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時間的推移,大塊的手機快沒電了。無論矮子用什麼方法,那門就是打不開。矮子這傢伙真名叫林其湘,以前什麼都幹過,中學那會兒聽他說還當過扒手。大學時這傢伙決心要改邪歸正,所以纔在校刊上找到我的聯繫電話,給我發短信讓我收他做徒弟。
剛開始我看名字,還以爲是個妹子,就一口答應。見面後才發現,原來是個留着爆炸頭的小混混,當時氣得我兩眼發直,恨不能掐吧掐吧刨個坑把他埋了!
不過好在後來矮子一直都很聽話,而且還處處罩着我這個師傅。只是這傢伙得有人管着,不然做事很衝動。比如有一次,有兩個學妹來找我玩,其中一個我追了三年都沒追到。矮子知道這事就對我說:“師傅,我給你搞點藥來!三杯小酒下肚,保證她對你服服帖帖!”
要不是我攔着他,這傢伙真會那麼幹。要是幹了,估計這輩子就完蛋了!
既然偷雞摸狗是矮子的拿手戲,這時候不可能連一道普普通通的防盜門都打不開吧?
大塊等得心焦,站起來挽着袖子說:“閃開,讓哥踹一腳!”
我把大塊拉住:“先等等看,別蠻來,好歹這是別人家的門……”
就在這時,屋子裡突然有個白影閃過。
三人同時感覺脖子上像是有人吹氣,涼悠悠的。
“幹他娘!這門咋是軟的?幹!大塊,師傅快點拽我一把,我的手……”矮子兩隻手像是被門夾住了。大塊再次打開手機,在微弱的燈光下,矮子的兩隻手卻深深沒入防盜門當中,原本硬朗的鐵門,卻變得像豬肚子那樣,把矮子的手深深吸住。
大塊跳起來,一個肥腿踢在門上,先是踢出一個大坑,接着大坑突然反彈,徑自把大塊彈飛出去,重重摔在剛纔擺放葡萄的玻璃茶几上。
只聽“咔嚓!”一聲脆響,整張玻璃茶几都被大塊龐大的身軀給砸碎了。
我抱着矮子的腰,用力一拔,將矮子的兩隻手從門中拔出來。
大塊爬起來了,醉漢似的弓着身子,哎喲哎喲直喊痛。屋子中沒了燈光,不過城市的夜並不像農村那樣伸手不見五指。適應一會兒後,還是能夠看清屋裡的大致輪廓。
一個穿白色長裙,兩眼流血的女子就幽幽地站在暮色中。
大塊像是被摔懵了,居然沒有發現那女子就站在他的身邊,正舔着舌頭打量着他。
矮子大聲喊:“大塊你個傻逼,快點跑過來啊!”
大塊夢遊似的,慢悠悠走着。他走一步,旁邊的女子也跟着走一步。他站住,旁邊的女子也站住。這樣詭異的事情,我和矮子這輩子算是第一次碰着。
矮子畢竟是在道上混過的,抄起門邊的一根晾衣杆,二話不說就朝那女鬼衝過去。
接下來,只聽噌一聲,晾衣杆已經搭在女鬼身上了。
然而,女鬼巋然不動,卻見大塊猛地捂着肚子,啊啊狂叫,大聲罵矮子:“矮賊日的,你打我幹啥?哎喲!媽的!疼死老子了,你個驢子……”
矮子丟了晾衣杆一步步往後退。
就在這時,窗外飄來一個女人的哭聲。那哭聲給人一種撕心裂肺的感覺。
不知道哭的人在哪裡,那聲音卻像是從四面八方傳來。
哭着哭着,又聽幾聲狼嚎,聲音忽遠忽近。
我在想,難道這一切都是夢境?我在地上一陣狂摸,摸了一塊玻璃碎片,用力往自己的手上劃。這樣做可以起到一石二鳥的作用。
一方面,如果是做夢的話,疼痛感應該能讓我從夢裡清醒。
另外一方面,如果是現實,不是夢境的話,那咱們百分之百是撞鬼了。小時候聽農村的那些老人說,鬼最怕的有兩樣,一樣是惡人,一樣就是人血!
我只感覺汲地一下,左手的食指已經被玻璃劃出一道口子。可是我依然沒有從所謂的夢境中醒來,反倒是痛得鬼喊鬼叫。不過我手上的血像是起到一點左右了,那女鬼居然不敢靠近。我心想,孃的!看來這女鬼是個素食主義者啊?
“老矮,去把大塊的手機撿來!”我命令似的對矮子說。
矮子一個順地滾,拿了手機就滾回來。
“幫我撥一個電話!”我說。
矮子按了半天才把手機開機,我將老賀的電話號碼告訴他,矮子很快就接通了。
就在電話接通的瞬間,那女鬼就不見了。
老賀顯然睡了,迷迷糊糊的:“喂!你誰啊?大半夜還讓不讓人睡覺?有啥事請撥110,OK?不好意思……我睡了……”
“叔啊!別掛電話,是我,我啊……我是阿飛!”我哭嚷着說。
老賀聽出是我的聲音,像是爬起來了,問:“大……阿飛?”
