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星塵眼底的淚因爲歐陽隨的調侃而收了回去,她自嘲的想,自己這樣又是何必,明明已經不能迴應歐陽隨的感情,卻還一遍遍的貪戀他的溫柔,這樣的自己又何嘗不讓人討厭。
“快點吃飯吧,一會兒要涼了。”
這樣不和氣氛的話題被陸星塵一句話帶過,歐陽隨配合着她轉移了話題,微笑着問她:“你去S市有沒有去購物?那兒的購物街很出名的。”
正在埋頭吃飯的陸星塵在聽到這樣的話題後,忍不住哀嘆,這個話題還不如剛纔的呢!
“沒有時間去,我一個人也懶得下來,況且我也沒有帶那麼多錢去。”
“那倒也是,那兒的衣服都很貴的,像你這樣的工薪階層是消費不起的。”
“是啊,這個還不是重點,重點是我完全不知道那都是什麼牌子,在我看來那些衣服也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啊。”
在歐陽靖面前難以啓齒的話題,在歐陽隨面前卻可以很自然地說出來,陸星塵不知道自己爲什麼不害怕歐陽隨的嘲笑,總覺得在他面前時,她總是無所顧忌,總能表現最真實的自己。
“要我看來也是,我對那些牌子也不感冒,認定了一種牌子後就懶得再換了。那些所謂的奢侈品賣的不過的牌子而已,哪有一個是真正值那麼多錢的,那些衣服上又沒有鑲金戴銀。”
歐陽隨的一番話把陸星塵逗樂:“你這樣的評論好像小市民,我以爲只有我會這麼想呢!”
“我也是小市民啊,別忘了我也是孤兒院長大的,怎麼能因爲賺了幾個臭錢就忘了本,那樣太缺心眼了!”
“嗯,那倒也是。“陸星塵眯着眼睛看着歐陽隨,不可控制的感慨,要是歐陽靖能有歐陽隨一半的體貼,她就不用這麼辛苦了。
兩個人吃過飯之後就相攜着往外走,出旋轉門的時候歐陽隨下意識的握了陸星塵的手,他纖長的手指裹着她的手腕,讓陸星塵有些怔忪,仔細打量,歐陽隨的手掌和歐陽靖的分外相似,一樣的纖長,一樣的粗糙溫熱,一樣的骨節分明。
印象中,歐陽靖好像沒有這樣保護性的牽過她的手,他總是霸道的,蠻橫的,鮮少會這麼溫柔。
出了旋轉門,一陣冷風撲面而來,陸星塵借勢掙脫了歐陽隨的手,擡手搓了搓胳膊,哆嗦着把腦袋縮了回去:“好冷!晝夜溫差好大,剛纔還很暖和來着。”
“今天還好,昨天冷得厲害。“歐陽隨停下腳步,一邊說,一邊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陸星塵肩上,帶着他的體溫的衣服包裹着自己,陸星塵愜意的眯了眯眼:“好暖和!”
這樣的動作因爲小時候經常做,已經成了根深蒂固的習慣,所以陸星塵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之處,很自然地的裹着歐陽隨的外套繼續和他聊天:“我真的很佩服你們這些男人,爲什麼你們就不覺得冷呢?你明明只穿了一件襯衫的。”
“想知道真相?”
“哦。”
“那是因爲”歐陽隨故意縮了縮脖子,裝作很冷的樣子,顫顫巍巍的說:“我們都是裝出來的,哪個人不是肉長的,我們也冷,不過是爲了在女士面前展現紳士風度而已。”
“哈哈哈”陸星塵被他惟妙惟肖的表演逗樂,擡手甩了他一巴掌:“那你就不能裡頭多穿點嗎!”
“裡頭穿多了太臃腫,多難看!”
“要風度不要溫度。”
兩個人打打鬧鬧的從臺階上下來,陸星塵還揪着歐陽隨薄薄的一層襯衫在傻笑,只是下了臺階甫一轉身,她臉上的笑意就猝不及防的被凍結。
歐陽隨看着她突變的神情有點不明所以,等他順着陸星塵的目光看過去時,才終於明白了爲什麼,大約只有眼前這個人可以如此敏感的牽動陸星塵的情緒了。
路燈下的人長身玉立,雙腿筆直,一襲墨黑的風衣襯得他更加丰神俊朗,他斜倚在車旁,一隻手放在風衣兜裡,一隻手夾着一支菸在脣邊吞吐,昏暗的燈光和繚繞而起的煙霧襯得他的表情冷冽疏離。
他並沒有看向這裡,可是陸星塵還是條件反射的開始害怕,她伸手探向肩上的外套,準備脫下來還給歐陽隨,只是還沒等她動作,就被歐陽隨制止住了:“你怕什麼,你又沒有做什麼對不起他的事兒,幹嘛心虛。”
歐陽隨拉了她的手腕往前走,氣定神閒的在歐陽靖面前站定,若無其事的打招呼:“歐陽靖,好久不見。”
對方並沒有回答,而是吸盡了最後一口煙,把猩紅的菸頭扔在腳下捻熄,之後才擡起頭眯着眼看向他們兩人,他狹長的鳳眸半眯,嘴角微微揚起,整個人看起來異常慵懶,可是他眼底的涌起的風暴卻絲毫不加掩飾。
陸星塵深知,這是歐陽靖發怒的前兆,她有點害怕的扯了扯歐陽隨的手腕,暗示他不要繼續激怒歐陽靖,可是身邊的人非但沒有收斂,還變本加厲了。
“怎麼,溫柔鄉里玩夠了,就想起陸星塵了,你把她當成什麼了?你的備胎?”
