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歌德和尼亞所預料的那般,九小時十五分鐘後,太陽已經升起,就在此時,突然傳來了急促的敲門聲。魯道夫打開門,發現拜訪者竟然是老查理。
老查理的表情十分嚴肅,甚至接近於冷峻了,他見開門者是魯道夫,隨即拋下一句:“請通知南丁格爾大夫,就在剛剛又發生了一場惡性的中毒事件,地點在私人宿舍區。我們需要南丁格爾大夫到場,協助我們偵測毒性。”
對於這個消息,魯道夫早有心理準備,而老查理這義正言辭的表情也頗爲逼真,好像他真的剛剛纔知道這件事一般。他對老查理說道:“我會轉告她的。”
老查理對此表示感謝,然後離開。
魯道夫將這個消息轉述給了歌德和南丁格爾,南丁格爾聽了後,轉頭望向歌德,詢問道:“我們怎麼辦?我要過去嗎?”
歌德反問道:“你想去嗎?”
南丁格爾搖了搖頭,斷然道:“我根本不想去,死者必然是恩格特,他這種人渣,根本不值得我看一眼。”
歌德搖了搖頭,說:“既然你都這麼想,那我們更要過去了。如果我們不去,不僅和你一直以來‘提刀女神’的正面形象相違背,更可能會引起維克多的警覺。”
南丁格爾想通了其中的邏輯,她明白此時正是破案的關鍵時期,絕不能隨意地以自己的好惡行事,當然此時也就不再在意提刀女神這四個字了。
於是她點了點頭,說:“那我們出發吧。”
一行人稍微洗漱了一下,然後來到了私人宿舍區,此時在某棟私人宿舍前,已經聚集了大量的聯合會會員。歌德遠遠就聽到他們討論着恩格特的死因,有說舊傷復發,有說他就是投毒者而畏罪自殺,也有說藥殺,甚至還有人在說殺害恩格特的兇手與毒害鮑里斯的傢伙是同一人,最後大部分人說要等提刀女神出具屍檢判斷才能下結論,總而言之就是各執一詞。
想必那棟宿舍就是恩格特的居所了。
這時人羣中的維克多注意到了歌德等人,熱情地招呼他們過來,並指揮人羣向兩邊分開,從而形成了一條空曠的道路。
維克多走到南丁格爾面前,說:“大夫,麻煩你了。”
維克多的表情嚴肅剛正,禮節也無可挑剔,他表現出了一個正直的領導者應有的舉止和態度。但南丁格爾再一次看到這張臉時,她感到了噁心。
他的演技,一定是影帝級別的。
南丁格爾敷衍道:“我會仔細檢查的。”
她推開恩格特私人宿舍的房門,走到死者的牀邊,稍微撐開眼皮觀察了一下他的眼球,又從天使揹包裡拿出一個聽診器象徵性地聽了一下他的心跳,便離開了恩格特的房間。
這時維克多走了上來,迫不及待地問道:“死者的死因是什麼?”
南丁格爾仔細斟酌着措辭,思考了數秒鐘,終於回答道:“死因是藥殺。”
維克多追問道:“那麼這種毒藥的藥性如何?和會長所中毒的毒性一樣嗎?”
南丁格爾回答道:“不一樣,鮑里斯先生所中的毒是一種潛伏期較長的突發性毒藥,而這位死者所中之毒生效時間大概9小時。”
維克多眼睛一亮,南丁格爾對此毒藥毒性的判斷可以說相當準確了,但卻沒有檢查出毒藥的形成原因。看來月光曼陀羅和藥劑粉末的組合,還是很有機會騙過南丁格爾的眼睛的。
這時人羣中突然有人問道:“那麼恩格特的死是不是就證明,投毒者依然在逍遙法外?法斯理是不是無罪的呢?”
維克多的目光漸漸變得冰冷起來,沒想到此時此刻,竟然還有人想以恩格特之死爲理由爲法斯理脫罪!此舉一旦成功,無疑會徹底打亂他的上位計劃,這是維克多絕對不能容忍的!
南丁格爾略微思索,心想現在還不是法斯理出獄的時機,於是回答道:“投毒者也許不止一個,至於法斯理…恩格特中的毒和鮑里斯先生所中的毒不是同一種,所以他的死也無法證明法斯理無罪。”
聽了南丁格爾的回答後,維克多目光又慢慢回暖,同時將那個提問者的容貌深深地烙印在了腦海中。
既然擔心的事情沒有發生,維克多要做的只有繼續他的表演。他嘆息一聲,吩咐了幾個聯合會會員,說:“這也是個可憐人…找個地方,將恩格特火化吧。”
“是,長老。”
看着恩格特的屍體被擡了出去,維克多的目光越發陰沉深邃。通過他的死,藥劑粉末加月光曼陀羅的組合確實如他所描述的那般,其毒性得到了驗證,如此一來,毒殺鮑里斯會更有把握。
至於恩格特,火化掉他的屍體,消滅殘留體內的毒素,給予失去寄託的靈魂以自由,讓他自己決定去往天堂還是地獄的方向。
就在恩格特死亡的同一天夜晚,南丁格爾按照慣例來到了鮑里斯的臥室。聯合會已經依照南丁格爾的囑咐,每天早、中、晚都會爲鮑里斯喂一次水和流食,現在這個時間正是餵食時間,而每一次餵食前,南丁格爾或者愛德華都必須在場,對流食和水進行檢測,防止有人下毒。
這時房門被輕輕推開,鮑里斯夫人出現在門前。她端着一個冷杉木托盤,托盤上放着一杯水、一碗流食,以及一個銀質湯勺,看來她負責今晚的餵食。
尤其引人注目的是,她的頭上別了一朵悽麗高潔的白花,那分明是月光曼陀羅!
鮑里斯夫人注意到南丁格爾疲憊的表情和佈滿血絲的眼白,隨即放下托盤,對南丁格爾深鞠一躬,真誠地說道:“辛苦您了,南丁格爾大夫。”
南丁格爾連忙回禮,說:“您客氣了,我是醫生,我當然要履行我的職責。”
雙方禮畢,南丁格爾隨即在天使揹包中取出一根銀針,並在銀針上加持了一點正屬性墮落天使之力,然後在水杯中輕輕一點。
正屬性墮落天使之力對有毒物質極其敏感,接觸瞬間就會發出強烈的反應。然而加持了力量的銀針輕觸水面,竟然毫無反應,由此可見,水裡並沒有下毒。
接下來南丁格爾用同樣的手法檢測了流食,結果是一樣的。
南丁格爾將銀針收好,然後做了個請的手勢。
鮑里斯夫人對南丁格爾微微一笑,隨即走向鮑里斯,坐在他的牀邊。此時鮑里斯經過一段時間的休養,已經恢復了些許意識,手腳雖然無法動彈,但只要你在他耳畔輕輕說一聲“該吃飯了”,他就會張嘴,配合你的餵食。
鮑里斯夫人端起流食,背對着南丁格爾,將藏在指甲縫裡的藥劑粉末抖落進了流食中,然後用銀質湯勺將粉末均勻地攪拌開來。
而此時此刻,她頭上的月光曼陀羅看上去更加美麗了。
看着粉末迅速溶於流食內,鮑里斯臉上浮現出了動人的微笑。她舀了一勺流食,用嘴輕輕吹掉熱氣,遞到了鮑里斯的嘴邊,溫柔地說道:
“丈夫,該吃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