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鄉下調研這一週,楚天齊幾乎每天都在鑽山溝,除了調研時見到鄉鎮領導和企業負責人外,和外界聯繫的主要方式就是手機了。
在離開向陽鎮的第二天,就接到了候三的電話,問他現在在哪裡,住的習慣不習慣。楚天齊自是表示了感謝,並讓候三有事情可以找自己,能幫多少忙會盡量去幫,儼然把候三劃到了朋友圈內。其實,楚天齊從“兄弟”旅館走的時候,就想打電話表示感謝,可當時只顧喝酒、說話,忘了留對方手機號了。至於候三能有自己的手機號,楚天齊並不覺得奇怪,瞭解一個電話號碼,對於候三來說太簡單了。
劉文韜也給楚天齊打過一個電話,除了詢問楚天齊的工作情況外,也順便講了一些鄉里的事情。從劉文韜的話中,楚天齊聽的出來,馮俊飛臨時主持鄉里全面工作,很興奮,王曉英也異常活躍。至於陸勇,倒沒有發現任何動靜,甚至比寧俊琦在鄉里時還要低調。
劉文韜說,越是這種不該低調的時候低調,反而更值得警惕。對於鄉里的情況,劉文韜請楚天齊放心,也請寧俊琦放心,他會及時關注着。楚天齊表示感謝,對方只說了句“咱們是兄弟”,就掛了電話。
魏龍是星期五來的電話,詢問了調研工作順不順利,讓楚天齊注意行路安全、調研安全,並要注意防暑、防蛇等等。魏龍也簡單講了單位的事,現在沒有什麼異常,三人也幾乎每天去單位轉上一圈。當然,魏龍也笑言,除了楚天齊週末被安排兩次值班外,再沒有同樣的安排。
從魏龍的話中,楚天齊聽到的是同事的關心,感受最多的是長者的溫暖。他除了對魏龍表示感謝外,心中更多的是感慨,感慨世事變化無常,也更堅信了“人心換人心”這句話。
肖婉婷和嶽佳妮也共同打過一次電話,當聽說楚天齊在調研旅遊時,都羨慕不已,言說楚天齊“一邊遊玩,一邊就把工作幹了”。楚天齊回答她們“要不你們試試,看看是不是她們認爲的那樣”。二女自然不甘示弱,還說等有時間的時候,一定要讓楚天齊帶着遊覽一番這些旅遊景點,也要去鄉里看看寧俊琦。
當然,這一週當中,打電話最多的就是寧俊琦了。自從楚天齊和候三喝多那天以後,寧俊琦幾乎每天都給楚天齊打電話,有時一天還不止一次,她笑稱“在掌握他的運行軌跡,在監控他”。楚天齊當然明白,這是寧俊琦在關心自己,並提示自己少喝酒。
在電話中,寧俊琦會過問他的調研情況,會幫他分析典型問題,也會給他一些建議。說實在的,有時寧俊琦看似不經意的一個點撥,也會讓楚天齊從中受益不少。當然了,每次打電話,都不可避免的要膩糊上幾句。在楚天齊的帶動下,寧俊琦現在也經常會主動說上一些曖昧的話語,雖然不能見面,但也有另一種甜蜜在兩人心頭。
除了那天和候三喝了好多酒以外,接下來的幾天,沒有人再請楚天齊喝酒。就是有人提過請他吃飯的話,他也知道對方是一種客氣,自然沒有當真等着吃飯、喝酒。只是偶爾在晚飯時,自己喝上一瓶啤酒。
這幾天,白天做調研,晚上就是整理當天的報告,同時也修補、完善前一、兩天的部分內容。這樣的日子倒是挺充實,每天還有和寧俊琦的電話傳情,倒時一點也不覺得枯燥。加上白天走了好多路,又說了好多話,因此只要一躺下,就很快進入了深度睡眠,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又是精神抖擻。
在這幾天調研旅遊的過程中,對於當地的一些資源情況和風土人情也掌握了很多。儘管是在同一個縣裡,但好多鄉鎮之間的風俗還是會有不同的,有的差異還很大。這些東西也許未必用的到,但多瞭解一些總沒壞處,也算是一種意外收穫吧。
週日晚上,楚天齊返回了縣裡,吃完晚飯,進到宿舍的時候,將近八點鐘。楚天齊拿出這幾天的報告,從頭到尾過了一篇,又把總報告內容進行了個別調整,同時連標題內容也進行了更換。在將近十點的時候,和寧俊琦通過一次電話後,上牀休息了。
……
星期一,楚天齊起牀、洗漱後,到食堂吃過早點,就拿上自己整理的內容,到了縣委樓四一三辦公室。
將近十天沒待在這個房間,乍一進入,既感到親切,也多少有一些陌生。房間裡一切擺設依舊,桌子、櫃子上都積了一些灰塵,顯見那三人來的不多,或是轉一遭就走了,也沒有打掃衛生。
楚天齊放下手中的東西,進行了一次徹底的衛生清理。然後擦抹桌椅、櫃子、窗臺和拖地面,並燒上了熱水。等這一切都幹完的時候,也到八點半了。
楚天齊剛坐下,點着了一支香菸,手機就響了起來。他拿出一看,是夏雪的號碼,趕忙按下接聽鍵,叫了一聲:“夏局長。”
“楚天齊,來我辦公室一趟。”夏雪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楚天齊苦笑着搖搖頭,裝起了手機。他有些納悶,夏雪怎麼知道自己回來了。昨天回來的時候天已經快黑了,她應該不在單位,又怎麼能看到自己?而今天自己在食堂沒有見到她,到辦公室也很早,除了一樓警衛室的值班人員外,整棟縣委樓沒見到一個人,更別說見到在政府樓上班的夏雪了。
帶着狐疑,楚天齊拿着自己的“成果”,來到政府樓,到了旅遊局局長辦公室前。他擡起手,輕輕敲了敲門,裡面傳出女人的聲音:“請進。”他聽的出來,是夏雪的聲音。
他推開門,走了進去,目光迎面投了過來。目光來自於坐在辦公桌後的夏雪局長。她的目光,在楚天齊臉上逡巡一遍,又在他的身上掃過之後,才收了回去。
“楚天齊,什麼時候回來的?”夏雪問道。
楚天齊回答:“我是昨天晚上回來的。”說到這裡,他反問道,“夏局長,你怎麼這麼快就知道我回來了?莫非有人盯稍?”
