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飛奔在路上的時候，其實有很多種可能。她可以是在爲了自己面前的目標和想要的東西而努力向前衝去，也可以是爲了擺脫身後的追捕而竭盡全力選擇逃離。而我，正是因爲不再想要看到身後的場景而選擇逃離。我也許早應該知道，無論自己怎樣提前做好心理準備，無論再怎樣自欺欺人，終究都是沒有辦法躲過那一天，終究是會痛得撕心裂肺。只是，奈何我再如何相思斷腸，都與你無關。我們只是過路之人，情緣殆盡。”
1
難得一天都沒有下雪，氣溫也漸漸升高了。早上的時候天空依舊是白茫茫的看不到一切，但是到了黃昏的時候，感覺踏過的雪地之上似乎是有些金光灑落。
顧唯一擡起頭，看到了昏黃中夾雜着豔紅的天空，還有些橙紅色一般的縷縷雲朵。
“嘿嘿，看來今晚是會看得見星星了。”顧唯一笑了笑，身體輕輕地搖晃着，披散的頭髮隨着動作而搖擺着。
脫去了帽子和糉子一般厚重笨拙的外套，此時的少女更顯得小巧靈動。脣角邊是抹不掉的笑容，無論從哪一個角度看過去都能夠感受到少女那略帶興奮的心情。
“哎，宋若，那家店好漂亮啊，我們進去看看好不好？”感覺自己的左邊的衣角被人扯了一下，宋若轉過頭，少女正兩眼發光地看着一家裝飾清新還帶着一點歐洲復古氣息的店。隔着櫥窗望過去，那裡面賣的似乎是一些精品和女孩子喜歡的小玩意兒。
“你又要買什麼啦，別到時候去到鐵塔的時候已經是左手一堆袋子右手一堆袋子了啊。”看着面前滿是期待的少女，宋若表示有點無奈，畢竟提袋子的那個人是他自己而不是顧唯一。
“好了好了啦，就這麼一家嘛，我保證這是最後一家店，到後面我們就不看了好不好？”臉上面除了期待以外沒有過多的情緒，也許是宋若自己的錯覺，他總覺着剛剛少女的話裡帶着撒嬌的感覺。
無奈地被顧唯一拉着手走進店裡面，密密麻麻的法文看得他有些心累，但至少標籤下面還附有英文，這讓他心裡多少有了點安慰。
宋若環視周圍，老實說他對這種小小的精品並不算很感興趣，但是有一個貨架上面掛着的兩個掛扣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他走過去，站在掛扣面前看了很久，像是在回憶着什麼事情。顧唯一站在旁邊看着他，卻並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身邊突然響起一句法語，兩個人齊齊扭過頭，看見了穿着店裡制度的服務員。站在前面的人友好地笑了笑，站在後面的人仍然是雲裡霧裡——根本不知道對方說的什麼！
還沒等自己說出想要說的話，顧唯一就已經和店員用法語談了起來。宋若略感驚訝地看着面前的少女，一時間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她居然會那麼多語言，而且看樣子，流利得就跟本土人似的，發音也很標準。
真的是不一樣啊……
看着她們兩個人說幾句又笑一下，再說幾句就哈哈大笑的。雖然很好奇她們到底在說什麼，但無奈的是他宋若聽不懂法語。
“哎，宋若你是不是想要這對掛扣？”聊到一半顧唯一突然間轉過來問他。
“啊……沒有沒有。”少年乾笑了一下，放下了手裡拿着端詳了很久的掛扣。
他僅僅是覺得，上面的那一隻木刻的女生的臉龐和某個人很像而已，還有作爲一套的另一個掛扣是一個男生的臉。明明只是單線條的勾勒，毫無相似一說。可宋若卻不知爲何覺得那個卡通的掛飾真的很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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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有點想要買一對的，送一個給她也好。宋若轉過頭凝望着遠處那個背對着他的少女，不記得是什麼時候，人流將他們衝開了這麼遠。
“那個是你男朋友嗎？我看他挺好的呢。”手裡拿着一個玻璃瓶，顧唯一正疑惑着裡面裝的是什麼東西，旁邊傳開了店員的聲音。這個店員看起來似乎是工作了很久了，待客什麼的都很有分寸，整體給人的印象也是很大方的。
“啊，不是的，我們只是朋友。”顧唯一慌忙搖頭，尷尬地笑了笑。
“怎麼會，我看你們真的很配的哦。”店員露出一個別有深意的笑容，不清楚她的笑是想要表達些什麼，顧唯一卻明白了，“誰會對你這麼好呢？”
“沒有啦，我們是關係很好的朋友。”這一次反駁的聲音小了一點，顧唯一的臉有點紅，好像是心裡在介意什麼事情。
他對她很好她當然知道啊，就是不知道自己還在死撐着什麼。其實心裡早就接受了吧……
死撐什麼呢……真是的。
顧唯一在心裡對着自己翻了個白眼。
