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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水城安康醫院來了一位新院長,她的名字叫苗惟妙。
安康醫院是一家婦幼保健醫院,其規模是全省最大的,醫療水平在省內也名列前茅。老院長在半個月前光榮退休,苗惟妙調離市立醫院,成了這家醫院的第九任院長。與上次市立醫院的院長之爭不同,苗惟妙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走馬上任了。在經歷了幾多失意及兩年多的沉淪之後,她終於美夢成真,被提拔成正職。
苗惟妙清晰地記得,十多年前的那個早晨,她到市立醫院政工處報到,開始了她的創業之路。光陰荏苒,往事如煙,榮升安康醫院的院長對苗惟妙來說是一個新的成功,也意味着一個新的開始,她躊躇滿志,決心大幹一場了。
苗惟妙的此番升遷離不開貴人相助,就像當年她吉星高照,一步登天,成了市立醫院的副院長,離不開時爲衛生局局長丁凱峰的幫助一樣。
這個貴人便是田風濤。
田風濤自己也說不清在那個月滿星燦的夜晚是怎麼樣與苗惟妙上了牀的,他只能回憶起當時某些無關緊要的細枝末節,比方說,周圍的環境是白的,如牆壁,牀單以及燈光等等,就像當時他的大腦一樣。
那天晚上發生的事看似唐突而荒謬,是在一個偶然的時間裡發生的一件偶然的事件。但是,有一個事實是不可否認的,他對苗惟妙心儀已久,在九年前的“送光明工程”活動中,苗惟妙給他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在田風濤的內心裡,他喜歡苗惟妙這種類型的女人,既溫文爾雅,又活潑大方,更重要的是,她的美麗是並不多見的,不能不叫他爲之心動。所以,在九年前的那個晚宴上,當苗惟妙請他跳舞的時候,他就已經不能掩飾自己對她的好感,顯示出了過分的親近與溫存。
田風濤與苗惟妙從初次相識到成了情人整整用了九年的時光,在中外情人的發展史上顯得過於緩慢了,其中的主要原因有兩個。一是苗惟妙那時還是單純的,沒有對田風濤發出的信息做出必要的迴應;二是田風濤正值升遷的關鍵時期,市委組織部正對他進行考察,他不會因爲兒女情長而斷送了自己的前程。後來,他如願以償地當上了市委秘書長,直到副書記,適應了一段時間以後,苗惟妙曾再次出現在他的心裡。但是,他已經高高在上,無論走到哪裡都前呼後擁,如衆星捧月,讓他到下面主動去找一個基層女幹部聯絡感情,就有“屈尊下嫁”的感覺了,所以,田風濤在幾經猶豫之後選擇了放棄。
九年前的苗惟妙還不夠成熟,或者說,她對某些男女交往的技巧還不夠嫺熟,她只知道犧牲了愛情,在水城找到了一份稱心如意的工作,還不知道如何將自己的美麗發揚光大,變成一筆寶貴的財富,讓那些對她垂涎三尺又大權在握的男人們俯首稱臣,爲其所用。對苗惟妙來說,兩年前的那天晚上的酩酊大醉是她人生路上的又一條明顯的分界線,就像那年夏天在東山公園的那座小山頭上她把自己交給了丁大力一樣。在走投無路的時候,苗惟妙將美麗變成了籌碼,並心想事成,凱旋而歸了。
現在,在水城一家三星級酒店裡,有一間裝飾豪華的房子,那是田風濤與苗惟妙約會的場所,對苗惟妙未來的籌劃以及他們的激情碰撞都是在這裡進行的。
“小苗啊,我們有多長時間沒見面了?”這天晚上,當如約前來的苗惟妙敲門進屋的時候,田風濤這樣問她。
“田書記,大概有一個月吧。”苗惟妙撲到田風濤的懷裡,緊緊地擁抱着他說。
“是嗎?才一個月嗎?”田風濤撫摸着苗惟妙的臉蛋,說。
一個月前,田風濤就是在這裡向苗惟妙通報了她升遷的好消息,第二天早晨,苗惟妙也就是從這裡出發,到安康醫院報到。
“是呀,田書記,也就一個月。”苗惟妙將田風濤輕輕地推到沙發裡,然後坐在他的腿上,說。
“小苗啊,你告訴我,你是不是已經或者正準備把我忘了啊?”田風濤在苗惟妙的胸前拍了拍,心存不滿地說。
苗惟妙拿掉田風濤的手,騰地下站起來,又猛地坐下,氣呼呼地說:“田書記,你這是什麼意思?你是不是認爲我苗惟妙是在利用你?我現在應該卸磨殺驢了?”
