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銘輕佻又是不屑的揚起了脣角.深藏着錢小沫看不明白的深奧之意.
難道.這個男人又想要戲耍自己嗎.
錢小沫的大腦完全被不安和迷惑所佔據.曾經這個男人.在她面前絕對沒有絲毫的隱瞞.可是不知道爲什麼.或許是時間和距離的緣故.錢小沫現在對雷銘真的是越發捉摸不透了.
他就像是隱藏在迷霧森林中的寶藏.讓尋寶的人一次次失去方向和信念.最終喪失自我.
但是這一次.錢小沫不是尋寶人.她甚至對這個寶藏毫無興趣.
至少.她自己強迫自己如此認爲.
“雷總既然接下來還有公事.我就不耽誤你了.”錢小沫搶在雷銘有所行動前.開了口.
沒來由的.她現在真的很害怕.
轉身.錢小沫僵硬着身子離開.雷銘並沒有上前拉住她.
“你似乎忘記.你是我的助理吧.”
他淡漠的一句話.帶着淺淺的笑意.卻驚起了錢小沫心裡的層層漣漪.
她剎那間愣住了腳步.沒有人拉她.她卻自己轉過身來.
雷銘依舊站在她的身後.雙手插在褲兜裡.連神情都沒有變化.
她以爲雷銘肯定會把她從凱盛集團趕出去的啊.
顧琪雪也百分之一百不會允許自己出現在雷銘的身邊.那他這話又是什麼意思.
“錢小姐.如果你想要辭職.可以將辭職信發到人事部經理的郵箱.按規矩.也需要一個月的時間流程.下個月你就可以走人.當然.按照合同.你需要支付我們違約金.”
雷銘面無表情.說完.就在男秘書開路下.離開了.乾脆得只留下一陣女人的嘆息聲.
人羣散開.錢小沫卻還僵硬地愣在原地.好半天沒有回過神來.
“回去坐着吧.”
連榮麟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上來.扶着她的肩頭.
“如果你需要工作.我可以幫你安排.違約金.我也能幫你解決.”
錢小沫顫了顫睫毛.轉身看着連榮麟.胸口的煩悶還沒有淡去.“我想回去了.”
“……好.你在酒吧門口等我.”
連榮麟很快應承下來.快步擦過錢小沫的肩頭.去了停車場.
停車場是露天的.但卻在酒吧的斜對面.
此時的雷銘已經上了車.今晚他坐的是黑色的商務轎車.男秘書兼司機正在送雷銘的生意夥伴離開.雷銘坐在車內.雖然是面無表情.但是眼角的笑意卻投射在了車內的後視鏡裡.
咚咚咚.有人站在車門外.
雷銘降下車窗.車外的冷空氣和周邊酒吧的音樂立刻竄了進來.
“剛纔你那是什麼態度.”連榮麟面容陰沉地站在車影裡.“你知道小沫等得不是這句話.”
“她要什麼.我很清楚.”
“可你現在還想給她嗎.以前什麼組織.是不是都是你的藉口.讓你安心拋棄她的理由.現在瑟琳娜死了.組織被查了.你爲什麼還要任由小沫一個人在夜晚暗自啜泣.”
雷銘眉心漸攏.“我有必要和你解釋嗎.”
“沒有.我也不需要.但你最好別忘了.小沫的身邊還有我.”
“你在她身邊.不在她心裡.”
連榮麟嘴角抽搐着.身子搖晃着後退了半步.不得不說.雷銘的話傷到了他骨子裡.
“下車.”
雷銘升起了車窗.直接無視連榮麟.吩咐道:“開車.”
“你給我下來..”
連榮麟猛拍着車窗.可是商務車卻已經揚長而去.
“混蛋.”
連榮麟怒飛一腳踢起地上的碎石頭.根本沒能砸到雷銘的車子.
車裡的雷銘也無所謂.可當車頭開出去.雷銘擡眸就看見了不遠處的錢小沫.
她不認識這輛車.目光直接躍過車身落在連榮麟的身上.
一人一車.便如此擦肩而過.
兩人的視線.卻連交集都沒有.他只是默默的凝望着她.
“怎麼了.”
錢小沫站在連榮麟的面前.尋着他的目光看過去.卻什麼都沒有看見.
連榮麟勉強擠出笑意.摟過她的腰.“沒事.上車.”
錢小沫點了點頭.卻始終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
連榮麟爲她拉開了車門.剛纔和雷銘談生意的人.他都認識.都是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凱盛集團根本不可能和他們合作.哪怕是吞併收購也不會找上他們那幾家毫無發展前景的小公司.既然如此.雷銘出現在酒吧.只是用談生意來做幌子嗎.
有意思.
他應該早看出來的.
很快.邁凱倫呼嘯着猶如金色的飛龍.消失在了街道的盡頭.
這時停在一旁的黑色商務車.才緩緩駛了出來.
“BOSS.是回公寓還是別墅.”
“療養院.”
“是.”
雷銘降下了車窗.任由夜風亂入.
不知道什麼時候下起的小雨.淅淅瀝瀝的.隨着風吹進了車窗.落在他灰濛的臉上.
看着錢小沫和連榮麟在一起的身影.他總是不踏實.
如果今晚不看着連榮麟從療養院離開.或許.雷銘永遠別想睡着了.
……
邁凱倫風馳電掣地駛入了療養院的大門.這個時候很多病人已經睡下.所以連榮麟在大門邊上停了車.和錢小沫肩並着肩.步行着朝裡面走去.
