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奎因並未因爲夏沁的話.心情有所緩和.
“不用治了.骷影盟.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
“簡念是您一手帶大.您現在之所以這麼生氣.正是因爲您在乎他.不想浪費自己在他身上付出的精力.您只是責備他的不懂事.責備他竟然將女人放在骷影盟的前面……您只是不甘心.骷影盟的接班人如此不成大器.您.只是關心則亂而已……”
還沒等到奎因開口.夏沁便篤定地說:“您和骷影盟都需要簡念.如果現在再重新培訓一個接班人.實在是太傷神傷力了.而且.這個人未必有簡念如此優秀.他曾經爲您.爲骷影盟做的事.足以說明這一切.”
夏沁不卑不亢.堅定有神的雙眸裡閃爍着胸有成竹的火光.
奎因沒有立即開口.黑暗中.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屋子裡一片死寂.夏沁的餘光落在簡唸的身上.她不知道簡念還能撐多久.
夏沁握緊了垂在身邊的手.手心裡黏糊糊的全是冷汗.這是她現在能唯一想出來拯救簡唸的方法.孤注一擲.結局卻依舊撲朔迷離.一切皆有可能發生.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奎因沉默得越久.夏沁的心越發忐忑不安.一直跳到嗓子眼.
良久.夏沁站得都僵硬了.夜風終於毫不吝嗇地送來了奎因的話..
“你說.簡念是舊病復發.”
“是的.”
“當年.你不是說已經康復.”
“當年說的.和我現在說的一樣.我只能控制.”
奎因挑了挑眉.“這次.我要你徹徹底底給我殺了他心裡的那個人.”
夏沁嘴角一陣抽搐.聲音帶着顫抖.“可是……”
“我不想要聽可是.”奎因橫眉豎眼地瞪着夏沁.“如果你辦不到.我現在可以親自動手以絕後患.”
“好.”夏沁不假思索的脫口而出.一臉的緊張擔憂.“我答應您.”
“你做得好.自然重重有賞.你老家的家人也會安枕無憂.但如果你失敗了……”奎因意味深長地停頓了片刻.故作高深莫測的樣子.微微揚起下頜.腔調裡驟然多了幾分威脅的意味.“……你自己知道.會有怎樣的下場.”
尾音重重落地.是板上釘釘.夏沁再沒有後悔的餘地.
不.準確說來.此時此刻.夏沁後悔還來得及.
“您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
夏沁答應得斬釘截鐵.不等奎因再開口.她已經着急地快步走向簡念.
簡念倒在冰冷的地板上.身下是自己的血和玻璃殘渣.毫無意識.夏沁喚了幾聲.根本不敢動他.奎因不聞不顧.只輕輕咳了一聲.原本守候在門外的人立刻全部都涌了進來.屋子裡再度明亮.
“記住我說的話.”
奎因沒有看向夏沁.輕蔑着拋下最後一句話後.在衆人的簇擁下.離開了.
房間裡.又再度一片黑暗.
夏沁着急着立刻掏出自己的手機.結果因爲手心裡全是汗.手機一個打滑摔在了地上.越忙越亂.夏沁趴在地上急忙去撿手機.結果.她忽然聽見了簡念若有若無的氣聲.斷斷續續.根本聽不真切.
“簡念……你說什麼.”夏沁急忙俯身而上.努力豎起了耳朵.
“……小……沫……”
夏沁聽了老半天.終於聽出了他口中這兩個字的發音..錢小沫.
她皺了皺眉.一面心急火燎地撥打着救護車的電話.一面呢喃道:“真是連自己命都不要了……”
夏沁連嘆了三口氣.好不容易費盡力氣救下簡念.可不能眼睜睜看見他死在自己面前啊.
救護車呼嘯着.從生命的那頭趕到了死亡的這頭.就是爲了拯救一切不該放棄的人生.
深夜的大街上車不多.救護車完全暢通無阻.開過街頭的時候.救護車右轉.另一輛黑色的商務車直直開來.正好和救護車擦肩而過.而救護車裡.正是夏沁陪着簡念.車窗上映照出夏沁擔憂着急的側影來.救護車外的商務車裡.錢小沫小鳥依人的靠在雷銘的肩頭上.兩個人身上都纏着紗布.剛從醫院回來.雷銘摟着她的腰.一刻也沒有鬆開.
兩輛車誰也沒有注意到對方.朝着相反的方向.一路開了下去.
車裡.雷銘的臉色一直不好.煞白如雪.一點血色都沒有.但他卻始終沒有鬆開錢小沫.
“你看起來真的很不舒服的樣子……剛剛在醫院.你應該讓醫生好好給你檢查……”
雷銘輕輕愛撫着錢小沫的手背.表示安慰寬解.“我沒有不舒服……我只是在想一件事.”
錢小沫側了側頭.耳邊是雷銘的心跳聲.神色也格外的凝重.“在想這幾天的事.”
雷銘點了點頭.依舊摩挲着錢小沫的手不肯鬆開.“一系列的事情.似乎已經完全超乎了我的掌控……現在想起都是後怕.如果那場爆炸我沒有躲過.或者如果只剩下你一個人在孤島……這些後果.都是難以想象的.”