“哈哈哈，明明就是還遮掩什麼呢，你們中國人總是這麼含蓄啊。”
“奔放有時候也不太好嘛。”
“依我看的話，你要不把那對掛扣買了吧，反正是情侶裝，一人一個多好，送他一個也不是什麼問題。”店員眨了眨眼睛，“當然啦，這裡也有我個人的推銷。”
顧唯一笑了一下，也難怪外國人總是這麼豪放的，這算是誠實過度吧？在中國纔不會這樣說，哪怕大家心裡都明白目的是什麼。
從店裡出來，顧唯一手裡拎着一個牛皮紙製成的禮品袋，上面印有這家店的logo。
“來，送你個禮物！”顧唯一將掛扣放到宋若手心裡，是那個在貨架上的男生的圖樣。
“買完了？那個法國女孩跟你說了什麼呢？”宋若低頭看着手裡的掛扣，比起這個他更想要的是少女手上的那一個。
“你當真要聽？”少女嘻嘻笑着，看起來像是有什麼陰謀的樣子。
“說吧。”
“她問我你是不是我男朋友哎。”
“嗯……啥？”少年擡起頭來，臉上有些不自然的紅暈，“這，這外國怎麼都這麼開放的嗎，居然問顧客這種問題……”
“你就不好奇我怎麼回答的？”
“那你怎麼回答？”
“她說這個掛扣是情侶套裝啊，所以我就買了啊。”聽起來似乎是答非所問，但是宋若聽明白了她的意思。
臉居然會燙死來，宋若你還是個男生嗎真是的！少年在心裡暗暗罵到，嘴角卻是遮不住的笑意。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在顧唯一看來他的笑感覺有點像一個小孩子拿到玩具一樣的笑容。
2
埃菲爾鐵塔前，一男一女正拉長了自拍神器對準身後準備照相。
“徐茫你這張怎麼可以又笑得這麼僵硬嘛！”顧唯夢低頭看着手機，嘟起嘴有些不滿，“巴黎明明就是一個很浪漫的地方，你怎麼可以看起來這麼硬邦邦的呢……”
少年脫下了圍在脖子上的圍巾，將它疊好放進揹包裡：“怎麼就知道說我，你這個笑容真是燦爛得有點假呢，每一次都是剛剛好的，不要告訴我你對着鏡子練了多少次啊。”
顧唯夢嘆了口氣。我怎麼可能告訴你我真的是對着鏡子練過很多次呢……標準式笑容，說來確實有點敷衍人。
今天呢，終於到了巴黎鐵塔這裡了……顧唯夢擡起頭，看着夕陽下鐵塔的頂端，感覺上面好像在閃着光似的，特別吸引人。
最浪漫的城市嗎？最浪漫的國家……想不到自己也會有去到的那一天。以前天天忙得不可開交的她曾經以爲自己就真的那樣在美國過完一輩子了。
那個時候對於她來說，人生是有多簡單？成爲一個不怎麼出名的明星，或多或少的戲和歌，有就接沒有就在家裡窩着寫寫詞彈彈琴什麼的。等到未來看見哪個男的感覺還不錯那就這麼在一起試一下然後在一起咯。
也不知道自己的知名率是有多低，但也因此沒有什麼緋聞。
?曾經人生的構想在她心裡就真的是這麼簡單的。
但是現在，一切都不一樣了……顧唯夢擡頭看着身邊的人，心裡涌起一陣暖流。
“那個，我去那邊的店裡看一下有沒有什麼吃的買的，你要不去前面先看看？或者先排隊，今晚不知道要玩到什麼時候呢。”感覺到肚子裡有一陣胃酸盪漾樣子，顧唯夢乾笑了一下。
“你去吧，我在這裡等你好了。正好揹包背得有點累。”徐茫點點頭，“你幫我買個包或者什麼的就好了。”
“嗯。”少女將自己的手袋遞給徐茫，手裡拿着錢小跑着到馬路對面。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少年坐在路邊的長凳上低頭看着自己的手機，時不時擡起頭看看等待的人到了沒。
但是每一次，人來人往的路上卻沒有看到那個笑着說去買吃的的那個人。
萬般無奈地嘆了口氣，徐茫又擡頭看了看廣場方向，卻無意間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唯一！”他對那個離自己不遠的身影喊道，背上揹包走過去。
那個人轉過身看見了朝她自己走去的人，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她臉上的表情。
那是，驚訝的，害怕的，又像是有些驚喜的樣子。
“唯、唯一……？”
徐茫停下來定睛一看，才發現面前的人有些不對。
直髮，髮型不一樣，服裝不一樣，除了臉以外其他完全不同。而且……她旁邊還站了一個男生，平靜地看着自己。
“徐茫！你這個傢伙跑哪裡去了嘛！害我找了這麼久！真是……”身後傳來那個熟悉的聲音。
只是，話還沒說完就卡住了。顧唯夢看見了徐茫身旁的那個人，手裡的東西一下子沒拿穩，“啪”一下掉在雪地上。
霎時間，時間像是靜止了。
知情的人表現得很平靜，中間夾着一個還沒有反應過來的人，還有一個孤零零站在一邊的人，臉上的表情有些悲傷，腳邊是裝着食物的塑料袋。
兩幅一模一樣的面孔，多年以來，又一次相遇。
四目相對，沒有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