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躺在牀上,迷迷糊糊睡的不是很安穩,能聽到外面雪花簌簌落下的聲音。
蘇三是長這麼大第一次看到這樣大雪,燕山雪大如席還真不是牽強的藝術誇張,原來下得緊了,還能有很大的聲音的。
她做個夢,在夢中不住奔跑,空氣中有小餛飩的香味,舉目四望卻什麼都看不到。周圍白茫茫的一片,毓嵬的聲音傳來:白茫茫一片真乾淨。
蘇三點頭想說話忽然後面猛地伸出一隻手掐住她的脖子,蘇三啊大叫一聲,從夢中驚醒,下意識的先去摸自己的脖子,然後大口喘着氣。
屋子裡的暖氣燒的很足,蘇三裹在牀上的鴨絨被裡,一動也不想動。
這時她發現自己已經醒來了,可是夢中咚咚咚的腳步聲卻還在繼續。
不對,不是腳步聲,是敲門聲。
蘇三猛地坐起來,問:“誰?”
“醒了嗎?又出事了。”
羅隱的聲音響起。
“是啊,是啊,錢社長出事了!”
這是毓嵬的聲音。
“你們,怎麼這麼早?”蘇三打個哈欠下了牀,回頭看一眼牆上掛着的鐘表,天啊,竟然已經十一點了,這一覺睡的好漫長不說,還腰痠腿疼。
蘇三拍拍滿腦門,還是汗津津的,按道理這房子暖氣燒的那麼足,怎麼自己起來就覺得渾身發冷。
“起來了,等會。”
蘇三喊了一聲,開始洗漱。
“好慢。”羅隱無奈地靠着牆。
“年輕小姐,出門總要這樣的。”
“說的你好像很知道似的。”
羅隱斜了他一眼。
“我家姐妹多啊,哪個不得刷幾層外牆。當然,像咱們蘇小姐這樣天生麗質的,是不需要這麼繁瑣的畫皮工序的。”
毓嵬抱着肩膀笑眯眯地說。
“咱們蘇小姐,和你這個鬼有什麼關係?”
羅隱很不高興。
“我是你好哥們,當然是咱們。昨天那麼冷,蘇小姐走在路上臉色很不好,唉你也是,蘇小姐第一次來北方,什麼都不適應,你也不多陪陪。”
想到昨天。羅隱的臉色也很不好。
吃飯時秦表哥忽然問起京華薈萃的事情。
“你本來就是官宦公子,做警察只是玩玩票罷了,怎麼現在又管閒事到北平來,知道的是你性格使然,不知道的恐怕會以爲姑父手伸的太長吧?”
“笑話,我順路幫幫朋友,和我父親有什麼關係?”
“畢竟南北情況不同,這裡的水深着呢。”
秦表哥說的高深莫測。
羅隱冷笑:“願聞其詳。”
“只是不想你牽扯太多。”
“這就奇怪了,表哥你是開銀行的,和京華薈萃能有什麼牽扯呢?”
