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抹身影，我最熟悉不過。
以餘菲菲熱愛“八卦”的性格，我剛從跟吳傑在辦公室發生事情，一定會叫她傳的沸沸揚揚，添油加醋都是小事，再杜撰些不堪入目的詞句甚至不可描述的場面都有可能。
所以我必須制止她。但是，這一切還是晚了。
進了教室，就看到餘菲菲跟四周的人竊竊私語，說到激動之時還會手舞足蹈。
衆人見我進來了，齊刷刷地盯着我，彷彿從我臉上能看到“表子”二字。
我徑直走到餘菲菲面前，低聲道：“你跟我出來一下。”
餘菲菲自覺理虧，不敢跟我出去，我越發着急，又不能當着別人的面警告她，別再胡扯八道。伸手拉住她的衣袖，打算蠻橫地把他扯出來。
餘菲菲身旁的何薇忽地站了起來，大聲說道：“宋平安，你這是做什麼？你以爲把餘菲菲交出去威脅一頓，大家就不知道你剛纔跟吳老師在辦公室裡做的好事了？”
嗡嗡作響的教室突然安靜下來，大家齊齊看向我，那些鄙夷的、不屑的、譏誚的眼神，像是威力無比的激光，在我身上射出數個血窟窿來。
我慘白着臉，嘴脣止不住地抖動，惱羞成怒道：“何薇你別、別欺人太甚！”
何薇兩手叉腰，凌厲地瞪着我，神氣地問：“怎麼，你該做不敢當啊？”
永遠不要測量流言蜚語的速度，它有時候也許快過光速。
下午放學時，隔壁班級的人見我走出教室，皆探究地打量我，甚至有人在我身後說些奇奇怪怪的笑言。
我捂着耳朵，飛也似的往樓下衝，想逃離這個是非之地。
一個不小心，跟對面一個大塊頭撞一起了，擡頭一看，才發現大塊頭正是和尚。
“他們說的是不是真的？”連和尚都質疑我，可見留言威力之大。
我搖頭，緊緊咬住下嘴脣纔不叫自己哭出來。
和尚帶我出了學校，我告訴他我想回家今晚不想上課。和尚就送我回出租屋，路上我把吳傑跟我的對話告訴和尚，不爲別的，我不想顧南風的兄弟誤解我。
和尚把我送到樓下，安慰道：“你放心，鄭潔跟吳傑會遭到報應的。”
曾經我特別相信“遭報應”三個字，經歷的多了，我發現這三個字只對弱勢羣裡有效，那些爲非作歹的人繼續逍遙法外繼續活得瀟灑。
勉強擠出一個微笑，我上了樓。
而第二天，吳傑真的遭了報應！
大清早，他準備到學校上課，還沒走進學校大門，就被三四個穿黑衣黑褲帶黑色棒球帽的男人捅傷了。
按理說他是體格健壯的體育生，力氣巨大身手靈活，別說三四個人，即使來個六七個，也不一定能迅速將他弄傷。但他真的“遭了報應”。
學校調出校門口的監控，只看到那三四個人的背影，根本看不到他們的正面，即使報警也無法提供有效線索以及有力證據。
學校找我談過話，問我怎麼看待吳傑被人捅傷這件事，我除了被嚇得猛哭，沒有其他招數。可我知道，哭是最好的迴應。
忐忑地過了兩三日，消失了近十天的顧南風依舊沒有回來，我卻等來了林浩然。
“你給張元青說了沒？”不曉得他爲什麼把希望放在我身上，他憑什麼篤定地以爲我的話在張元青那裡起作用。
我搖了搖頭，道：“最近張元青很忙，我沒聯繫到他。”
林浩然訕笑一聲，問：“是你沒聯繫到他還是你沒聯繫他？兩者有很大的區別！”
他知道我說了謊，那我沒必要繼續撒謊，低下頭心不在焉地盯着鞋子發呆，我的鞋有點舊了，前兩日下了雨鞋裡進了水，把我的腳都泡脹了，我從沒給自己買過鞋，以往都是顧南風或者陳澤帶我去買。現在離開他們，我連鞋子都不想買了。
“鄭潔昨晚被人打了，卸了一隻胳膊不說，還毀了容。這事跟你有關沒？”林浩然煩躁地抓了抓頭髮，接下來才說他的重點，“我手裡面沒幾個姑娘，煌佳快混不下去了，自從逍遙苑優化後，徐國鋒分了兩支團隊來了煌佳，幾乎搶走我所有生意。”
我沒心情聽他的煩惱，只記住前兩句話，鄭潔被人打了，還毀容了。這事是誰幹的？
不知爲何，我頭一個想到張元青，這麼囂張且殘忍的事，除了他再沒有別人乾的出來。
林浩然見我沒聽他說話，一把揪住我的頭髮，俯身盯着我，威脅道：“我的忍耐是有效的，倘若你再敷衍我，或者戲弄我，我可不管你是不是張元青的女人，同樣敢把你賣了！”
見他動怒，我趕忙說好話，答應他週六就把張元青約出來，到時候他當面跟張元青談判。
好不容易送走林浩然，我準備回教室，剛回頭就看到微笑的陳澤。
離下午上課還有些時間，我跟他去操場散步。
陳澤還是老樣子，溫柔靦腆，跟我彙報他的近況，他的成績有點下滑，睡眠不大好，學習壓力有些沉重，他爸爸打算送他出國，等等。
我一一聽了，時而回應幾句，大概看出我心不在焉，他尷尬地笑了兩聲，問我最近過得怎麼樣，還問我，顧南風買的那雙高跟鞋我穿的舒服嗎，他建議我正在長個子，暫時不要穿高跟鞋的好。
頭皮一陣發緊，腦袋悶悶地疼，我緊張地問：“你說什麼、什麼高跟鞋？”
陳澤撓頭，問：“前天我路過煌佳附近一處商場，看到顧南風拎着一雙tata的鞋盒子，難道不是高跟鞋嗎？tata素來以高跟鞋著稱，別看我姑姑胖，她坐辦公室時就喜歡買tata的高跟鞋。”
高跟鞋、煌佳、潘媛婕、鄭潔、吳傑這一串看似毫無關聯的東西，立即在我腦海裡匯聚成畫，我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揉碎了一般，疼痛、悲傷、淒涼。
這些日子，顧南風到底經歷了什麼，他爲什麼躲着我，卻給潘媛婕買高跟鞋？！這些問題在我腦海中不停地發酵、膨脹，令我快要爆炸了。
我深吸一口氣，壓住噴涌而出的疑惑以及悲傷，擠出一個虛弱的微笑，對陳澤道：“我有點不舒服，想去趟廁所，咱們空了再聊。”
不待陳澤回覆，很沒禮貌地轉了身，飛奔離去，我怕慢一秒，就被陳澤看到我哭成狗的畫面。
身後傳來陳澤的詢問：“平安，我爸最近解決了所有問題，家裡安全了，你什麼時候回來住？”
沒有顧南風，哪裡都不是家。
之前，即使跟顧南風鬧彆扭，即使傻逼地自以爲是地“成全”顧南風，即使被迫跟他分手，潛意識裡，我總覺得顧南風還會回到我身邊。
像是信陽一般，我從不放棄這個念頭。
但這一次，我迷惘了。
我的南風，你似乎，真的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