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若英從辦公桌前站起來,打開了窗子,往樓下看了看,然後回過頭來,用商量的口吻對苗惟妙說:“苗惟妙啊,我有個考慮,不過還不夠成熟,我現在不妨說出來,你看看行不行?”
苗惟妙被吳若英的熱情與溫和幾乎要感動得要熱淚盈眶了,她想,都說幹人事的不幹人事,實際上完全是兩碼事,就像現在吳若英,處心積慮地爲她着想。當然,這個時候的苗惟妙也絕不會知道,這一切都與她無關,與丁大力的父親丁凱峰有關。
“吳處長,你說吧,我肯定同意。” 苗惟妙也站起來,走到吳若英的身邊,心存感激地說。
“好吧,苗惟妙,是這樣,市委黨校下個星期要舉辦一個全市青年團幹部培訓班,爲黨的幹部隊伍培養後備人才,參加培訓班的人都是經過層層選拔的優秀分子,我準備讓你去黨校學習,你看怎麼樣?”吳若英擡眼看着苗惟妙,說。
苗惟妙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她大學剛畢業,就會成爲一名團幹部,一名優秀分子,還要去市委黨校學習。她知道,去黨校學習就是鍍金,不是一般人能去的,繼父趙世光就曾去省委黨校學習過,回來後就成了縣長。可是,她只是個團員,什麼工作也沒做,怎麼能去哪兒學習呢?
“吳處長,你不是開玩笑吧?我還不是黨員呢,怎麼能去黨校學習啊?”苗惟妙迷惑不解地說。
吳若英親切地拍拍苗惟妙的肩膀,說:“我說苗惟妙啊,我跟你這麼大的時候還在農村下鄉呢,這有什麼?現在不是黨員,並不代表着明天不是黨員,再說了,這是團幹部培訓班,沒要求是黨員。現在你只需要考慮一下,是去還是不去,你自己拿主意,不是強求你,知道嗎?”
苗惟妙從沒爲自己準備幹什麼而用過心,這是因爲她知道,她無論去哪個科室,都是見習醫生,沒有什麼區別。但是,去黨校學習有些太意外了,會不會將來丟了自己所學的專業,她心裡還沒有底。五年啊,她想,她爲此付出了五年的精力,會不會因此而放棄了呢?在市立醫院這樣的業務單位,不吃業務飯,又怎麼能立得住腳呢?
“吳處長,我……”苗惟妙思忖了片刻,卻欲言又止。
看着苗惟妙的表情,吳若英擔心苗惟妙不同意,這樣,她的這個兩全其美的方案就夭折了,張正天就會再次愁上心頭,然後對她橫眉豎眼。但是,她又不能強迫,只能慢慢地引導,就像張正天引導她一樣。
“怎麼,苗惟妙,有什麼想法?”吳若英定了定神,心平氣和地說,“有什麼想法就說出來,沒關係,咱們共同探討。”
這個時候,苗惟妙想到的是她爲了到市立醫院所付出的代價,這份工作的得之不易!那麼,成爲市立醫院的一名正式職工就已經天遂人願了,知足者常樂,還有什麼可挑挑揀揀的呢?
“吳處長,你別誤會,我同意。我只是想,我還沒爲市立醫院作過什麼貢獻,讓我去學習是不是不夠格啊?”苗惟妙迅速調整過思路,露出歡天喜地的樣子,說,“我聽您的安排。”
吳若英不禁喜上心頭,苗惟妙幾經猶豫之後,終於答應下來,一切問題就都不再是問題,一一應刃而解了。
“好,苗惟妙,有覺悟,我沒看錯。就這麼定了吧,不過,你要記住,把握好這次難得的學習機會,這樣的機會不是每個人都會碰上的,也不是容易碰上的,希望你到了黨校好好學習,不辜負院領導的希望,也爲自己將來的發展開個好頭。”吳若英笑逐顏開又苦口婆心,說。
苗惟妙連忙點頭稱是,說:“放心吧,吳處長,我會好好學的。”
“苗惟妙啊,是棵好苗子啊,好好幹,大有前途啊。”吳若英拉起苗惟妙的手,說,“走,跟我去見見張正天院長去,他對你的事一直很關心啊。”
院長張正天這個人苗惟妙早有耳聞了,這是丁大力爲了吹噓他父親的能量而告訴她的。她知道,沒有張正天的同意,她是進不了市立醫院這個門的。那麼以後,她就成了他手下的一枚小棋子,她的進步或者退步就都掌握在他的手裡了。
“好吧,吳處長,我聽你的。”苗惟妙整理了衣襟,笑容可掬地說。
吳若英帶着苗惟妙出現在張正天辦公室的時候,張正天正在神情嚴肅地與人講話。見吳若英帶着一個陌生的學生模樣的女孩子進了他的門,他就馬上意識到這個人會是誰了。所以,他就中止了談話,告訴對方下午再談,下了逐客令。
“張院長,這是醫科大學的高材生苗惟妙,剛分配來的。”吳若英將苗惟妙推到自己身前,說,“苗惟妙,這是張院長。”
“好,歡迎啊,新生力量,新鮮血液嘛,市立醫院的希望啊,請坐吧。”張正天指指對面的沙發,不緊不慢又不卑不亢地說。
苗惟妙驚奇地發現,張正天就是在電梯裡站在她面前的那個禿頭男人。她想,她當時沒能看清他的面容,現在總算可以好好看了看。她看到,張正天一副四方臉堂,眼睛炯炯有神,眉毛黑黑,絡腮鬍也黑黑,好像頭髮都集中在臉上了一樣。
“張院長,你好。”苗惟妙坐下來,又起身問候道。
“好,好好,苗惟妙,坐下吧。”張正天與吳若英交換了下眼神,說,“吳處長,給苗惟妙同志安排工作了嗎?”
吳若英斜眼看看苗惟妙,說:“張院長,是這樣,我準備讓苗惟妙先到市委黨校學習三個月,回來再安排工作。”
“市委黨校?學什麼啊?”張正天一愣,馬上將目光投向苗惟妙,說,“什麼時候開學啊?多長時間啊?”
吳若英挪挪屁股,讓身子離苗惟妙更近了些,說:“是市委黨校的一個全市青年團幹部培訓班,通知上說是培養後備人才的,具體學習什麼還沒通知,估計是黨課吧,時間是三個月。”
“噢,是這樣啊。”張正天恍然大悟似的笑了下,說,“徵求苗惟妙同志的意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