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上了樓,陸星塵氣喘吁吁的把粥掏出來,仔細的查看了一下,粥還是溫熱的,就是有一點灑出來了,並且灑在了她的襯衫上,黏糊糊的一片。
嘖嘖嘖,太噁心了。
她把粥提好,撒丫子的往病房狂奔,到了門口後,她用手肘頂住門把手,用肩膀把門頂開,穩穩的轉了一個身後,安全的進了病房裡。
“歐陽靖,你要的粥來了。”
她一邊喊一邊往裡間走,直到她看見正在由着小護士喂粥的歐陽靖後才傻了眼,小護士很盡職盡責的拿着勺子喂他,歐陽靖很配合的張嘴,完全沒有下午時的彆扭勁兒。
陸星塵無比尷尬,本來想說什麼來緩解一下這樣的尷尬的,可是囁喏了半天還是什麼都沒有說出來,他們兩人依舊默契的把她無視了,她還能說什麼?
陸星塵提着自己的粥出了病房,失落的坐在樓道的椅子上,她看着依舊溫熱的粥,着實不理解,歐陽靖這樣反常的舉動到底是爲什麼?
難道真是因爲看她不爽?
意識到有這個可能性,陸星塵心情更不好了,她把那兩杯粥拿起來,一勺一勺的塞進自己的嘴裡,今天下午的雞湯已經浪費了,晚上的粥要是再浪費的話,她就得遭天譴了。
到最後,兩人份的粥都灌進了她一個人的肚子裡,陸星塵摸了摸圓滾滾的肚子,發誓以後再也不吃陳記家的粥了。
等她吃完的時候,歐陽靖也吃完了,喂他吃飯的小護士收拾了東西出來,看見她後,很有禮貌的衝她點頭微笑,陸星塵本來還想問問護士歐陽靖吃了多少,無奈那個小護士走的太快,她到了嘴邊的話又生生的嚥了回去。
她把垃圾扔了,返回病房,歐陽靖拿着手機在接電話,陸星塵手足無措的在原地杵了一會兒, 最後窩進沙發裡,無聊的翻看茶几上的雜誌。
到了九點的時候,一波護士又進來查房了,其中一個護士還推了一臺洗頭機進來,在給歐陽靖換了藥,做了常規檢查後,幾個護士便準備給歐陽靖擦洗身體。
他的臉色很不好看,隱隱有些不耐煩,大約是不想讓她們碰他,歐陽靖這個人雖然沒什麼潔癖,可是卻是及其討厭別人碰他身體,作爲一個和他有過身體接觸的人,陸星塵自告奮勇的說:“讓我來吧!”
幾個小護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讓出位子,讓陸星塵上前來,她走到洗頭機前,正準備請教這個東西怎麼用時,躺在牀上的人就發話了。
“陸星塵,你出去。”
陸星塵臉上的笑容僵住,雙手無比尷尬的僵在空中,有幾個小護士不懷好意的笑出聲,她知道,她的臉一定很紅,因爲難堪和尷尬。
“好,我先出去。”
她手足無措的離開了裡間,重新回到沙發上,她現在心裡很不舒服,可是她知道,她不能生氣,因爲她不是小孩子,不能因爲別人的一句話就掉臉子,他那麼難受,脾氣不好點她也能理解
。
護士們還在有條不紊的給他擦洗身體,陸星塵的手機卻突然鈴聲大作,她被嚇了一跳,趕緊拎着手機跑出病房。
“穆城這麼晚了給我打電話做什麼?”
“沒什麼事,就是長夜漫漫無心睡眠,想找你聊聊。”
“你這麼閒,沒有美女作陪嗎?還有心思給我打電話。”
“陸星塵你怎麼了,不高興?”
“沒有啊。”
“可是我聽着你的聲音怎麼怪怪的,不像是高興的樣子。”
她是不高興,可是這樣的情緒不太適合向一個外人傾訴,於是她適時的轉移了話題:“對了,下次我想領着孩子們過去你那兒吃飯,不知道可不可以?”
“怎麼不可以,只要你記得買單就行!”
“嗯,到時候你記得,給我打折!”
掛了穆城的電話後,陸星塵靠在牆壁上兀自出神,她也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現在的心情,既覺得委屈,又覺得自己應該多理解他,多體諒他,這兩種情緒在她心底糾纏,讓她無比煩躁,她不知道自己可以堅持多久,如果歐陽靖一直這樣不待見她,她還能厚着臉皮待下去嗎?
如果他不是因爲病情影響,而是打心眼裡就討厭她呢?
到時候她該以什麼樣的理由繼續留下來呢?
