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飛出租屋裡就有傳真機。
他寫好了這則聲明再仔細檢查了一遍,沒發現不妥的地方,他就將這張紙給直接通過傳真機發到了孟曦東那裡。
孟曦東拿到傳真看了一遍,心中一喜。
肖飛發給自己的這則聲明就是一篇獨家新聞呵!是可以大書特書一番的。
在孟曦東來看,肖飛對自己是很夠哥們義氣了,有什麼好處都是想着自己。那麼,自己也要好好幫幫他纔對。
這麼想着,孟曦東就開始思考如何做這篇新聞才能對肖飛更有利。
捧和貶都是有技巧的。
孟曦東左思右想還是覺得做這個新聞需要來一次大範圍的新聞調查。
只有經過大量的走訪調查,然後才能得出讓人信服的結論:廣大民衆包括歷史學界都對《明朝那些事兒》讚譽極高,這部書深得讀者期待,大家都期盼着它能早日出版,個別人的詆譭只如天狗吠日,根本不能損害這部經典著作的一絲半點光輝。
你京華新報上不是說,《明朝那些事兒》這書毫無價值,並蠱惑人們不要買這書讀這書嗎?那我就讓你看看民衆的真實聲音!
你一個歷史系的博士算個什麼玩意,你說《明朝那些事兒》不好,沒價值什麼的,它就沒價值了嗎?老百姓一人一口唾沫能把你人淹死!
嗯!如果能採訪到呂澤林和錢大理,兩人再繼續爲《明朝那些事兒》說好話的話,那這記耳光就更有力度了。
估計其他媒體也會想到這個吧?
可惜,也不知兩位史學泰斗還願不願接受採訪呢。
孟曦東開始將自己手下的記者召集來分派任務。這是要把這個事做成個大新聞,大家一塊進行採訪,到時候發表出來一塊署名就是。
四個記者去做街頭隨訪,看看街頭百姓對《明朝那些事兒》的看法。
《明朝那些事兒》前頭新聞炒得挺火,京城重地,媒體林立,普通民衆對輿論影響較大的事件一般都會有所瞭解的。
很多人肯定會對《明朝那些事兒》有個深刻的印象。
別小看了路人的意見發表。有時候真個是極爲精闢和到位的。
廣泛的民意支持,比個別專家的信口雌黃要有力度太多。
另外兩個記者去北大歷史系,去採訪肖飛的同學,順便的。對其他系的學生也做個採訪。
當然,孟曦東對此是有所擔心的。
有句老話說的好,同行是冤家。
北大學子都是很自傲的,大家同樣學的歷史,你一個才上了半年不到的新生就推出了歷史類的大作而且造成了轟動。你讓其他學子情何以堪吶?估計絕大多數歷史系的學生對肖飛都是又羨又妒的。
這樣的情況下,他們能發表公正的評價嗎?
估計是很難的。
但孟曦東仍然還是讓自己手下的記者去北大做採訪,他要探探底,看看這些歷史系學生對《明朝那些事兒》的真實看法。
至於若是他們一邊倒地批評肖飛,批評《明朝那些事兒》該怎麼辦,那也不是個什麼難事兒,新聞是自己來主寫的,傾向性當然由自己來掌握,同樣的採訪結果,也可以從不同的角度得出完全不一樣的結論啊。
孟曦東浸淫新聞多年。新聞裡頭的道道還是門兒清的。
在新聞記者的眼裡,天下是沒有所謂沒縫兒的蛋的,要想做你的負面,不管你如何防範,他們都能找到做你負面新聞的黑材料。
當然,若是想把黑的洗白,那也是容易的,把一點點的閃光點無限放大,那就是個卑鄙小人也可以被包裝成道德典範。
《明朝那些事兒》寫得還是相當經典好看的一部書,想要誇誇它。那還不容易嗎?
孟曦東安排好採訪任務,他決定親自上門去,看能不能採訪到呂澤林或者錢大理。
兩位老教授顯然對肖飛很是喜愛。
孟曦東覺得,自己只要能見到兩人中的任何一個。就能說動他們說出對肖飛有利的話來。
下午,他跟兩個前往北大的記者一道出發。
進了北大校園之後,那兩名記者開始做隨訪,而他則自己先跑到了歷史系去,到了樓下之後,他先給呂澤林的辦公室打了個電話。
巧的是。呂澤林這會兒正在辦公室。
他也看到了京華新報上的新聞。
說實話,呂澤林剛看到這新聞的時候,憤怒至極,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的得意弟子,一直很看重的周超竟然瞞着自己接受京華新報的採訪,還大放厥詞,對肖飛的《明朝那些事兒》大肆抨擊。
周超當然有發表自己看法的權力,這是他的自由。
但是,呂澤林前面剛剛在新聞發佈會上推薦過這書,這才過了幾天的時間,周超就來跟自己唱反調,這讓外人怎麼看?
更讓呂澤林生氣的是,周超直到京華新報上的新聞出來都沒有主動告知過自己這件事。
這是個什麼意思?