苗惟妙的大動肝火讓田風濤一時不知道應該說什麼好,在這裡,他不是大權在握的市委副書記,只是苗惟妙的情人,在某種程度上,進了這間房子,他幾乎成了她的下級,唯命是從的向來都是他。
“小苗啊,我這不是跟你開個玩笑嘛。”田風濤百般無奈地說。
實際上,苗惟妙之所以對田風濤剛纔的話如此敏感,正是知道自己是在利用他,好像他一下子戳到了她的最痛處。
“新官上任三把火,田書記,你不會希望我辜負你的期望吧?我可是你一手提拔起來的幹部啊!”苗惟妙迅速調整好自己的心態,滿臉堆笑地說,“我最近特別忙,所以才……”
“不錯,知道不辜負我的期望就好,把你的三把火說我給聽聽。”田風濤點上一支菸抽着說。
爲了穩定軍心,苗惟妙並沒有急於對安康醫院的領導班子進行大刀闊斧的改造,只是將市立醫院門診部主任於光瑩調了來,並任命爲常務副院長,輔佐她的工作。有道是,一朝天子一朝臣,苗惟妙卻穩中求變,一把火也沒燒。
“田書記,其實啊,我還是在按兵不動,只把市立醫院的門診部主任於光瑩調來當副院長。”苗惟妙輕描淡寫地說,“於光瑩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是自己人,我以前給你說起過她的,所以我就讓她來跟着我。”
田風濤已經不是第一次聽到於光瑩這個名字了,她跟苗惟妙好到什麼程度?是親密無間無話不談嗎?他明白,他跟苗惟妙的關係只能他們自己知道,否則,後果將不堪設想。
“小苗啊,你跟這個於光瑩說過我們的事嗎?”田風濤想到這裡,頓時驚覺起來,迫不及待地問道。
在苗惟妙的心裡有許許多多隻有她自己才知道的秘密,她與田風濤的情人關係只是其一。禍從口出,這已是被諸多悲劇證明了的顛撲不破的真理,她不想再爲這個真理增添新的註腳。
“放心吧,田書記,我覺得我是你可以信賴的朋友。”苗惟妙嬌柔地親下了田風濤繃緊的臉,溫情地說,“我們的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田風濤如釋重負地搖晃着腦袋,說:“我就知道小苗是個守口如瓶的人。我說小苗啊,當上了一把手,怎麼謝我啊?”
苗惟妙當然知道怎麼來感謝田風濤對她的栽培,她迅速脫掉外衣,跳到那張柔軟的大牀上,風情萬種地衝田風濤使了個媚眼,說:“田書記,咱們開始吧。”
**墮落成一種交易是對**無情的褻瀆,在所有的動物中,只有人類掌握了這種技巧,並屢試不爽,將其發揮到淋漓盡致。田風濤看着苗惟妙的一舉一動,好像自己不是在水城的賓館中,而是在荷蘭首都阿姆斯特丹的紅燈區裡。在那個晚上,在他擁有了苗惟妙之後,他常常爲自己走出這步感到莫明其妙,甚至是深深的自責。只是每次自責之後,他總也忍不住苗惟妙的誘惑,反而愈陷愈深,以至於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了。
田風濤撲到苗惟妙的身上,瘋狂地親吻着她,撫摸着她。對於田風濤來說,與苗惟妙在一起共享這種花好月圓,春情盪漾,追求不是過程,而是結果。每當他生機勃發地投入到一種忘我的境界,達到如醉如癡的邊緣,他也就馬上潰不成軍,一瀉千里了。這便是苗惟妙十分懊惱,她剛剛找到的一點兒感覺隨着田風濤的一敗塗地而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現在,正如苗惟妙所料,在田風濤一陣急風暴雨似的準備工作之後,他就丟盔卸甲,肝腦塗地了。
“小苗啊,你看我……”田風濤自知有些對住苗惟妙,就一臉愧疚地說。
這是田風濤每次風雨過後的口頭語,苗惟妙已經耳熟能詳了。她曾爲此埋怨過,但是,現在她學會了忍耐。
“沒關係的。”苗惟妙大度地笑着說,“田書記是有心無力,空抱一腔熱血啊。”
田風濤一臉窘態地說:“小苗啊,人無完人,你就別求全責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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賽克賽斯醫療器械有限公司總經理丁大力冷不丁地出現在安康醫院院長辦公室的時候,着實讓苗惟妙大吃一驚。丁大力來幹什麼?
屈指算來,苗惟妙已經有兩年多沒見到丁大力了,他的有關情況多是從他的父母以及兒子丁點兒那裡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