錢小沫沒有想到雷銘心裡還在琢磨這件事.雙手挽緊了他的胳膊.水靈靈的大眼睛就這樣望着他.雷銘感覺到胳膊上的力量.側頭低眉看來.正好對上了錢小沫的眼神.四目相觸.周圍的一切都變成了多餘.
“這些如果都沒有發生.這樣的後果.我們也不用去想象.”
錢小沫揚了揚脣角.雷銘的眼神動容着凝視着她.她明明是最嬌小最害怕的一個.同時卻又是最無所畏懼的一個.他有時候真的搞不明白.她身上也是這麼多傷.竟然還能笑出來.
天知道看着她上藥的時候.雷銘的心都揪成了一團亂麻.
原本的舊傷上過草藥.沒有惡化.一點一點正在癒合.但是錢小沫皮膚過於脆弱.從島上回來後有了過敏的症狀.大片大片的紅色斑點.很癢.卻又不能撓.
看着錢小沫蹙眉強撐着模樣.他完全忘記自己對消毒水味道的厭惡.衝上去從護士手裡搶過藥來.嫌棄她們笨手笨腳.自己親自爲錢小沫上藥.一旁的小護士那是羨慕嫉妒恨啊.
雷銘當時就在想.在這麼柔弱的身體裡.究竟藏了一個怎樣樂觀的錢小沫呢.
此時.他伸出另一隻手來.捋了捋錢小沫耳邊的碎髮.別在了她的耳後.厚實輕柔的指腹溫暖地擦過她的側臉.如沐春風.直直地暖進了錢小沫的心裡.她莞爾一笑.像是盛開在春風裡的小百合.清新淡雅.卻又令雷銘流連忘返.
他捨不得.捨不得這樣一個美好的女子受到傷害.
雷銘看着她身上的紗布.忍不住嘆了口氣.越發收攏了自己摟着她的胳膊.
“我想好了.雪雪最好暫時送到國外.”
“啊.”雷銘剛剛說完.錢小沫立刻驚訝地擡起頭來.“爲什麼啊.”
雷銘一臉嚴肅.顯然這是他深思熟慮之後的結論.“因爲我們待在這裡很危險.更何況雪雪.難道有一天.你想要看見他們掐住雪雪的咽喉來威脅我們嗎.”
錢小沫立刻聳拉着嘴角.雖然心裡很無奈.但也只能搖了搖頭.
雷銘見她這般模樣.心中更是一片柔軟.“……事情過去.我會很快接她回來.”
“可送到國外送到哪裡呢.”
“我乾媽在美國的家.那裡會是最安全的地方.也會有人專門照顧雪雪.”
錢小沫咬了咬脣角.也找不出比這更好的方法了.
雪雪留下來有多危險.她心裡還是清楚的.所以再不捨.理智最終還是戰勝了感性.
一個吻交織着.商務車已經停在了雷家別墅大門外.
雖然已是深更半夜.但是雷家別墅卻是燈火通明.遠遠地.錢小沫便看見立在風中的雷晴.商務車剛剛停下.車門還未開.雷晴已經一個箭步衝了上來.着急地追問着.“到底是怎麼回事.爲什麼你們會突然失蹤了啊.我去報警.那幫警察……”
“先進屋.”雷銘牽着錢小沫的手下了車.淡定從容地打斷了雷晴的話.根本不像一個歷劫生死的人歸來.“我會告訴你所有事情.”
雷晴半句話還塞在嘴巴里.此刻只能硬生生地嚥了回去.
她看着雷銘和錢小沫渾身狼狽地走過她身邊.雷晴忍不住心裡的糾結.快步跟了上去.
“是不是因爲錢小沫.”雷晴剛到客廳就忍不住指責起來.“每次.哥.你每次受傷都是因爲她.錢小沫.你到底想要把我哥害到什麼地步你才甘心.難道.這就是你所謂愛一個人的表現嗎.難道.這就是你想要看見了嗎.我們雷家和你到底有什麼深仇大恨.”
“我……”
“這一切和她沒有關係.這次.是她因爲我才受的傷.”
“哥.你每次都是護着她.她到底……”
“你不是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嗎.好.我現在都告訴你.”
雷銘再度打斷了雷晴的話.雷晴愣愣地看向雷銘.她已經很多年沒有看見雷銘如此神色的表情了.想想.上一次見到這樣的表情.還是在美國.爸媽去世的那一日.
錢小沫沒有阻難雷銘.任由雷銘講出了骷影盟所有的事情.她是過來人.知道雷晴有權利知道真相.也只有知道真相後纔會知道他們正面臨着怎樣的危險.也才知道如何更好的保護自己.而不會掉以輕心.
只是這個故事.不是一般人能夠接受的.
真相說清楚之後.雷晴猶如石雕似的坐在他們的對面.一動不動很久.好像永遠不會再動了.“……你不會是爲了保護錢小沫找的說辭吧.”
“在你心中.你哥是這麼無聊的人.”
“……”
客廳裡的三人再度沉默.
“我告訴你.是因爲我安排你和浩然去美國.照顧雪雪.”
“我不要.”雷晴猛地站了起來.“我絕對不會在現在這個時候離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