“叔你快來救我!B棟樓A單元,第七層!”
老賀以爲自己聽錯了,嘟囔着說:“你開玩笑吧?小子,今天不是愚人節!”
“我……我沒開玩笑……”我說着就掛了電話。
我知道老賀一定會來!
可是,我不知道咱三能不能撐住!仔細聽,那女人的哭聲越來越大了,同時,此起彼伏的狼嚎聲也越來越近。我衝到窗戶邊,發現天上有一輪圓月,圓月附近有一片烏雲。
我知道這種事很難解釋,就拿着玻璃片過去對矮子說:“老矮,伸出手來!”
矮子不知道我要幹嘛,但還是把手伸出來了。
我閉上眼睛一玻璃刀紮下去,咔嚓一聲,玻璃碎片都扎斷了。矮子哇哇大叫,捂着手瞪着我:“師傅啊!師傅啊!……你……你老人家……你害我幹啥?”
“師傅沒害你,老矮,聽我說,咱得保持清醒,不能睡着。要是睡着就慘了!”我說。
矮子聽明白了一半,大聲嚎叫,啊啊啊啊!大塊也跟着啊啊啊啊!
啊了一會兒,外面就聽到有人掏鑰匙的聲音。矮子吃過那道門的虧,不敢靠近,我只好親自過去,透過貓眼往外面看。外面黑乎乎的樓道里,顫巍巍地站着着一個老太婆。
“這老太婆難道是房東?”我暗自猜想。
外面,老太婆嘆着氣:“哎!姑娘,你就不要鬧啦,警察一定會抓到害你的人。你安靜點兒吧!逢年過節的,奶奶給你燒點紙錢。哎!你這一折騰,我兒這房子都沒用啦!”
這話聽得我們毛骨悚然。我大聲喊:“婆婆!救命啊!”
老太婆側着耳朵聽了一會,微笑着說:“裡面還有男人?姑娘,你不會把他的魂魄給勾來吧?那好啊!你繼續折騰,不要吵到別人就好,老太婆我走咯!”
好傢伙,說走就走,嗖一下不見了。
盼爺爺盼奶奶,終於把老賀給盼來了,而且是直接用鑰匙開門進來的。
這小區因爲太窮,交不起物業費,物業公司的人撤出去的時候,連保安一起帶走了。既然如此,我在想,老賀手裡的鑰匙,是從哪裡弄來的呢?
老賀一進來,隨手就去開電燈。電燈一下子就亮了,接着,女人的哭聲,還有狼嚎聲,都在老賀的說話聲中頓時消失。
“幹啥玩意這是?”老賀驚訝地看着只穿着短褲,赤條條的我們。
大塊還是彎着腰站在那兒,眼瞼耷拉,就像武俠片裡剛被廢了武功的人一樣。再看矮子,這傢伙更是恐怖,頭髮亂糟糟的,還用手弄了自己一身的血。
“這……誰啊?”矮子問我。
我一下子撲進老賀懷裡:“叔啊!你可算來了。再不來,咱就沒命了!”
大塊迷迷糊糊的,口中還在含糊其辭,不知道嘟囔啥。
老賀走過去,歪着脖子聽了聽,問:“葡萄?”
媽的!這傢伙這時候居然在說葡萄!老賀放下手電筒,搓了搓手,猛地給了大塊一大嘴巴子。大塊被扇得轉了兩圈,一瞪眼就問:“哪裡來的老頭子?”
老賀會被他氣死,問:“老頭子?”
“大塊,別亂說,這是賀警官,賀叔。他是來……來救我們的!”
“救我們,我們咋了?”大塊如夢初醒般問。
“你們咋了?我正要問你們,你們這是咋了?阿飛,我看你沒喝多,你來說!”賀叔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地上蹲着的矮子。矮子這人,以前犯過的錯誤多,經常被請到警察局喝茶,現在已經養成,一看見警察,就條件反射般蹲在地上的習慣了。
我一臉的酸菜樣,愁眉苦臉說:“這事兒,說來話長啊這!”
老賀倒是不急,拍了拍沙發上的灰,坐下來。
我如實把我們哥仨如何喝酒,如何躺在屋頂上看星星,結果看見美女心癢難耐,之後跑過來遭遇詭異事件的事,前前後後詳細和老賀說了,並強調:“賀叔啊!你可別抓我們,要不是我們看見矮子進了屋,和美女坐在一起吃東西,我和大塊不得來!”
矮子一聽這話對他不利,忙站起來說:“師傅你話要說全,不能害我啊!”
老賀擡頭看了矮子一眼,問:“以前沒少犯吧?”
矮子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脖子,勉爲其難笑着說:“大叔眼力過人!那都中學時候的事了。我現在是大大的良民,剛纔我師傅沒說對,我是開着門開着才進來的!”
老賀呵斥他:“門開着你也不能進來!你這違法知道不?”
矮子委屈:“我……我先打過招呼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