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最奇蹟的恩典！
黑暗將諾恩的籠罩，要讓他死在這黑暗裡。
諾恩在這遼闊的黑暗裡，看不到一絲一毫的光。
他行走着，企圖尋找出一條出路。
可任他走多遠，走多久，
諾恩都看不到光，沒有光照到這黑暗裡。
他握緊拳頭，讓自己不要慌張，神的光芒終究會到來，
終有一個時刻會到來…
那想法落在這空寂的黑暗裡。
轉眼之間，四周的黑暗涌動起來，彷彿在嘲笑他。
諾恩沒有理會涌動的黑暗，他跪坐下來，將雙手合十。
先知一心一意地誦唸禱詞，祈禱着光的到來。
許久、許久。
連諾恩也不知道究竟過了多久。
光…
始終沒有到來。
諾恩此刻，終於閃過一抹恐慌。
在漫無邊際的黑暗之中，他始終祈求不到光明。
涌動的黑暗裡，漸漸涌出一個人形。
諾恩看不到祂，卻能感知到祂，那像是原初意志的代表——戰神賽阿瑪。
冷寂的黑暗，讓諾恩體會到了宛如史前時代的恐懼。
賽阿瑪的身上，散發着毀滅一切的暴戾，祂戲謔地看着諾恩。
祂要在這精神世界裡，徹底摧毀諾恩的信仰。
“你不過一介凡人，”
“又如何確信那光會到來呢？”
賽阿瑪嗤笑着那跪坐祈禱的先知。
“離我遠去，黑暗，你無法動搖我！”
面對先知的怒斥，賽阿瑪沒有退後，獰笑道：
“繼續祈禱吧，凡人！”
諾恩低頭祈禱，不爲所動。
緊接着，黑暗再度變化。
恍然之間，忽然有景象，落入諾恩的眼睛裡。
那是原初意志的直接灌輸。
諾恩看到大地上，阿加王城岌岌可危。
那暴君攜着捲土之勢，猛烈攻擊着阿加的城牆。
原本讓人們引以爲傲的城牆岌岌可危，似乎隨時都會陷落。
王城之中，充斥着絕望與混亂。
要不了多久，這座從前輝煌的城市，終歸要落入屠殺之中，一切，都將化作歷史的灰燼。
諾恩的心，被眼前的景象擰緊了。
目光落向新規律園中，只聽有聲音連綿不斷，那是恐慌的人們在哀慟中祈禱。
“主啊，
我能否抓住你的手？
引領我們走入生命的奇蹟，
准許我們傾聽神聖的聲音…”
他們在這場戰爭裡，有的失去了父母、有的失去了兄弟、有的失去孩子，人們深處在絕望的深淵之中，久久看不到希望。
那悲哀的淚水，隨着城市的搖晃不停落下，很快，那些淚水就要化作血水。
“可悲的凡人們，儘管祈禱吧！”
賽阿瑪可怖的聲音，響徹在諾恩的耳畔。
諾恩以爲祂要詛咒、祂要唾罵，自己早已做好了準備，詛咒與唾罵動搖不了靈魂。
然而…
賽阿瑪只是發出深入靈魂的質問。
“看看伱們吧，
你們永遠在向你們的神求取，
可你們又何曾向你們的神回報過什麼？！”
諾恩瞪大了眼睛。
那噩夢般的質問頃刻席捲了他的心靈，那問題猶如孤魂野鬼般，曾徘徊在他的心裡，此刻被黑暗所利用，作爲最可怕的武器，要徹底將他的精神擊潰。
“不…不是這樣的……”
諾恩嘴脣顫抖着，幾乎吐不出完整的話。
賽阿瑪卻在肆意大笑着，
“你們這些螻蟻，
不過是在一次次呼喚，一次次祈求，等候着高高在上的施捨。”
“祂給予你們無數恩典，你們又何以回報？！”
諾恩看到那地面上的凡人們，他們無力地跪坐在地上。
如賽阿瑪所說的一般，世人愈是恐懼、愈是信仰，在絕望的深淵裡，瘋狂地乞求着神蹟的降臨，乞求神又一次地，白白賜予恩典。
“你們永遠只會向你們的神乞求！
毀滅要降臨了，你們還妄想祂的到來！”
諾恩顫抖着，耳邊唯有低沉的笑聲。
我們…
是不是真的錯了……
對於神那無限的恩典與奇蹟而言，
我們…
又有過怎樣的回報？！
比起外在的質問，真正能擊潰內心的，是自我的懷疑。
諾恩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它超脫了理性的邊界。
地上的凡人們，落着淚水，他們驚慌失措着，極力匍匐在祭壇之前，害怕自己不夠虔誠，不夠敬畏。
“主啊，
救救我們吧！降下你的神蹟吧！”
他們乞求的拯救，沒有到來。