“你以爲你是誰,還需要有人專門盯稍?想知道你的行蹤還不容易?”夏雪笑着道,然後話題一轉,“調研完了?你的調研報告呢?”
“還沒來得及打印,你先看看。”楚天齊說着,把手寫的資料遞了過去。
夏雪接了過去,說了句“你先做”,就開始看了起來。
楚天齊自然沒有客氣,直接做到了沙發上,從飲水機上接了一杯水,開始喝了起來。他一邊喝水,一邊掃視了一下局長辦公室。這個辦公室來過好幾次,還沒注意看過。辦公室佈置的很簡單,就是老闆臺、老闆椅、沙發、茶几、綠植、飲水機什麼的,牆上懸掛着全縣旅遊分佈圖。整個佈置不帶一點女性的特點,就連她桌上的水杯,也是淡金色,算是中性色調。只有桌上的那盆圓葉小盆栽,似乎透着一丁點女性的柔美。
看完屋內佈置,楚天齊把目光投向了夏雪。只見她時而沉思,時而皺眉,時而面露喜色,看來確實是在認真的看。她無意中一擡頭,看到他正關注着自己,便故意咳了兩聲。楚天齊意識到自己的疏忽,趕忙收回了目光。
夏雪看了足足半個小時,這才把紙張放到桌上,擡起了頭,看着楚天齊,說道:“這就是你的報告?這也沒什麼實質內容呀?”
楚天齊心道:你說沒什麼實質內容,可爲什麼表情還變來變去的?儘管這麼想,但他當然不能這麼說了,便認真的問道:“夏局長,你認爲我給你看的東西沒什麼實質內容?那可是十多頁內容,是我每天總結後又彙總的,起碼也有六、七千字吧。”
“楚天齊,你就是這個覺悟呀?寫報告全靠湊字數?”夏雪的話,很尖刻,“知道你回來後,以爲你已經大功告成,當時還佩服你的效率高呢。我甚至已經通知財務,把你的報銷費用都準備好了。現在看到這個報告,我想起了兩千多年前的一個古人——南郭先生,也想起了和他有關的一個典故。”說到這裡,她看似婉惜的嘆了口氣,“哎,看來,還是我性子太急,對你期望值太高了。一會我就告訴財務,那筆報銷費用先暫時再替你保管一段吧,希望你不要讓財務人員保管的太久。”
聽到夏雪的話,楚天齊心中暗道:說話真損,你直接說我“濫竽充數”就得了,還一會“南郭先生”,一會又“古人”的。從對方的話中,楚天齊也聽出來了,她根本就沒準備給自己報銷費用,最起碼這次是別指望了。剛纔她說這話,無非是在說風涼話,無非是拿話消遣自己罷了。
沉默了一小會兒,楚天齊問道:“夏局長,看了我寫的東西,你有什麼高見?不妨指教一二。”
“哦?聽你的意思,好像還有點不服氣。那好啊,我就給你指教一二。”夏雪說着,又翻了幾下桌上的紙張,說道,“你剛纔也說了,自己寫了有好幾千字。可這些文字,更多的是記錄一些景點的基本情況,記錄一些經營者的苦衷,編造了幾個小故事。關於這次調研的思考,以及你的建議和相應對策,一點都沒有!充其量,就是幹了一份記錄員的工作嘛!不知我的回答,你滿意嗎?”
讓夏雪沒想到的是,楚天齊沒有服氣的樣子,也沒有要辯論的意思,而是淡淡的說了一句:“夏局長,我給你看的內容,本身只是一個階段記錄嘛!你看標題,我不就是這麼寫的嗎?你說的太準了,還是你太性急,看來你已經意識到了這點,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