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寄來的明信片我都收到了.可這卻是我第一次向你回信.這段時間發生了好多事……”
簡念看着錢小沫寫下來的每一個字.忍不住咧嘴笑開.好像他親身經歷了她筆下的點點滴滴..錢小沫把牙膏當洗面奶洗臉.又用洗面奶刷牙.帶着雪雪在小區花園裡和萌萌賽跑.雪雪笑得咯咯的開心……
簡念腦海裡都能想象出錢小沫筆下的畫面.他忽然想起了顧城的一首詩:“我多麼希望.有一個門口.早晨.陽光照在草上.我們站着.扶着自己的門窗.門很低.但太陽是明亮的.草在結它的種子.風在搖它的葉子.我們站着.不說話.就十分美好.”
他想要的.不過如此.
可惜.信裡面的故事都是錢小沫編出來的.
連榮祥的綁架.連榮祥和蕭瀟的死.凱盛集團險些被錦麟地產吞併.這些事.錢小沫隻字未提.而且她的語氣是那樣的輕快.那樣的歡樂.根本沒有寫出她心裡的沉重.雷晴執意想要拆散她和雷銘.新來的美女鄰居.錢小沫半個字都沒寫.
翻到信紙的最後一頁.簡念看着錢小沫自己籤的名字.滿眼的柔情.忍不住輕輕愛撫着.
“錢..小..沫.”
他輕聲呢喃.心裡百轉千回間已經不知道溫熱了多少次.
院子裡的蟬鳴無休無止.似乎它也“知了”了什麼.陽光懶懶地照在陽臺上.陽臺上的青草紅花開得正好.時不時還會飛來幾隻蜜蜂.盤旋打轉.而簡念.已經是第四遍看錢小沫的回信了.幾乎都能一字不落的背下來.
他沉醉在錢小沫的回信裡.像是沉醉在一段夢幻的過往裡.
如果不是此刻突如其來的電話鈴聲將他拉回了現實.他自己也不知道如何從這段夢幻中清醒過來.可即便如此.接起電話的他.思緒也是飄渺的.
“你還知道接電話.”
電話那頭陌生又熟悉的男人聲音.渾厚果斷.如轟鳴的雷聲.讓簡念剎那間不寒而慄.就像走在街邊突如其來一盆冰水從他頭上淋下.森冷刺骨.毫無徵兆寒透他一身.
一瞬間.他寧願夢幻是現實.而現實只是一場噩夢.
“說話.”
簡念喉結聳動着.他知道對方已經怒了.後果會很嚴重.
“我剛……剛想要和您聯繫……”
“是嗎.”
這一聲質問是無盡的嘲諷和鄙視.對方根本不信簡唸的話.
“您找我.是有什麼新的指示.”
簡念故意避開了那個話題.
好在對方也沒有爲難.語氣裡依舊是不滿.“收購錦麟地產.是你的意思.”
“是.”
“理由.”
“我查過錦麟地產的公司資金.還有一筆錢能爲我們所用.”
“荒謬.”
對方一聲怒吼.簡唸的心立刻如地震般顫抖.
“你違揹我的命令 .也忘記自己對付錦麟地產的目的.”
電話那頭的人咬重了尾音.很重.重得來簡念無法承受.滿頭冷汗.
“我沒有忘記.連家對我所做的一切……我正是因爲要徹徹底底報仇.要錦麟地產就此不復存在.纔不準它落入他人手中.我要榨乾連家的一切..一分一釐.我都不想捨棄.更何況.這也是對組織有利的事情.要對付剩下的凱盛.我們也要借一個殼.來保護自己.”
對方沉默.似乎在咀嚼簡念話裡話外的意思.
簡念一顆心惴惴不安.時刻懸在嗓子眼.若不能說服他.等待簡唸的只有一條絕望的路.
時間彷彿就在這一刻凝滯.像是在等待死神的宣判.漫長如一個世紀的煎熬.
“你能有這樣的想法.很好.”
對方咄咄逼人的語氣明顯有所緩解.簡唸的心卻還是不敢鬆口氣.戰戰兢兢又小心翼翼.
“這是我該做的.”
“下一次.你有這樣的想法.必須事前向我彙報.否則……違揹我的命令.意味着什麼.你很清楚.”
斬釘截鐵的話音落地.簡念下意識的身子一顫.雙手握着電話.這才穩住了顫抖的右手.
“……是.”
“芯片的下落呢.”
“暫時.還沒有消息.錦麟地產上下我已經派人找過……”
“三天.我不想再聽見這樣的答覆.”
對方顯然已經沒有耐心.徑直打斷了簡唸的話.
簡念不敢反駁.只能硬着頭皮應下.
“既然你借錦麟地產的殼來打擊凱盛集團.我還真期待看你的表現.你不會讓我失望吧.”
簡念咬了咬脣.再明白不過這句話的意思.“五天之內.我一定讓您看見成效.”
“聽說雷銘身邊有個女人.是他的軟肋.你就從她下手.對付雷銘不難.”
錢小沫..
簡唸的心咯噔着一陣狂跳.瞠目結舌.眼前的茶几上還平放着錢小沫的那封回信.
“男人成大事者.身邊就不該有女人.女人.永遠都是障礙.都是對手下手的目標.”電話那頭的人一聲冷笑.語氣裡是趾高氣揚的得意.“雷銘居然連這一點都不明白.阿念.這是你的機會.可不要再讓我失望.”
“……”
“阿念.”