晚上陸星塵是在沙發上睡的,櫥櫃裡還有備用的毯子,病房裡也開了空調,所以,雖然屋外秋風瑟瑟,但是屋裡卻是暖融融的。
她睡得不太安穩,一來是胡思亂想,二來是惦記着歐陽靖,加上沙發扶手太高,她以落枕的姿勢仰躺着,着實不太舒服。
輾轉反側了幾個小時也沒有睡着,陸星塵乾脆披了外衣起來,躡手躡腳的往裡間溜去。
裡間黑漆漆一片,黑暗中陸星塵只看的清牀上一團黑影,那團黑影睡得並不踏實,一直在牀上翻騰,陸星塵思索了一下,退出裡間,抹黑到外間接了一杯水,深夜裡水流咕嘟咕嘟的聲音格外刺耳,陸星塵咧咧嘴,把杯子拿起來靠近出水口,水聲才稍微小了點。
接好水後,陸星塵想了一下,從櫥櫃裡的某奶製品上拆了一根吸管,窸窸窣窣的撕了包裝紙,扔進了水杯裡。
進了裡間後,牀上的人正在掙扎着摸索呼叫器,陸星塵一手端着水,一個箭步撲上去,把他牀頭邊的呼叫器搶了過來,因爲害怕壓到他的傷口,她掙扎的把自己的重心都放到腿上。
“吶吶,水在這兒,喝吧!”
黑暗中的人似乎聽懂了她的話,眼睛都沒睜開就掙扎要起身,陸星塵趕緊把他按倒,跪在地上把杯子裡的吸管遞給他,他伸出舌尖碰了碰吸管,小心的吮吸了一下後才放心的躺在開始咕嘟咕嘟的喝水。
陸星塵一手舉着水杯,一隻手託着臉頰看着眼前的人,病了的他完全就是個孩子,現在看來,倒也純良無害,就是不知道爲什麼清醒之後就處處和她不對付。
如
果他真的是在鬧彆扭的話,那她就繼續觀察幾天,如果他真的是單純的看她不順眼,那麼她就儘早離開。
吸管吸空的聲音嘶嘶的傳來,陸星塵被嚇了一跳,趕緊把吸管從他嘴裡扯出來,黑暗中,他有點委屈的皺了皺眉,呷呷嘴,頭一歪,又睡過去了。
這樣的他實在不能和平時冷漠疏離的歐陽靖聯繫起來,果然人只有真正脆弱的時候表現出來的纔是最真實的自己。
那麼,真實的歐陽靖是否像現在一樣,是個需要依賴她的人呢?
牀上的黑影終於不動了,陸星塵收了杯子,小心的退出裡間。
第二天一早,陸星塵是被病房裡的嘈雜聲吵醒的,彼時的她正蒙在被子裡睡得天昏地暗的,昨天夜裡她醒了四五次,要麼是給歐陽靖檢查傷口,要麼就是喂他喝水,期間他醒了一次,並且再一次忽視了她,按了呼叫器叫了護士扶他去洗手間,陸陸續續的折騰下來,她其實是在早上的時候纔有機會眯了一會兒。
好不容易睡着卻又被非自身因素所打擾,陸星塵的心情突然就變得很差,她掀了毯子,從沙發上坐起來,環視了一下四周,看了看這羣擾人清夢的沒禮貌的傢伙。
一羣西裝革履,大腹便便的社會精英們,陸星塵雖然不認識這些人,可是能進來病房裡見歐陽靖的,沒點權勢怎麼可能辦得到。
他們堵在病房裡聊的熱火朝天的,陸星塵睡眼惺忪的往衛生間走,等她洗漱好出來後,那羣人還在吵吵。
就算不知道病人需要靜養,但是起碼應該知道要適當的控制一下自己的嗓門好吧!
“各位先生,你們能不能小點聲,不知道病人得靜養嗎!”
那羣人熱切的討論被她硬生生的截斷,其中一個地中海的老頭笑的滿臉褶子的看着她:“這位姑娘,你是?”說完,也不等她的回答,反而是意味深長的看向歐陽靖。
人羣漸漸分散開來,陸星塵從縫隙中找到了歐陽靖的眼神,依舊是冷漠的,疏離的,深不可測的,全然沒有昨天晚上的單純無害,他嘴脣緊抿,只不過看了她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他面無表情的說:“一個朋友。”
“不是朋友,我是他的護工。”陸星塵接着他的話,立刻反駁道。
雖然已經預料到了他的答案,雖然並不奢望他如何定義他們兩人的關係,可是她也隱隱的希望,哪怕他拒絕回答,哪怕他無視這個問題,也總好過這樣平平淡淡的說一句,“一個朋友。”
如果他迴避這個問題,起碼還說明他在猶豫,說明他也不確定他們的關係究竟是怎麼樣,可是現在,他不假思索的甩了這麼四個字,也就意味着,在別人面前,她充其量只是他的朋友,在他面前,或許,她連朋友都不是。
任誰被自己喜歡的人這麼說都不會很高興,可是換作別人還有發脾氣的權利,而她,應該慶幸,幸好他說她是他的朋友,而沒有說,不好意思,我也不認識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