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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在一眨眼之間,春天就到來了,和煦的春風漫過南部的高山峻嶺,一路歡笑嬉鬧,所向披靡,爭相涌進了喧譁紛雜的水城,喚醒了沉睡中的萬物。
“啊,春天來了!”市立醫院團委書記苗惟妙推開關閉了整整一個冬季的窗子,欣喜異常地對自己說。
去找過苗惟妙的人都知道,院團委辦公室也在市立醫院的核心樓層7層,只是在走廊的最西頭,它的右邊就是不時有異味發出的廁所,除了上廁所方便以外,其他的都不方便。這種獨具匠心的安排自然無可厚非,團委的重要性遠遠比不過黨委當是個不爭的事實,辦公室的位置充分體現了團委在市立醫院的位置。
市立醫院團委只有一個專職的書記苗惟妙,並沒有像黨委那樣配備其他工作人員,如果團委搞什麼活動,就從其他科室臨時抽調青年團員。苗惟妙剛上班的時候,自己獨坐在空曠的辦公室裡,還覺得挺寂寞,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漸漸地,她不但適應了一個人獨處,而且還發現了它的諸多益處,比方自由自在,無拘無束,待遇跟院長張正天一樣,反而又感到有幾分慶幸了。
自婚假後報到上班,苗惟妙呆在這間辦公室裡已經有近兩年的時間了,她的工作可以用八個字來概括:無所事事,百無聊賴。這自然與她最初的願望大相徑庭,事與願違。在許多人的眼裡,院團委書記就是一個閒差,可有可無的角色。有道是,萬事開頭難,苗惟妙用了近兩年的時間也沒能開了頭,她想幹一番轟轟烈烈事業的願望還只是空中樓閣,看得見,摸不着。上級團委的文件倒是不少,卻無實質性的內容,無非配合中央乃至省市的一些政治活動,加強政治學習,提高思想覺悟等等。苗惟妙知道,她想做出一番大事業來,引起人們的注意,單純靠這些活動是不行的,必須要標新立異,才能一鳴驚人。但是,面對自己平庸的業績,她卻束手無策,想不出什麼好主意。
春天是萬木復甦的季節,人的思維也特別活躍,比方現在的苗惟妙,當她站在市立醫院7層的窗前,面對着不遠處馬路上穿梭般的人羣的時候,不禁浮想聯翩,蠢蠢欲動,又開始了她幹一番大事業的夢想。她想,上班已近兩年多了,卻什麼成績也沒能幹出來,是無論如何也說不過去的,她必須馬上行動,創意出能有轟動效應的社會活動。
“苗惟妙,在看什麼呢?”苗惟妙想這些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了院長張正天的聲音。
苗惟妙迅速回過頭來,衝張嫣然一笑,說:“張院長,你好!你怎麼來了?”
張正天是到廁所方便完畢之後,順手推開苗惟妙的辦公室房門的。當然,像張正天這樣順手推門而入的院領導很多,甚至有的已經養成了一種習慣,在他們眼裡,方便完畢後再看一眼院裡爲數不多的美女苗惟妙,與她說上幾句無關痛癢的話,是一件十分愜意的事。因此,苗惟妙要隨時做好迎接這種不速之客的準備。
“沒事,沒事。”張正天將滑落到前額上的一撮長髮重新在光亮如晝的頭頂上盤好,說,“我只是順便來看看。”
苗惟妙明白張正天的順便是什麼意思,而且她還發現,他的褲釦竟然沒有繫好,裡面的花布褲頭光彩奪目,時隱時現。
“張院長,您請坐。”苗惟妙連忙收回目光,臉也紅了下,說。
張正天先是從苗惟妙羞澀的神情裡發現了某種異樣,然後就判斷出肯定是自己身上的某個部位出了什麼差錯,低頭一看的時候,就發現了自己褲子的大前門洞開着,就像青蛙大張的嘴。
“苗惟妙啊,給我倒杯水,我有點兒渴了。”張正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在沙發裡坐下,說。
苗惟妙從文件櫃裡拿出一隻紙杯,看也不看張正天,說:“張院長,您喝熱的還是涼的?”
“熱的吧。”張正天的手迅速伸到褲口處,應付道,“噢,一半熱的一半涼的吧。”
苗惟妙轉身倒水的時候,張正天迅速繫好了褲釦,神情也就自然了許多。
“苗惟妙,你已經來市立醫院近兩年了,還習慣嗎?”張正天接過苗惟妙遞過的杯子,正襟危坐地說。
苗惟妙扯過辦公桌前的椅子,在離張正天不遠處坐下,說:“張院長,習慣倒是習慣,我就是覺得沒什麼事可幹,整天閒得難受,什麼成績也沒幹出來,有些辜負了您對我的期望。”
張正天知道,市立醫院的團委書記本來就是一個閒差,可有可無,形同虛設,先前的那個團委書記還兼任着院辦公室的內勤,平時負責收發文件,有客人來時就迎來送往,沏茶倒水,幾乎沒有清閒的時候。但是現在,苗惟妙擔任了團委書記,市立醫院纔有了專職的團委書記,她不閒得難受就奇怪了。
“苗惟妙啊,團委工作嘛,不像黨委那樣繁忙也是正常的事兒。不過,你可以利用充足的時間多學習,努力提高自己,積極向黨組織靠攏,爭取早日加入中國共產黨,擔當起更重要的工作啊,你說是不是啊?”張正天擡眼看着牆上掛着的一面嶄新的錦旗,說,“你的工作成績還是應該肯定的,這面錦旗不就是成績嗎?”
這面錦旗是今年元旦水城衛生系統青年歌詠比賽的優勝紅旗,也是苗惟妙上任團委書記以來最出彩的一次活動。先前,張正天對這些活動都不重視,全靠原團委書記一個人瞎忙活,勢單力薄,多半灰頭土臉地折翼而歸。但是,當苗惟妙向張正天彙報這次歌詠比賽的時候,他卻當成了正事大事來抓,特批了三千元的專項資金。苗惟妙聘請了省歌舞團的著名編導前來輔導,還統一買了演出服裝,並親自擔任領唱,前前後後排練了一個多月,結果大獲全勝,取得了第一名。但是,苗惟妙知道,單憑這些活動,她一輩子也不會出人頭地,更不用說在政治上有所進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