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還在思考猶豫,閔若谷已經歡快地拍起手來:“好哇好哇,好久沒有聽到嶽大哥作詩了,自從哥哥將嶽大哥的所有文章拿給我看之後,我早就成了嶽大哥的擁護者哩!我最愛聽嶽大哥講故事了!”
文馨月也是莞爾一笑,她想起《木蘭詩》《誰說女子不如男》以及《女武者》對她武者基礎的提升,想起《楊家將》給她帶來的震撼,讓她一舉突破限制,成爲二級習者,她相信嶽恆準備作出的這篇文章絕對又是一篇驚世駭俗之作。
雷胖子見勸不過,只能嘆息道:“老弟,你真的想好了?這裡荒郊野外,迷霧重重,遮天蔽日,估計連伏羲星辰都沒法溝通,你所作的詩文,也許一點作用也沒有,還不如回府院了再念,那時候對你實力的提升會更大!”
無心插柳柳成蔭,雷胖子無意中說出了迷霧谷迷霧可以遮蔽伏羲星辰的真相,嶽恆恍然大悟,只有這樣才能說得通,否則《擊鼓》出來兩次,要是兩次都共鳴,豈不是亂了套?
嶽恆堅持吟詩,老者便不再阻攔,一陣機關響動,茅屋地面以及橫樑立柱上紛紛裂開,一個個靈巧的機關手臂迅速擺出一個書桌,上面擺好了文房四寶,一個靈巧的機關獸小猴正捧着硯臺磨墨,所有的機關全部縮回去,如果不是靠近了仔細觀看,絕對看不出關聯縫隙處,緊密無比。
“大手筆,太震撼了……機關術,鬼谷機關術……”雷胖子兩眼放光。全神貫注盯着這些突然冒出來的機關器具。心中震撼不能語。他這個三級巧匠在人家面前算個屁呀!
嶽恆笑了起來,一點也不緊張,大踏步走到書桌臺前,靜靜地看着面前的白紙,然後閉上眼。
所有人都不敢打擾他,老者也眯起眼睛,看着嶽恆的面孔,靜靜等待着。他不知道,一位體內只有三枚文符的二級學員,能作出什麼自認爲多好的詩文出來。
但他願意給這個小朋友一次證明自己的機會,他早就看出來了,伏羲回春文盤就是這位嶽小友所做,他很欣賞這種充滿創造力,天資聰慧的陣法師,《鬼谷奇門法陣》就是他善意的表示。
良久,嶽恆睜開眼,他已經在心中將這篇文章默唸了數遍。相信不會出什麼亂子,他從機關獸猴手裡接過筆。輕輕地落在紙上。
“楚幽王年間,洪縣人打獵爲業。緣溪行,忘路之遠近。忽逢桃花林,夾岸數百步,中無雜樹,芳草鮮美,落英繽紛。獵人甚異之,復前行,欲窮其林。”
第一段寫完,三人感到莫名其妙,此文並非詩詞,也不是歌賦,很像一篇隨意寫出的雜文小計。
內容更是讓三人摸不着頭腦,年份是楚幽王沒錯,洪縣獵人似乎是在暗示他們自己這幫春獵學子,但哪裡有桃花林,誰都沒見到呀,淨是濃霧了!
但老者神通無比強大,隔了很遠就看到嶽恆所寫,心中暗自稱奇,這篇文章,似乎與他所見到的所有文章都不同,最爲關鍵的是,迷霧谷內確實曾經有大片大片的桃花樹,他震驚的是,這孩子是如何得知的?
嶽恆稍緩,寫下第二段:“林盡水源,便得一山,山有小口,彷彿若有光。便舍船,從口入。初極狹,才通人。復行數十步,豁然開朗。土地平曠,屋舍儼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屬。阡陌交通,雞犬相聞。其中往來種作,男女衣着,悉如外人。黃髮垂髫,並怡然自樂。”
寫完這一段,閔若谷和文馨月彷彿看見了一個幻境,不知是在哪個年月,一處安逸平靜的小山村,這裡歌舞昇平,人人安居樂業,沒有苛捐雜稅,沒有戰火紛擾,沒有妖獸侵襲,過着簡單快樂的生活。
老者神色大變,這正是數百年前此地山村的生活寫照,自從神罰開始之後,世世代代生活在邶地的先祖決定與世隔絕,族長會上各分支激烈爭執,幾個強勢族門以分裂代價背叛族羣,族內最終不惜以武力鎮壓,殺了不知道多少反抗之人,纔將全族老幼遷徙到這個桃花谷內。
那時候叫桃花谷,圍繞着桃花水潭,隱藏於羣山和叢林之間,族內先祖竭盡心思,將小小的桃花谷做成了防禦絕佳的天險之地,就這樣安全度過了百年,外界妖獸人族戰火紛飛,桃花谷內安靜祥和,族人過着隱居的生活,與世無爭。
老者沒有經歷過那個單純的美好年代,但族內典籍,自己先祖長輩的口述相傳,還是能讓他感受到當年的場景。
但是自從他懂事開始,環境變得大不一樣,越來越多的人族和妖獸注意到這個偏僻的山谷,探險者源源不斷,兩百年前的族長,也就是他的爺爺,決定徹底將桃花谷封閉起來,動用了族內最後的資源,毀掉諸多珍貴法器,纔將桃花水潭改造成迷霧水潭,徹底將桃花谷籠罩在迷霧中。
“見獵人,乃大驚,問所從來,具答之。便要還家,設酒殺雞作食……”嶽恆寫下桃花源記的第三段,進行微小改動,將漢晉年月改成楚國,完美地與中元大陸歷史相結合。
“……停數日,辭去。此中人語之:‘不足爲外人道也。’”
嗡……
紙張發出顫抖嗡鳴聲,這是一種奇怪的聲音,與那些共鳴之文的震顫略微不同。
異象也同時產生,茅屋內突然飄進來淡淡的霧氣,彷彿千奇百怪的大手一樣,不斷撫摸着這張未完成的文章,又飄走,在茅屋樑上轉一圈後復來,循環往復。
老者激動地渾身打顫,他感受到一股強大的先祖力量充斥在茅屋內,被這些如有靈性的迷霧引導着,發出歡愉的輕鳴聲,讓他體內神宮跟着一起震顫輕鳴。
嶽恆如同未見,下筆龍蛇盤帶,將最尾幾句寫出:“……太守即遣人隨其往,尋向所志,遂迷,不復得路。南陽劉子驥,高尚士也,聞之,欣然規往。未果,尋病終。後遂無問津者。”
接着落下四個大字:“桃花源記。”
擱筆,收息,凝神,嶽恆在心中謝過陶淵明,恭恭敬敬對着《桃花源記》鞠了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