佐薇叉着腰氣喘吁吁地跟在二人身後。她出身於蘭西帝國的四大家族之首,從小經過最傳統也最苛刻的貴族教育,力圖將她培養成最優秀的皇后,不止是禮儀和舉止,就連政治、經濟、軍事、歷史、格鬥等方面,都要以嚴苛的標準進行訓練。
從某種角度看,她很像歌德,都有着極高的個人素質,都捲入了政治鬥爭中,併成了逃亡者。
但經過蘭西帝國最嚴苛格鬥訓練的佐薇,體力要遠遠超過一般人,甚至在費倫位面的職業軍隊中,都可以說是佼佼者。
但此時她跟在歌德與愛德華身後,竟然漸漸感到了體力不支!
你們兩個,走路的速度竟然比跑步都快?你們真的是人類嗎?
她突然產生了這樣的疑問。
歌德看到尾巴已經被甩掉,又看了一眼霞飛雙頰的佐薇,發現後者已然氣喘吁吁,不得不提醒了一下愛德華:“夥計,稍微慢一點點好嗎?你沒看到我們的佐薇小姐已經體力不支了嗎?”
愛德華瞟了一眼佐薇,冷笑道:“畢竟是在宮廷深閨裡嬌生慣養出來的貴族小姐,不過走得稍微快了一點點,就快要掉隊了嗎?可還真是沒有讓我失望。”
也不知道愛德華和歌德是有意還是無意,聊天時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讓佐薇聽得清清楚楚,又不至於讓她覺得是當面奚落。那一瞬間,她有無數反駁的話想要脫口而出,但根深蒂固的貴族禮儀讓她穩穩地閉上了嘴,而眼前這神秘的二人臉不紅氣不喘的事實更是讓她無法開口辯解…實力根本不允許你反駁。
但要強的佐薇絕不會就此認輸,她竭盡全力放平了呼吸,然後竭盡全力用一種若無其事的口氣說道:“兩位紳士,不用特意照顧我,我能跟上你們。”
歌德和愛德華對視一眼,沒有說話,但眼神中均流露出了對佐薇的肯定:這個貴族小女孩雖然沒有強壯的身體,但卻有一項最讓人看重的品質,那就是倔強。
不是如冰棱般剛而易折的倔強,而是如薔薇般堅韌不拔的倔強。
二人沒有答話,但都不約而同地放慢了速度,能夠讓佐薇跟上,卻又不至於讓她感到輕鬆。
就這樣,一行人全力向溪木鎮進發,並在約定的時間趕到了目的地。
而阿諾也帶着4個陌生的男人和歌德匯合。
歌德看着阿諾身後高矮胖瘦形貌各異的4個成年男性,看起來就像是最平凡的那一類人,扔進人羣裡就即刻融入那種,問道:“這是你此行的成果?”
阿諾的分析系統開始運轉,很快就分析出歌德這個問題所代表的態度,也幾乎在同時得出了問題的答案:“報告長官,在曼德爾夫城,那些可堪一用的文職人員,基本都被門薩男爵和城內的其它勢力瓜分一空,再次些的只是有一點基礎,但沒有工作經驗。他們4個身家清白,性格也不錯,雖然只會基本的讀寫,但也算是最接近你要求的一批人了,所以我將他們聘用了過來,經過一兩個禮拜的培訓,基本就能上崗就職了。”
歌德拍了拍阿諾的肩膀,誇讚道:“夥計,優秀的資源是稀缺的,當然會被人捷足先登,你能找到這些接近聘用要求的人,已經很不了不起了。”
聽到歌德的安慰,阿諾一貫的面無表情,只是機械式地向歌德行了一個最標準的軍禮,用最生硬的語氣回答道:“長官,如果還有任務,我會做到最好。”也不知道他說的是分析系統根據人類心理預期所編寫的客套話,還是此刻的他有了情感後真實的心中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