是要跟自己這個老師鬧翻嗎?周超是覺得他自己博士論文答辯已過,學位已經明確無誤地到手了,所以,就開始不尊重自己這個老師了嗎?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呂澤林認爲,周超這個人的人品是很成問題的。
呂澤林在等。
他想要看看,周超何時會過來跟自己做個解釋。
若果他不來解釋的話,那以後師生之間的感情就真正的要淡了,周超想要讓自己以後再幫助他,那想也休想。
呂澤林沒有等來周超,卻等來了不少媒體記者打來的,要求採訪的電話。
心情不怎麼好的他,自然是不想接受什麼採訪的。
你讓他現在怎麼說?自己的得意門生對自己喜歡的另一個弟子大肆抨擊,這無論怎樣都不是個光彩的事情。
就是這個時候,孟曦東給呂澤林的辦公室打去了電話。
孟曦東猜測,在自己之前估計已經有不少記者會打來要求採訪的電話,自己這算是夠晚的了,下午才趕過來。
他想,自己若是開門見山地提出採訪。估計呂澤林不會有什麼好聲氣對自己。
所以,電話打通後,他沒有先自報家門,而是說道:“呂教授。我是肖飛的一個朋友,我叫孟曦東,我有點事想面見您,跟您談談,不知道可以嗎?”
呂教授既然接了電話。這就說明他在辦公室,還是先看看能否混到他辦公室再說吧。
“哦?肖飛的朋友嗎?是肖飛讓你過來找我的?”呂澤林聽到孟曦東開門見山如是說,就問。
“是的。”
“那你上來吧。”
孟曦東心裡便是一喜,看來,在呂澤林的心裡,肖飛的分量還是很重的。
他就上樓來到了呂澤林的辦公室。敲開門後,呂澤林讓其在待客沙發上坐了下來,直接就詢問孟曦東來意。
孟曦東這時候才表明自己華夏青年報記者的身份,同時,他拿出了肖飛手寫的那則聲明讓呂澤林看。
呂澤林看了之後。嘆了口氣。
肖飛是個很有自知之明的好孩子啊,他想,肖飛並不是那種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他對自己那本書的定位很低,他壓根就沒承認《明朝那些事兒》是歷史研究著作,只承認是通俗讀物,是用來爲廣大民衆做科普的。
甚至,肖飛自己認爲,《明朝那些事兒》在歷史研究中是沒有什麼價值的,但它的價值就在於它的對明代歷史的廣泛傳播性。
這一點就足夠了。
“呂教授。您認爲,《明朝那些事兒》好在哪裡呢?能否給我分說一二?”孟曦東這個時候纔開始提出問題。
他不讓呂澤林評價周超對《明朝那些事兒》的批判這麼一回事,他只問呂澤林對這書的評價,而且是隻問“好”在哪裡。
這麼說。問題就比較委婉,沒那麼尖銳。
呂澤林就好回答一些。
這是一個老新聞人的直覺性的狡黠。
呂澤林也的確馬上做出了周超所需要的,對《明朝那些事兒》做了充分肯定,他認爲,正如肖飛這聲明上所說:《明朝那些事兒》它不是嚴肅的歷史科研著作,它並沒有拿出什麼重要的歷史研究成果。
但這個是不重要的。
《明朝那些事兒》這書寫得生動活潑羣衆喜聞樂見。是很好的歷史普及讀物。呂澤林預言:這書絕對會大受廣大民衆的喜歡,會在國內颳起一股明史旋風,這是毋庸置疑的。
呂澤林還說,現在學術圈有個很不好的傾向:那些造福於最廣大人民的著作,往往被認爲是沒有價值的,是沒有深度的。
這算怎麼回事呢?
難道寫給人民看的作品,就沒有價值了嗎?我看啊!這是某些人純粹的妒忌心在作祟!
呂澤林越說越是憤怒,話就說得不像剛開始所說的那麼圓潤,而是拉開了對學術界一些不正之風進行抨擊的架勢來。
孟曦東卻是心裡暗喜。
老先生怒了纔好,自己能抓到更多一些猛料。
總體而言,這次採訪呂澤林,孟曦東自覺還是收穫頗豐的。他拿到了珍貴的呂澤林關於《明朝那些事兒》的表態。
這個表態是對這書的充分肯定!
呂澤林的這個表態跟周超的截然對立,形成鮮明的對比。
呂澤林不僅是周超的導師,還是歷史界的泰斗,他的話比周超的,可要權威太多了。
孟曦東回到報社之後不久,他派出去的兩路採訪記者也都回來了。去街上隨機採訪市民的記者一共去了三個地段,隨機採訪了三十名路人。
這三十名路人中竟然有二十四人知道北大才子,青年作家肖飛近期推出了一部歷史類的新書,還能說出書名來。
這些人顯然都是天天看報紙新聞的,對時事很關注。
他們中又有十六人紛紛對刊登在報紙上的肖飛新書《明朝那些事兒》的部分章節表示書很好看很有意思很吸引人,如果書出版了,他們會選擇到書店購書第一時間先睹爲快。
這個比例是相當之高的。
而去北大采訪的記者也帶來了好消息:大多數受訪歷史系的學生出乎孟曦東意外的對肖飛的這部新書表示了很高的評價,大家認爲:書還是很新穎的,這麼寫歷史科普類的書籍是一種很棒的創新,能把歷史寫得如此輕鬆有趣,這不是什麼人都能做到的。
總之,評價也是相當之高。
當然,也有少數幾名學生提出了自己尖銳的批評意見,他們認爲,肖飛寫得這書深度不夠,不太專業,北大歷史系這麼捧《明朝那些事兒》做法很不好,會讓外界誤會北大歷史系的水平太俗爛,如是云云。
當然,這個意見完全可以視而不見的。
材料已經完全到位。
孟曦東覺得,自己完全可以炮製出一篇很棒的新聞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