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仝走了,是穿着紫色長裙,咬着雙*脣走的,連那條壞褲子和她自己上衣都沒拿走。
看的出,她在極力剋制發出悲聲,但她不停抖動的雙肩,以及幾乎嵌進下脣的牙齒,表明她已經剋制不住了。
楚天齊沒有去追,也無法去追,但終究還是放心不下,讓厲劍去跟着對方了。不知道周仝坐沒坐厲劍的車,不知道他倆遇上沒有,也不知道周仝去哪了。
楚天齊不明白,周仝怎麼會這樣?以前自己可沒發現。是自己想多了,還是她想多了?是她一時心血來*潮,在耍小女孩脾氣?還是她早就動了心思,真有不切實際的想法?
昨晚吃飯周仝還和平時一樣,剛進地道期間也一切正常。見到真老鼠和觸碰到假老鼠,她抱着自己尋求安全感,也是人之常情。後來,二人被困地道口,下有圍堵、上行無路時,周仝情緒出現變化,似乎既將慷慨赴死,那時她的言行應該是真情流露。只是剛剛的情形,才真的不正常,分明是她對自己動了心。難道是面臨生死時,觸動了她壓抑已久的情愫,還是她本來就借地道之行表達心意?
“哎,這又何必呢?”楚天齊嘆了口氣,實在不明白她爲什麼會這樣。但是她剛纔笑裡帶淚,眼中透着無助,可見她心中很苦,卻不知因何而苦。不過她今天舉動反常,鄭志武說話更是“夾槍帶棒”,說明她們夫妻不睦。至於不睦的原因是什麼,就不得而知了,也不知和自己有無關係?
楚天齊轉頭四顧,牀邊一個手提袋進入視線。那個紙袋是裝裙子用的,就是周仝洗浴後穿的那條淡紫色長裙,這條長裙是楚天齊買的,是周仝讓他“賠”的。
自早上回來後,周仝一進屋,就讓楚天齊幫她去買衣服。當時在靠山村打鬥時,現場非常兇險,又有楚天齊長大襯衣遮掩,周仝也顧了許多。可是在上下車和上樓過程中,她卻彆扭極了,生怕被人看到褲子上壞的窟窿。
周仝讓“賠”衣服,楚天齊自是沒什麼可說,畢竟是自己手劃破的。即使不是自己弄壞,這個忙也得幫,周仝也幫過自己類似的忙。再說了,平時嚴肅、端莊的周科長,怎麼能穿着帶窟窿褲子出去?關鍵是壞的部位讓人無語。
任務是接下了,只是上、下午都是案子,中午還被高強拉去彙報手機的事,楚天齊一直沒時間出去。好不容易在晚飯時,他提前離席,纔出去買了這條裙子,打包了飯菜。
當時周仝看到裙子,根本顧不上吃飯,而是要先去洗澡。就在周仝洗澡的當口,高強又來了,說了那些不着調的話。
難道是自己給她傳遞了錯誤信號?可是在地下通道時,自己只是對她本能保護,是同學、戰友之間的互助,是人與人之間應有的最樸素情感。她會理解偏了嗎?或者是高強那句話引起了她的共鳴,導致她感情閘門的決口?
不管怎麼說,今天都算一場意外,意外就起源於昨晚和周仝一起行動。爲了少給雙方添煩惱,以後要少和周仝單獨相處,和其他女同志也要儘量避免,哪怕就是師姐妹也不行。當然,要是和寧俊琦,那就另當別論了。可是俊琦現在在哪呢,怎麼樣了?
“叮呤呤”,手機鈴聲響起。
看了眼來電顯示,楚天齊按下了接聽鍵。
手機裡傳來厲劍的聲音:“局長,周科長不坐車,我就在後面跟着,她是一路哭着回家的。沒什麼事吧?”
“沒事,你也休息吧。”說完,掛斷了電話。
來到外邊屋子,坐在椅子上,楚天齊點燃了一支香菸。看着裊裊上升的煙霧,他的思緒還是回到了剛纔的事情上。
其實這次的事,也有好多偶然,否則,可能有些事情根本就不會發生。如果昨晚不是在一起吃飯,如果不是何喜發恰在那時打來電話,就不會有這次行動,自己和周仝也不會單獨在一起。如果不是在地道被追時,聽到大嘴那些噁心的話,周仝也不會吐,那些人也未必能通過聞味追過去。
正是因爲被追的急,自己和周仝誤打誤撞找到了一個出口,巧的是,那個小花和麻桿正要進入地道,還差點和他們打了照面。正是因爲避免撞見那一男一女,同時躲開大嘴等人,才右拐到了最近一個通道,才被那些人堵了個正着,幾乎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好多事情也巧的很。正是那兩拔人因誤會而鬥嘴,才無形當中給自己送了十多分鐘逃跑時間,自己和周仝也才得以到了那個地道出口處。也正是因爲師姐弟對話,拖延了時間,也正是在那些傢伙插諢打科之際,自己多次推動鐵蓋,高峰才恰好聽到了響動。正是這些巧合,使高峰在千鈞一髮之際打開上面鐵蓋,自己和周仝才得以從地道脫困,避免了在狹窄黑暗通道被那些人羣毆致傷的命運。
這麼多巧合,導致了整個過程有驚無險,而且還有了一些收穫,所以要感謝巧合。巧合固然很多,但在關鍵時刻判斷正確,也是必不可少。當井蓋打開的瞬間,地面也傳來了“抓活的”這樣的喊聲,那時上面有人,地道里也有人,但楚天齊確定了從上面突圍的策略。事實證明,這個策略是絕對英明的。
忽然,楚天齊又想到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鄭志武怎麼會打來電話?而且還是周仝在自己這裡的時候,這也太巧了吧?