歐陽隨略顯尖刻的聲音在冷風中響起,像是夾雜着利刺一樣直直的像歐陽靖甩過去,只是歐陽靖的反應遠比他想象的要淡定許多,他的話說完,歐陽靖的表情沒有一點變化,甚至還勾脣笑出聲:“不過是一隻喪家犬,還配衝我瞎嚷嚷。”
他的語氣裡滿是不屑,聽完他的話,陸星塵就知道,歐陽靖之前已經調查過歐陽隨了,所以他才知道歐陽隨的軟肋在哪裡,知道怎樣才能一擊致命,因爲歐陽隨是孤兒院長大的,所以他就可以如此輕易的說出這麼輕蔑的話。
只是歐陽靖忘了,她也是孤兒院出來的,照他的話來說,她也是一隻喪家犬,還是說,在他心裡,她一直是這樣的形象,無家可歸,可憐之極。
“呵,當然,在孤兒院長大的孩子怎麼敢說自己有家。”
他也不是等閒之輩,怎麼可能被歐陽靖一句話就激怒,他不過是在說完話的時候
裝作無意的看了陸星塵一眼。
歐陽靖的眼神掃過來的時候,陸星塵下意識的轉移了目光,他的話像是一根尖刺一樣穿進了她的胸膛,她努力的收起自己受傷的表情,不去迎接他的眼神。
看着歐陽靖眼底突然涌上來的後悔,歐陽隨就知道自己已經佔了上風了,他勾勾嘴角,繼續刺激歐陽靖:“把星塵讓給我吧,我對她的愛絕對比你的要多,我和她從五歲在孤兒院認識,我愛了她整整十三年,如果不是因爲你橫插一腳,我早就擁有了星塵。”
“歐陽隨,你適可而止。”
微涼的夜風中,歐陽靖的聲音似乎比這冬夜的寒風還要冷,他周身籠上一層刺骨的冰冷,陸星塵開始害怕,偷偷的扯了扯歐陽隨的衣角,她知道歐陽隨是爲了替自己出氣,可是憑着他現在的實力要想和歐陽靖作對簡直是自不量力,所以,趁着歐陽靖還沒有生氣之情,她必須得攔住歐陽隨。
“歐陽靖,你是不想聽,還是說你根本就不敢聽?我敢在這裡向陸星塵表白,你敢嗎?你不敢,因爲”歐陽隨頓了一下,等到歐陽靖眼底的情緒開始波動後,他才悠悠的開口:“你根本就不愛陸星塵。”
他的話音剛落,陸星塵的心臟就像被人狠狠地攥緊,突然停止了跳動,她整個人呆在原地,連最基本的反應都失去了,夜風捲起陣陣涼意席捲而來,路邊有行人的交談打鬧聲,只是這一切她都聽不到了,她只能聽到自己空洞的心臟被寒風吹過的簌簌聲,真切的讓她痛得麻木。
一直以來她極力掩藏和自欺欺人的真相就這麼被赤果果的撥開攤在陽光下,一直以來她都欺騙自己,雖然歐陽靖沒有說過喜歡她,可是至少他也沒有說過不喜歡她,不是嗎?
可是現在,這樣鏡花水月的脆弱謊言終於被打破了,那些她一直害怕接受的,害怕知道的真相終於在此刻洶涌而來了,而她,連拒絕的勇氣都沒有。
身體漸漸變得冰冷,陸星塵擡手揪着歐陽隨的衣角,哆嗦着把快要癱倒的身體倚在他背上。
死一般的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看着歐陽靖眼底複雜的情緒,歐陽隨沒有給他任何反駁的機會,乘勝追擊道:“我知道她害怕黑夜,害怕一個人走夜路,曾經還害怕夜晚過橋,她早餐喜歡吃豆漿和小籠包,而且還喜歡就着小魚乾,除了早餐以外,她喜歡吃辣口的食物,她一頓飯可以吃一盞辣椒,但是她不喜歡吃麻的,不喜歡吃酸的,一點點都受不了。
她喜歡簡單溫馨的生活,平平淡淡就可以,不需要太豪華,但是一定要讓她有安全感,她喜歡普通人的生活方式,喜歡有煙火氣息的生活,而不是所謂的上流社會的高端優雅。
她撒謊的時候喜歡咬嘴脣,感動的時候雖然嘴上不說,但是眼睛會不自覺的眯成一條線,像是一隻小貓,她哭的時候喜歡躲在被子裡哭,哭完了立刻用毛巾冷敷,所以,每次她哭過之後眼底沒有血絲,但是眼皮會微微水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