“下雨了.你走裡面.”
連榮麟脫下外套披在錢小沫的身上.側身讓她走在裡面的大樹底下.
“你.明天打算去凱盛集團.”連榮麟語氣是肯定的.而不是疑問.
“嗯.”
“如果是違約金.就當我借你的.好不好.”
“不是因爲違約金.”
“是爲了雷銘.”
錢小沫低垂着腦袋.咬了咬嘴角.“或許.這樣能讓我忘得更快.”
“這是國際上的最新理論.”
錢小沫笑了笑.擡眸.“逃避並不是遺忘的最好方法.因爲遲早都要面對.”
“所以.你是爲了讓自己產生抗體.”
錢小沫站在院子裡.轉身.脫下了身上的外套遞給連榮麟.“謝謝你送我回來.”
“看在你這麼誠懇感謝我的份上.我也要給你最有力量的鼓勵.”
連榮麟說着.張開雙臂.抱住了眼前嬌小又不得不堅強的錢小沫.
他的臉埋在她的發間.還能嗅到淡雅的玫瑰芳香.一縷一縷.在潮溼的夜風中斷斷續續.像是搖曳在風雨裡的燭火.在熄滅和燃燒之間掙扎着努力着.但隨時的一陣風.都會將它吹散.可是它只是爲了生存的一線生機.
連榮麟蹙起了眉心.酸澀與苦悶涌上了他的心頭.如魔鬼似的啃噬着他的心臟.
這樣的錢小沫讓人憐愛.讓他不由自主的越抱越緊.唯恐風將她吹走了.
她的呼吸是清淺的.下頜靠在連榮麟的肩頭上.雙手垂在身邊.安靜的一句話都不說.
“……快回去休息吧.明天我開車來接你.”
“不用.療養院有公車.很方便.”
錢小沫最後留下一抹笑容.轉身進了大樓.走了.
連榮麟嘆了口氣.風是吹不走她的.能讓她走的.只有錢小沫自己.
進了大樓的錢小沫.忽然停了下來.不知道爲什麼.她回頭望去.
連榮麟已經走了.
她的眼前.只有漸漸下大的雨.雨絲交織在一起.密密麻麻的.像是一張網.又像是纏繞在一起的珍珠串.難分難捨.雨滴落在地上、樹葉上、屋頂上.噼裡啪啦的響.濺起了雪白的水花.騰昇起一股股冰涼的水霧.
院子裡的路燈十分昏暗.單薄的光芒無法穿透這張網.也讓錢小沫的視線看不清楚.
整個院落.都變得朦朧模糊起來.像是隔着一層磨砂似的.
而就在朦朧之間.一盞路燈下.有一抹筆挺修長的人影.
錢小沫眯起了眼睛.她看的不真切.那抹人影就像是水汽幻化而出似的.最後又一點一點的被濺起的水花吞噬.錢小沫眨了眨眼.人影便不見了.空蕩蕩的院落.像是從來都沒有出現過什麼人.
是啊.他不可能在這裡的.
錢小沫垂下眼瞼.嘲諷着自己.轉身.繼續朝大樓裡走去.
路燈下的黑影.這時才踩着腳下的泥濘.走了出來.
“BOSS……”
男秘書立刻撐來了一把雨傘.雷銘渾身已經溼透了.
現在.他還真的很懷念.洗完澡出來那件被人烘暖的睡袍.和靠在某人大腿上聽着頭頂吹風機的呼呼聲.還有那一碗喂到嘴邊的溫暖薑湯.
“我想走一走.”
“可是.BOSS.這麼大的雨……”
不顧身後的男秘書.雷銘一個人.沒有傘.走進了雨霧裡.雨落在他臉上.都是生疼.
他知道.今夜回家.門口不會有那個傻傻睡着的女孩在等他了.
……
第二天.萬里晴空.
療養院外再走一百米.就是公交站臺.此時已經站了不少等公車的人.
錢小沫穿着一身淺粉色的職業套裝裙.拎着黑色的公文包.混在人羣裡.擠上了公車.
陽光如流水似的拂過車窗.拂過她粉嫩的小臉.
想着今天要回到凱盛.錢小沫昨晚根本沒睡好.早上卻沒有絲毫的猶豫.叮囑雪雪要好好聽外婆的話後.錢小沫邁着堅定的步子出了門.
她一直想着待會見了雷銘.他會說什麼話.會不會逼自己辭職離開.差點錯過轉車.
然而當她微喘着粗氣趕到總裁辦公室的時候.辦公室裡一個人都沒有.
雷銘.不在.
“小沫.早啊.”說話的人.是剛剛出電梯的艾琳.
錢小沫回過身來.招呼了艾琳一聲.“BOSS.還沒來嗎.”
“早上有會議.BOSS已經開會去了.”艾琳走過錢小沫身邊.拿起雷銘辦公桌上的杯子.嘆了口氣.“BOSS向來身體好得很.今天不知道怎麼感冒了.會議室裡我看他一直撐着頭難受的樣子.所以出來衝包感冒藥給他.”
錢小沫抿了抿紅脣.看了眼秘書室的兩張辦公桌.“瑟琳娜的桌子呢.”
“她辭職了.你的辦公桌還在這裡.每天都有人打掃的.不用擔心.”
錢小沫看了眼自己的辦公桌還在原來的位置.昨天還讓她辭職的人.竟然還會吩咐每天打掃她的辦公桌.錢小沫放下了自己的公文包.顯然肯定不是雷銘的命令.
她這樣的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