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時還很鄙夷的嘲笑過他,嫌棄他的烏鴉嘴。
可是日後想起來,她卻發現,那段有他默默的保護着的歲月是多麼的溫馨美好,那些蒼白的年華因爲他的悉心呵護而變得絢爛多彩,讓她即便處在孤兒院裡,都能感覺到滿溢的溫暖。
而如今,那個溫暖的男人卻不知所蹤,她能留住的就只有回憶了。
一路胡思亂想着,等回到家之後已經不早了,陸星塵把孩子們安頓在沙發上看動畫片,自己去廚房做飯。
簡單的四菜一湯,兩個小傢伙吃飽後,打鬧了一會兒就又得準備上學了。
陸星塵剛把碗洗完,還沒來得及坐下來緩口氣就又得送小傢伙們上學了。
她擦了擦手,耷拉着腦袋給兩個人穿好外套,把書包收拾好,又把自己拾掇了一下,之後有氣無力的說:“走吧,上學吧!”
糰子背好書包後,又給妹妹整理了一下書包揹帶,這纔回頭衝她說:“媽媽,你這叫咎由自取!”
咎由自取?
“誰教你這個成語呢!誰咎由自取,你才咎由自取呢!知道咎由自取什麼意思嗎?就亂用!目無尊長,陸浩天小朋友你出息了是不是!”
面對她張牙舞爪的叫喚,糰子表現的很淡定,仰着小臉一本正經的說:“你要是早點讓爸爸來接我們的話,你就不用這麼辛苦了!”
一聽這話,陸星塵瞬間像是被戳破了的氣球,哧溜哧溜的變蔫了。
這個傢伙還真是和他那個腹黑老爹一個德性,非找着人的軟肋戳,小小年紀就伶牙俐齒的,長大了和他爸相比,恐怕是有過之無不及!
這麼諷刺她,還不是想見他爸,他們這點小心思她豈會不知道,距離上次見歐陽靖,他們有大約一週沒見過爸爸了,想念是自然的。
可是陸星塵纔不會主動領着他們去見歐陽靖,保不齊他又說自己是故意借孩子去接近他的。
這樣的罪名能少一次就少一次。
三人出門後,陸星塵鎖好門,拉着小傢伙們的手,退而求其次的說:“如果你們想見爸爸的話,週五放學我就送你們過去!”
她話音剛落,囡囡就高興的蹦起來,她嚇一跳,趕緊揪住小傢伙的手:“小心臺階我的祖宗!”
傲嬌糰子淡淡的撇她一眼,懷疑的問道:“媽媽,你說話算數?”
“媽媽有騙過你嗎?”
“我們想和爸爸出去玩兒,媽媽你不許阻攔。”
呦呵,還學會和她談條件了,好傢伙!
“那媽媽也有一個條件,就是這周你和妹妹必須把手工課完成,就是上週老師佈置的那個參賽任務!”
糰子爽快的答應,囡囡一路上開心的一直在蹦。
到了學校門口時,糰子才後知後覺的問:“那媽媽會幫助我做手工嗎?”
“不會,你可以找爸爸幫忙。”
糰子小臉皺在一起,不解的問:“爲什麼呀?”
“因爲媽媽不會陪你去啊!你只說你們想去見爸爸,可是
你們中不包括我啊!我有不去的權利!”
看着兩個小傢伙扁下去的嘴角,陸星塵得意的笑出聲,哈哈,薑還是老的辣吧!兩個小傢伙還想威脅她!
送走了孩子,陸星塵也到了上班時間了,她快走到站牌跟前等公交。
只是公交沒等來,卻等來了一輛小汽車,直挺挺的停在她面前,陸星塵打量了一下,嚯,奧迪A8,不錯啊!
好車是好車,可是停的地方實在太礙眼,這可是公交站牌啊,你讓一衆買不起車只能擠公交的人情何以堪!
果然炫富無處不在啊。
就在陸星塵翹首以盼的等公交時,好車的車窗卻搖了下來,之後赫然露出一張陌生而熟悉的臉。
怎麼又是這個穆城?他還真是陰魂不散啊!
他衝着等車的陸星塵喊了一聲:“星塵,上車,我送你去上班!”
陸星塵有點詫異,他怎麼知道她的名字,並且叫的未免太親切了吧?她和他不熟吧!