“是.父親.”
“殺了錢小沫.雷銘纔會知道我們的厲害.”
“殺……殺了……她.那我們用錢小沫要挾雷銘的計劃……”
“不用.留錢小沫到現在.已經是我的仁慈.上次就該做掉她.只不過不是時候.雷銘是匹不好馴服的野馬.不殺一個他至親至愛的人.雷銘永遠不知道害怕.”
“父親.我覺得錢小沫還有利用價值.我們操之過急只怕……”
“服從.是你唯一需要做的.”
雙方再度沉默良久.
簡念放在膝上的手握成了緊緊的拳頭.咯吱作響.他不得不咬着腮幫子.瞪着雙眼回道:“是.父親.”
簡單的三個字.卻用盡了簡念渾身的力氣.絕望的窒息感如酷暑的熱浪鋪天蓋地而來.
窗外的一陣風拂過陽臺上的花草吹來.客廳茶几上的信紙掙扎了兩下.最後還是被風捲在了地上.無聲又無奈地在地上撲騰了兩下.只聽房間裡突然一聲撕心裂肺的咆哮.清脆的“砰”的一聲響.花瓶的玻璃殘渣夾雜着玫瑰花瓣.支離破碎的落在信紙上.
簡念怒火中燒地喘着粗氣.面目猙獰.撲閃着血色瞳孔如嗜血狂魔一般.令人不寒而慄.
剛掛斷的手機又叮鈴鈴的響了起來.簡念煩躁的根本沒有多看一眼.大步流星.踩着地上的碎片轉身進了浴室.而此刻手機屏幕上閃爍的名字.依舊還是那個女人.那個夏沁.
……
……
晚上.雷銘開車回到小區.跑車停在樓下.
熄了車燈.卻半晌不見人下車.
雷銘解開安全帶.望了眼樓上的方向.猶豫着.是不是應該把簡念收購錦麟地產的事情告訴錢小沫.疑惑着.彷徨着.直到雷銘開門進玄關的那一刻.他才知道.自己的猶豫不決.完全是多餘的.
因爲就在雷銘開門的那一刻..
“啪”的一聲.他聽見什麼東西摔碎的聲音.於是急忙衝進去.
“小沫.”雷銘着急着循聲而上.這纔看見錢小沫站在客廳.
雷銘攬着錢小沫的腰.這纔看見她腳前的盤子碎片.而錢小沫似乎沒有意識到雷銘已經回來.只是目瞪口呆的看着電視.客廳的電視上是整點夜間新聞.雷銘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新聞裡的簡念正站在錦麟地產的寫字樓前.
雷銘又擔憂着看向錢小沫.他知道新聞的主播已經代替他告訴了錢小沫一切.
“……所以.這一切……都、都是真的.”
錢小沫難以置信的看向雷銘.雷銘很想告訴她這一切都是假的.可他卻以沉默證實了新聞裡的消息.錢小沫癱坐在沙發上.還是覺得匪夷所思.不過就是在美國偶遇的一個人而已.怎麼會突然之間.成了收購錦麟地產和連公館的神秘人物.
而且.這個人.偏偏還和連榮麟這麼像.除了一張臉.
難道……難道是整容.
可是原本失明的雙眼呢.現在簡念如此沙啞的嗓音.又是怎麼回事.
還是說.只是自己想多了.連榮麟和簡念原本就是兩個人.
錢小沫的腦子裡亂糟糟的.太多的事情遠遠超過了她的腦容量.
雷銘擁着她坐在她身邊.錢小沫再也忍不住.噙着淚水呢喃道:“如果連榮麟回來.看見錦麟地產已經是別人的了.再加上連家的劇變.會不會……”
“不會.”連榮麟不會回來.永遠都不會回來了.
“可是……簡念.爲什麼偏偏就是簡念.”
錢小沫淚眼婆娑地望着雷銘.雷銘勉強抿了抿脣角.不願錢小沫多擔心.也就什麼都沒說.其實.雷銘心裡的懷疑遠遠超過錢小沫.他下午調查過之前自己忽視的地方.現在幾乎可以斷定.所謂的偶遇.所謂的巧合.完完全全都是簡念一手安排好的.
簡唸的最終目的.其實一直以來都是錦麟地產.
否則.雷銘無法說通.爲什麼簡念會收購破敗到一無是處的錦麟地產.
哪怕錢多來用不完.雷銘也不信簡念真的會買一堆廢銅爛鐵回家.
現在雷銘不解的.反而是簡念接下來會有什麼動作.
他不怕簡念來勢洶洶.就怕簡念什麼都不做.
只要簡念做得越多.痕跡越多.自然露出的馬腳也會更多.雷銘查得也會更多.
“就算不是簡念.也會是別人.只不過碰巧我們認識簡念罷了.”
雷銘勸慰着.又是一個“碰巧”.
但這句話真的倒讓錢小沫寬心不少.她抹掉了淚痕.支起身子.“芯片的事情解決了嗎.”
雷銘揉了揉她的發頂.笑道:“這些事.你不用操心.我會看着辦的.”
“不.”錢小沫堅決着.“我說過要和你承擔一切.”
雷銘很想錢小沫置身事外.可看着她如此認真嚴肅的模樣.他還是退了一步.
“沒有.工程部和研發部的人.都試過.這個芯片還是不能破解打開.”
錢小沫詫異地呢喃道:“難道里面還有大秘密不成.”
是.雷銘心裡很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