唯有愈來愈深的絕望籠罩着他們，要將他們的生命奪走，徹底埋葬在深淵。
諾恩聽着他們一聲聲祈禱，一點點地覺得悲哀。
神曾給予我們這麼多.我們卻全無回報。
我們…
或許真的錯了。
或許，自己沒有那麼堅定，便不會在這致命的問題中潰不成軍。
頭一次，諾恩爲自己的虔誠而後悔。
“神啊…
我們何以回報你？”
諾恩顫聲自語。
話音落地，賽阿瑪狂笑起來，祂宛若即將得勝一般。
黑暗再度涌動，要將諾恩進推入恐懼的幽谷。
諾恩深陷黑暗裡，等不到光的到來。
景象變化。
他的眼前，只有進一步絕望。
景象裡，是一個世間萬物都還沒有名字的古老年代。
孤獨的微風初起，空寂中史前時代的微弱雜音，荒蕪大地的崩裂聲，降臨之初的失望嘆息。
那景象裡，神看着荒蕪的大地。
“在這世上，豈有什麼能被稱之爲世人的嗎？”
那聲音裡落在這年代裡，
沒有人能回答。
黑暗要呈現給他的，是神的孤獨。
諾恩看到了神的孤獨，
那顆堅定的心開始漸漸破碎。
“看看祂吧，凡人，
祂賜予人生命、理性、光…
你們又如何寬慰神的孤獨？”
那質問殘忍地刺入諾恩的心。
諾恩唯有絕望，
人對神有什麼意義呢？
那黑暗看穿了他的內心，發出嘲弄、嗤笑。
“凡人，你們對祂而言毫無意義！
“如今，
你不過是孤身一人。
你的神已經離棄了你！”
諾恩無法辯駁，自己已經潰不成軍，找不到可以回答的答案。
我們，無法回報神。
我們一直以來所做的，是一次次求取恩典、求取奇蹟。
諾恩絕望地垂下頭，合十的雙手，漸漸放開。
先知已被擊垮，黑暗終於要得勝了。
諾恩知道自己理應堅定，卻無力挽回這一切。
人自己的理性，還遠遠無法救贖自己。
他闔上眼睛，回憶着方纔的一幕一幕，絕望和悲哀充斥着他的內心。
臨死之前，諾恩最後一次回憶着，自己最喜歡的故事。
在那個遙遠的時間裡，神還立在高山之上。
亞爾問祂牲祭之事。
神卻拒絕了他。
亞爾疑惑不解，他慌張地問神：
“那麼神啊，你喜悅什麼？”
回憶起這個故事，諾恩恍然呆愣了。
他不知道自己爲何呆愣，他只是覺得，神的拒絕裡隱藏着什麼。
隱藏着什麼？
究竟隱藏着什麼？
諾恩的精神忽然停住了，他好像從那故事中找到了什麼。
無盡的黑暗涌動，似在逼迫着他，壓制着他，只待他在絕望中徹底屈服。
“你還在想什麼？
難道你有什麼能回報你們的神嗎？！”
耳畔裡，響徹着低沉的嗤笑。
“沒有回報，”
諾恩顫動着乾燥的嘴脣，
“我們沒有回報，”
“除了我們對神的愛！”
陡然之間，諾恩將死的精神，慢慢地活過來。
數千年前的神話，跨越遙遠的時空，給予了他無限的力量。
諾恩看向大地。
無數的人，在爲了得救，慌張而恐懼的祈禱。
縱使他們對神，從來沒有回報過什麼。
是啊，
神的恩典如此無限，
人縱使如何獻祭，都無法回報神，
可那又如何呢？
察覺到諾恩的變化，賽阿瑪顯現出憤怒，高聲質問：
“可悲的凡人！
你們的禱告，不過是向神乞求！
你們有何面目去享用恩典與奇蹟？！”
諾恩在那曾經致命的質問聲中，緩緩合十雙手。
他不再理會黑暗，跟隨着那地上絕望的人們一同祈禱。
那顆心裡已有答案，
足以等候到一束光的到來。
“主啊，
我能否抓住你的手？
引領我們走入生命的奇蹟，
准許我們傾聽神聖的聲音，
將我們拯救，不要將我們滅亡。”
神…
給予我們近乎，
無數的恩典，無限的奇蹟。
而最奇蹟的恩典在於——神竟然愛我們！
而不是不愛。
諾恩流下淚水，吟誦着最後一句禱詞。
“主啊，我愛你。”
無邊的絕望裡。
有一束光，在祈禱過後，照進了黑暗裡。
諾恩滿臉淚水地轉過頭，面朝着光。
他站起身，慢慢走進光裡。
籍由着對神的愛，他已經勝過了絕望。
我們是神之子，是被神喜悅的世人。
我們知道，人的回報對神毫無意義，我們知道，神的愛遠比大海深邃，遠比天穹遼闊。
可我們愛，
縱使祂的愛遠勝於我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