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時候,大家去餐廳吃飯。
他們四個人都是頭等艙,郝小姐還是第一次進這麼豪華的餐廳吃飯,東看看西看看,眼睛都不夠用了。
蘇三當然也是驚歎於頭等艙餐廳的金碧輝煌。這是一家英國船,上的都是西餐,還有穿着雪白水手服的樂隊演奏,說是晚飯後還有舞會。
艾爾莎道:“隱哥哥,我們晚上跳舞啊。”
羅隱指着自己的腿說:“哦,上次抓犯人,腳崴了一下,一直沒好利索,若是跳舞怕是要做鐵柺李了。”
“啊?嚴重嗎?隱哥哥你怎麼不早說,我聽人說傷筋動骨一百天,早說了我們就不來這裡了,海上風浪大,還有潮氣,萬一再着涼了可怎麼辦呢?”說着滿臉關切神色,彎腰伸手就要去抓羅隱的腳踝。
羅隱被她嚇一跳,急忙把腳往後一退問:“你做什麼?”
“我是想看看嚴不嚴重啊,隱哥哥,是不是很疼,你又撞到椅子了。”
說完又看向蘇三:“蘇小姐,你不要介意啊,我和隱哥哥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的,都習慣了,呵呵。”
蘇三點點頭:“看得出來,感情蠻好。”
“是的呀,隱哥哥就和我的親哥哥一樣,我家裡沒有親哥哥,蘇姐姐,你也曉得,我們這樣的人家,兄弟姐妹但凡隔母的各個都烏眼雞,哪有什麼感情呢,也就是小時候在隱哥哥三姐姐那邊玩的開心點。”
艾爾莎說到這裡眼圈一紅,儼然一個備受欺負的小姑娘模樣。
羅隱解釋道:“艾爾莎家的三姨娘是我家二姨娘的妹妹,她的叔叔娶了我一個姨媽。”
蘇三點點頭,心道這大家族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關係,感情做妾還都有傳統的,一家子姐妹都給人做小老婆,真沒意思。
“蘇姐姐,我過去是被寵壞了我家也沒人管我,我媽媽……唉,我媽媽只知道每天和姨太太們吵架,什麼都不管,我這爲人處世上差的不行,過去有哪裡對不住的,請一定原諒我,我改。”艾爾莎現在完全是一副天真無邪的小姑娘樣子。
如不是剛纔郝小姐通風報信,蘇三還真要被可憐巴巴的艾爾莎騙了呢。
期間郝小姐一直不說話,不錯眼神地看着羅隱。艾爾莎像是發現了什麼新大陸一樣,指着羅隱問郝小姐:“;麗茹,你怎麼一直盯着隱哥哥看啊,莫不是……一見鍾情?”
郝小姐被鬧個大紅臉,手一抖,叉子掉在地上。
幸好樂隊正在演奏,哐噹一聲只是附近的人探頭瞄了一眼,就這樣,郝小姐也像是做了天大的錯事一般,身子微微發抖,盯着地上的叉子,是彎腰撿也不是不撿也不是。
艾爾莎認定郝小姐是丟了她的臉,惡狠狠地瞪着她問:“笨死了,過去沒吃過西餐嗎?叉子都能掉,腦袋怎麼不掉呢?”
郝小姐低着頭一聲不吭。蘇三坐在她旁邊看到她手背上已經溼了幾滴。便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不要在乎。
羅隱揮手招來使者,耳語幾句,侍者點點頭轉身走了,過了一會,託着個盤子又送上來一副刀叉。
郝小姐擡頭感激地看她一眼,可一看到艾爾莎虎視眈眈的眼神又急忙低下頭去默默吃飯。
蘇三看着郝小姐這受氣包的樣子,想到了自己小時候,對她充滿了同情。蘇三當年轉到第二個孤兒院的時候,因爲是修女親自帶來的,別的小朋友都不和她玩不說,還搶她的飯菜,大冬天往她的被子山澆涼水,蘇三不敢跟修女嬤嬤告狀,那幫野孩子是真的打人的,當生存成了第一要務,所謂的人之初性本善就被拋在腦後。
蘇三想着郝小姐的父親還在艾爾莎家下面的工廠工作,她要是得罪了艾爾莎拖累的是全家,還不像自己當年,最後被欺負的狠了,拼着小命鬧了一場,後來雖然還是沒人搭理,但至少是能吃飽飯也再沒有人敢明着欺負她。
艾爾莎冷眼旁觀,見蘇三看向郝小姐的眼光明顯和善,心裡暗笑:真是個蠢貨,郝麗茹牛刀小試就讓她卸下了警惕性,這以後的日子才叫好玩呢。
吃過午飯,大家各自回艙位去午睡。
羅隱在船票上動了手腳,他和蘇三的艙位是緊挨着的,艾爾莎的則孤零零在一邊。蘇三剛收拾一下躺下,就聽着砰砰砰有人敲門。
“蘇小姐,你睡了嗎?”是郝小姐的聲音。
蘇三打開艙門,看到郝小姐一臉淚痕,懷裡還緊緊地抱着自己的小破箱子,可憐巴巴地站在門口,像是個拋棄的流浪狗。
蘇三嘆口氣問:“你是被她趕出來了?”
郝小姐點點頭,眼淚止不住往下掉,她用力擦了一把眼睛說:“艾爾莎說從沒有和別人同屋睡過,叫我有多遠滾多遠。”郝小姐抽抽噎噎的非常傷心,好半天才忍住繼續說道,“又不是我自己非要來的,是她逼着我來的,現在又嫌棄我幫不上忙,嫌棄我沒用……”她嗚嗚嗚又開始哭了。
蘇三無奈地說:“大中午的別人都在午睡,你別打擾到人家。,進來吧。”
郝小姐跟着蘇三進去,蘇三遞給她一塊手帕,她看了看搖頭說:“這麼好一塊帕子,我怕弄髒了,我自己有帕子的。”只見她從舊毛衫洗的有些鬆懈的口袋裡掏出一塊格子手帕,這手帕也是洗的有些發白,看着挺厚實軟和的。
郝小姐擦完眼淚,見蘇三盯着自己的手帕看不好意思地一笑:“這是我自己做的,用的是做衣服的碎布頭。”
蘇三誇讚道:“你好厲害啊這手帕又厚實又軟和,看着就很好用。”
郝小姐好像很少被人誇讚,當即忘記了剛纔的委屈,眉開眼笑:“蘇小姐喜歡這種手帕啊,那等回家我多做幾塊送你啊。”隨即臉色一暗,自嘲道,“看我都說的什麼,蘇小姐怎麼能看上這些東西呢,都是我,唉,艾爾莎小姐總說我一股子洗不乾淨的小家子氣,果然就是這樣,這骨子裡的東西,真是沒有辦法。”
“我是真的很喜歡這大手帕的,只是想着不好意思勞煩你。郝小姐,你切不可自暴自棄,其實我當年也是很苦很苦的,終於熬了出來,過去陳勝吳廣起義都說王侯將相寧有種乎,都是現代社會了,我們只要努力總能過上好日子的。”
蘇三安慰她。
郝小姐點點頭說:“蘇小姐你人可真好,我是真心希望你和羅先生在一起的,羅先生也是個好人,我聽艾爾莎小姐說,羅先生還是位官宦公子,卻能這樣平易近人,蘇小姐真有福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