羅隱似笑非笑。
表哥愣了一下:“我和他們能有什麼。一個小報社而已。”
“那是和誰牽扯?”羅隱緊抓着不放。
表哥呵呵一笑,凌五小姐說:“四哥,看看你,怎麼和秦哥說話跟審犯人似的,也就是秦哥,打小就疼你,拿你做親弟弟,這換個人是一定會生氣的。”秦表哥急忙擺手:“呵呵,小四從小就是性子直。”
羅隱沒有繼續說話,他覺得奇怪,表哥一個開銀行的爲什麼會對京華薈萃的事情這麼關心。
吃飯時爲了調節氣氛,玉牡丹嘰嘰喳喳不停地說話,羅隱被她吵的沒有胃口,看着牛排忽然說道:“這是幾分熟啊,有點意思。”
玉牡丹笑道:“四弟可真逗,牛排能什麼意思啊。”
“呵呵,和我平時出現場看到的情況倒是蠻像的。”
羅隱說着慢條斯理切下一塊牛排放到嘴裡,然後很滿意地盯着玉牡丹忽然變色的面孔。
“四哥就是愛開玩笑。”
凌五小姐笑着問:“四哥的那個朋友蘇小姐怎麼沒一起來,那位小姐看着人不錯的。”
“哎呀,孤兒院長大的呢。”
玉牡丹不滿地嘀咕道。
羅隱哐噹一聲放下刀叉,旁邊桌子的人往這邊看過來,凌五急忙說:“四哥……”
“我以爲在哪長大不重要,重要的是做了什麼。”
這話明擺着在諷刺玉牡丹當年的交際花生涯,玉牡丹嘴巴一撇,眼淚汪汪地看向秦表哥。後者淡淡地說:“你不會說話就別說,那位蘇小姐孤兒院長大還能自立自強,很不錯。”
羅隱一時氣憤,並沒有意味到什麼時候玉牡丹和凌五小姐之間有了這樣的默契。所謂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這兩個女人將這條理論發揮到了極致。
這一頓飯吃的味同嚼蠟,特別是秦表哥的表現讓他心裡暗自生疑。過後想了想,可能是自己多心了,外公一家經營銀行的,怎麼可能和京華薈萃的案子扯上關係,果然是做警察久了看誰都像壞人。
羅隱鬱悶地回來,想和蘇三談談今天的案情以及自己內心的疑惑,沒想到吃個閉門羹。一大早等着蘇三起來再談,結果吃過早餐也不見蘇三出來,他又不敢去打擾蘇三休息只能等着,到了快十一點了,就看到毓嵬急衝衝跑來,見他坐在大廳抽菸,上前一把拔掉他嘴裡的煙,嚷道:“出事了,又出事了!”
“誰?”
“社長,是錢社長,死了!死的還很慘!”
死亡現場是在錢社長家的後院的門口。屍體已經被運走了,只剩下地上一灘紅雪和周圍凌亂的足跡,那是警察勘察現場時候留下的。
到底是北平城,現場照片很快就沖洗出來了,的確是很慘。
錢社長身首異處,地上都是鮮血,因爲下了一晚上雪,他的腳印被雪蓋上,但依稀能分辨出淺淺的痕跡。
頸部切割的非常光滑,富三兒向他們展示着照片,有點興奮地說:“看切口多光滑!”
羅隱指着死者脖頸部位說:“這裡有點問題,像是被絞殺的。”
的確,在那個部位有一個淤痕,像是被兩根很細的線絞合形成的叉點。
“難道是被很細的鋼絲切割的頭顱?”蘇三說到這裡忍不住裹緊了大衣,往上拽拽領子,怎麼覺得涼颼颼的呢。
“問題是,現場只有錢社長和廣福館那個打雜女子的腳印,看這裡。”
富三兒指着屍體旁邊的腳印說:“那個女子是他的相好,忙完店裡的活來給錢爲民送早飯,進門發現家裡沒人,就在院子裡找,看到後院門口的屍體,當即嚇傻了。”
照片上果然只有那一串往返的腳印,明顯是新踩上去的,而錢社長的足跡被雪蓋上了,只能隱約顯出雪窩子。
也就是說一個人大半夜跑出屋子,來到後院,接着就被鋼絲一類的東西切斷頭顱而死,現場並沒有第二個人。
這怎麼可能?
蘇三和羅隱看着腳印照片異口同聲的說。
“可能啊,雍正爺那會聽說手下有個粘杆處,那些人就會用血滴子,用時趁人不備,囊罩其頭,撥動機關,首級立取。根本不用走到人跟前去。”
毓嵬侃侃而談。
羅隱則用憐憫的目光看着他:“你沒發燒吧。”
毓嵬摸了自己額頭一把:“還真有點燒。哎,蘇小姐,你臉很紅,你是不是也在發燒?”
“屋子裡有被翻動的痕跡,兇手顯然再找什麼東西,同時我們趕到時院子裡除了那女子和錢爲民的腳印,也在沒有別的腳印,這是怎麼辦到的呢?”富三兒嘆息着,“這次,死者的手裡沒有珠子。”
“我不知道這證明什麼。我只知道曹人傑是無辜的。”
毓嵬急於就出曹人傑,
“他無辜?他昨天半夜就被軍統的人要走了,你說他是否無辜。”富三兒這句話說得咬牙切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