大約是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穆城只好解釋道:“那次宴會上知道你的名字的。”
他話音剛落,陸星塵就看見了自己等的公交車來了,也來不及和他客套,道別之後就拎着包撒丫子跑了。
車裡的穆城看着她小小的身形漸漸融進一羣陌生人之間,再也分辨不出來,最後只好苦笑一聲,搖上車窗,驅車離開。
下午上班的時候,陸星塵提着包進了辦公室,對面的格子間依舊是空蕩蕩的,她心中的不安漸漸擴大,雖說丟了手機又碰巧遇到了生病的情況是可以存在的,可是這種杳無音信的感覺還是讓她感覺惴惴不安。
整個下午,陸星塵只要有空就給張小芹打電話,可是那頭卻始終顯示着無法接通。
這樣的情況持續了兩天,直到第三天,陸星塵一大早去上班的時候,再次看到空蕩蕩的座位時,她終於坐不住了。
張小芹一定是遇到什麼事兒了,不然怎麼可能無緣無故的曠工這麼多天。
上午的工作並不是很多,陸星塵忙完了手裡的工作,心神不寧的去找老闆。
詢問的結果是,張小芹請了一週的假,具體的請假原因不明,只說是家中有事。陸星塵本來還想繼續問,可是想着老闆可能也不太清楚內情,最後要了張小芹的家庭住址,跟老闆道謝出了辦公室。
中午下班的時候,陸星塵給穆輝打了個電話,拜託他照顧一下兩個孩子,穆輝不情不願的問:“那你又去哪兒野去?”
陸星塵沒時間和他解釋,隨口敷衍道:“我加班啊,我哪兒野去我!”
“嘿,陸星塵你出息了啊!你有求於我呢還敢這麼得瑟是不是!信不信我撒手不管你!”
“我不信!誰不知道你是個好人!”
“……陸星塵,你其實是想說我是個爛好人是吧?”
陸星塵乾笑道:“我哪有!”
掛了電話,陸星塵出門打車奔着老闆給的地址直奔而去,不管張小芹是出了什麼事情,不論事情大小,她只有親
自去確認了纔可以放心。
張小芹雖然只是她剛認識的朋友,可是這個女孩的真誠和單純讓她很是感動。
她說實話算是空降到這個事務所的,不管她的實力如何,只要攤上了空降這個名頭,她就已經和流言分不開了,許多同事都在私底下揣測她的後臺到底是誰,而唯一選擇無條件相信她的人就是張小芹,並且她還一度把自己當成榜樣來崇拜。
也是張小芹,從始至終沒有過問她的感情史,沒有好奇她單親媽媽的身份,那個丫頭總是用自己的方式小心翼翼的照顧她,真誠待她。
就衝這份難得的信任,她也得知恩圖報。
出租車果然比公交車更加的方便快捷,不過幾分鐘,陸星塵就到了目的地。
她付錢下車,站在略顯逼仄的街道邊,環視了一下週邊的環境。
這裡處在城市的偏僻地段,是城市現代化建設過程中遺漏的晦暗地帶,街道骯髒狹窄,房屋參差不齊的交錯在一起,窄小的巷子裡隨處可見成堆的垃圾,蒼蠅成羣飛舞,環境實在是髒亂差。
陸星塵小心的避開地上的污水,照着手裡的地址仔細的尋找張小芹所在的筒子樓,因爲年久失修,許多筒子樓的外牆都已經掉皮了,陸星塵撥開擋在臉跟前的溼答答的掛曬着的衣服,終於找到了張小芹他們家。
破舊的門樓連門鈴都沒有,陸星塵只好先爬上去再說。
張小芹住二樓,陸星塵在塵土飛揚的樓道里被垃圾絆的東倒西歪的,好不容易到了她家門口,陸星塵如釋重負的鬆口氣,曲起手指輕輕叩了叩門。
門很快就從裡面打開了,一個小小的人探出半邊身子來,沙啞的問:“請問你找誰。”
陸星塵完全呆在原地,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個人是張小芹?
雙目無神,滿臉悽惶,臉色蒼白的像是從電視機裡爬出來的貞子,這樣的人跟她印象中活潑可愛的張小芹怎麼可能聯繫在一起?
張小芹認出來是她,二話不說,撲進她的懷裡就開始嚎啕大哭,她的聲音很沙啞,因此哭聲帶着撕裂般的淒涼感,聽的人心沉沉的往下墜。
等她哭夠了,才斷斷續續的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了陸星塵。
原來是張小芹的父親受傷了,她是單親家庭,母親不在了,只有當泥瓦匠的父親辛苦的拉扯着他。
前幾天,她父親在工地上出了事故,受了重傷,但是承包方卻一口咬定她父親受傷是個人原因,不能算是工傷,所以拒絕支付賠償金。
最後因爲交不起押金,醫院就強制她父親出院了。
這就是她消失了這麼多天的原因。
聽完她的話,陸星塵陷入沉默,這就是普通人的悲哀,因爲無權無勢,所以只能任人欺凌,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怎麼能看到他們是在用命在賺錢,怎麼能看到他們如此痛苦的掙扎着求生存。
“打官司了嗎?”陸星塵關切的問,雖然承包方一口咬定責任不在他們,可是誰知道對簿公堂時事情會不會有轉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