對於鄭志武這個人,楚天齊瞭解不多,也見過幾次面,大多隻是寒暄一兩句而已。真正正兒八經接觸,就是去年七夕那次,是鄭志武假冒周仝名義把自己騙了去。一個男人做出這種事情,讓楚天齊很瞧不起,但也並不想把對方怎麼樣,無非少打交道罷了。可是看起來,這個鄭志武卻對自己不感冒,似乎已經把自己列爲假想敵,也就是對方諷刺的“不要臉男人”。
當時聽到鄭志武“夾槍帶棒”的話,楚天齊很生氣,但現在想想也沒什麼,人還能不讓瘋狗叫叫?只是鄭志武怎麼就把電話打給了自己?
帶着疑惑,楚天齊拿過固定電話,翻着上面的來電顯示。不翻不知道,一翻嚇一跳,這個號碼共來過四次電話,除去剛纔這次,前面還有三次。第一次來電是昨天晚上十點五十七分,第二次來電是今天凌晨一點三十分,第三次來電時間是凌晨三*點零五分。三次來電的時間跨度也太巧了,巧的令人生疑。
第一次來電,正是衆人穿戴完畢並拿好裝備,剛從單位出去十多分鐘。這個時長,也就是通幾次電話時間。第三次來電,僅比在地道第一次聽到大嘴等人說話,早了二十來分鐘,這個時間,僅夠通幾次電話並派人下到地道的時間。
通過這三次來電時間點,不禁讓楚天齊產生了聯想:在昨晚衆人離開公安局的時候,有人把信息透露了出去,而鄭志武武也很快就知道了,所以往自己辦公室打電話進行驗證。在打過第三次電話不久,有人就猜到自己去了某地,而鄭志武也就知道了,所以就沒有再“找媳婦”。
那麼鄭志武來電時間是不是巧合?真的是找媳婦嗎,還是藉口?鄭志武和那些人真有聯繫,還是被人巧利用了?今天的來電,鄭志武是借題發揮,還是要驗證什麼,或者僅僅就是因爲懷疑二人關係?
……
“叮呤呤”,手機鈴聲響起,打斷楚天齊思緒。他不禁納悶:這麼晚了,會是誰?鄭志武?還是周仝?
看到上面的來電顯示,楚天齊知道自己猜錯了,但也不由得疑惑。沒有時間細想,楚天齊按下了接聽鍵:“周局,您好!”
周子凱的聲音傳來:“小楚,休假了嗎?”
“沒有,在單位呢。”楚天齊如實回答。
“哦,夠辛苦的。”停了一下,周子凱又說,“對了,見小仝了嗎?打電話她也不接,好像也沒和小鄭他們出去玩吧?”
什麼意思,怎麼都向自己打聽周仝?哦,恐怕是那個鄭志武找周子凱了吧。想到這裡,楚天齊道:“見了,昨天晚上在一起吃飯,一共六個人。後來我們又組織了一次行動,六人都參加了,直到今天早上六點多才回到單位。今天一整天也是研究相關的事,他們剛從我辦公室離開時間不長。”楚天齊的意思很明顯,我們是在一起,不過我們是在工作,而且還有其他人在場。他這麼說,並不是對周子凱有什麼意見,而是想通過周仝的叔叔,把兩人在一起這件事說清楚。
“怪不得她不接電話,原來是有任務。”周子凱的聲音也輕鬆了一些,“那我就放心了,我還怕她生病不舒服呢。”
“周局,這次行動是保密的,絕大多數人不知道。本來我想向您彙報呢,可今天時間有點晚,就想明天再打電話。既然您來電話,那我現在就彙報,這件事也正好和您那次佈置的任務有關……”說到這裡,楚天齊把聲音壓的很低很低。
聽楚天齊彙報完,周子凱誇讚道:“小楚,好樣的。我們沒看錯你,果然被你打開了缺口。你是怎麼做到的?”
“誤打誤撞,冥冥之中註定的吧。”楚天齊看似言不對題,卻是有感而發。
“哈哈哈……”周子凱的聲音傳了過來,“你這是謙虛嗎?我怎麼感覺是唯心思維呢?”
楚天齊不好意思的“嘿嘿”了兩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