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鏘來了。”
“聽說他最近一直在寫一部大書,想要在文壇來個一鳴驚人呢!”
“這着魔了吧?原來多精神個帥哥呀,現在把自己弄得跟個野人似的,邋遢成什麼了,沖鼻一股臭氣,能把人嗆一大跟頭,這多少天沒洗澡了啊?”
“我聽說,張鏘是在模仿路遙先生的苦難寫作,用他自己的話講,就是不瘋魔不成活,他要將自己逼到絕境,然後在自我製造的苦難中觸碰到天際的靈感,溝通神聖的繆斯女神,寫出讓他自己感到滿意的作品。”
“他不才閉關了兩個月嗎?怎麼就出來了?不會是這麼快就把大作寫出來了吧?”
看見這怪男子,周圍便是響起輕輕細細的議論聲。
肖飛聽在耳中,對這來人倒是有了幾分瞭解。
此人叫張鏘。
是《燕園文學》的主編。
嗯!這《燕園文學》聽名字好高大上的,其實是學生自發創辦的一個文學期刊,兩月一期。
燕園文學創刊於80年代初。
一代代的學生來了又走,燕園文學竟然被延續了下來,成了個老牌子的學生文學雜誌,不止是本校的師生,甚至有不少外省市的作者也給它投稿。
張鏘現在讀大三,他算是北大小有名氣的學生作家。
他主要寫小說,先鋒小說。
大一那年,張鏘就在大型文學期刊《京城文學》上面發表了一部中篇小說《粉紅色死亡》,講的是一個殘酷青春時代發生的殘酷愛情故事,他用極富意味的碎片化情節展現了青春期的迷茫和苦難,對愛進行了深入的反思和解構。
有評論家說,讀了張鏘的《粉紅色死亡》,會對愛情心生絕望。
總之,《粉紅色死亡》讓張鏘名聲大噪,成了圈子裡的先鋒文學新秀作家。
這也極大地鼓舞了張鏘,讓他更加野心勃勃地用心寫作。企圖以最快的速度佔領中國文學的制高點。
事實上,此後的兩年,張鏘也是寫出了幾個作品的,但可惜的是。再不能像《粉紅色死亡》那樣引起圈子轟動。
這讓他很感苦悶和受挫。
尤其是肖飛從去年開始頻頻引發國內文壇震動之後,給張鏘的打擊更大。
他想不通,自己一科班出身,受過系統寫作培訓的人,怎麼就還比不過一個野路子出來的小子呢?
他原以爲肖飛沒準是有什麼背景。走了誰的路子,被人給包裝炒作出來的。
可他讀了肖飛的作品後,發現這個比自己還小了一歲的少年,是真的很有才華,作品寫得成熟大氣,幾乎是挑不出什麼毛病的。
張鏘心裡雖然想貶低肖飛的作品,可他細細研讀再三,卻不得不承認,《陸地行走的魚》和《亮劍》都算得是少見的傑作。
他很是煩躁。
內心是滿滿的緊迫感。
當時他就決定要寫一部氣勢恢宏的大書出來,要在自己畢業之前就搏出一番名聲。
他用了近半年的時間收集資料體驗生活。隨後,在今年暑假開始前宣佈,自己要閉關寫作。
不寫出一部恢弘大作,誓不罷休!
他是懷了決絕的心態來做這個決定的,在他的內心,永不服輸永爭第一的驕傲火焰在焰騰騰燃燒着。
兩個月的時間。
六十天沒日沒夜的玩命創作。
他像個蠟燭一樣的燃燒着自己,寫出了一部二十多萬字的長篇。
這部長篇的名字就叫《精神病樂園》。
嗯,這仍然是一部後現代的先鋒小說,探討的是現代人的精神健康問題。
這部書,張鏘寫得很辛苦。
但他對自己寫出來的文字還是十分滿意的。
他認爲。自己這本小說寫得很有深度,能讓讀者感到震撼,進而引發他們的無限思考。
張鏘想,《精神病樂園》必定能令文壇大大震動一下的。我張鏘的名字也將被國內絕大多數的文學批評家牢牢記住。
只是,他對自己的書能否在市場上暢銷,卻沒半點自信。
張鏘出關之後,便來到中文系。
這時候,他才知道,今天是一年一度的迎新日。他邁步走到系門口。卻是聽人說,那個寫《陸地行走的魚》的肖飛來了。
隨後,張鏘就看到了肖飛大受歡迎的場景。
他也聽到了自己的那麼多同學在捧肖飛的臭腳。
這讓張鏘難以接受。所以,他大喝一聲,便撥開人羣,來到了圈子裡面,他看到了肖飛,他心目中的假想敵。
他發現,肖飛身材高大健壯,理平頭,穿着一身三葉草的休閒夏裝,其貌不揚,淡淡笑着。
渾身上下,沒什麼文人雅士的浪漫氣息。
張鏘在盯着肖飛看的時候,肖飛自然也在打量着張鏘。
肖飛看得出,張鏘對自己是帶着隱隱敵意的,眼神之中有輕蔑傲慢之意。他心說,這可真是嗶了狗了,我貌似是第一次見他吧?怎麼鬧得跟生死對手似的?
肖飛自然知道,這個國家內會有多少文學愛好者或青年作家對自己是妒忌欲狂的,也有不少人是將自己當做追趕對象甚至是競爭對手的。
對此,肖飛認爲很正常。
魚望是人類進步的動力!
有魚望纔會有鬥志,然後纔會有發展。
但肖飛認爲,作爲新時代有理想有抱負的好青年,首要的個人修養和涵養是需要必備的,即使內心把對方當對手,恨不得一下將之踩到腳下,面子上也要彬彬有禮吧?
肖飛看着張鏘。
張鏘看着肖飛。
“這位同學,我叫肖飛,不知你叫什麼名字,爲什麼這樣怒形於色,一副興師問罪的架勢?”肖飛笑着開了口。
張鏘沒有涵養。
他必須要用高端大氣上檔次的表現來襯托對方的小家子氣,讓他人打心底鄙視張鏘。
張鏘舒了口氣,他這時也覺出自己方纔的表現很是不妥。
“鄙人叫張鏘,現擔任《燕園文學》主編一職,肖飛,久仰了啊!”張鏘主動伸出手來。臉上也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來。
肖飛淡然一笑,跟張鏘沾了沾手隨即鬆開,隨口說了句沒什麼營養的客套話:“原來是張主編,久仰久仰!”
張鏘面色一冷。
他感覺得到。肖飛對自己的輕視和敷衍。
從肖飛有些迷茫的眼神裡,他也看出來了,肖飛對自己是從未聽說過的。
文人都長了一顆敏感且脆弱的心,自視甚高的張鏘自認爲發表成名作比肖飛要早,在圈子裡也是有相當知名度的。很多人都知道,北大中文系有個才子叫張鏘,可算得是先鋒小說年青一代的佼佼者。
肖飛作爲一名圈內人,怎麼會沒聽說過張鏘?
嗯!一定是故作不知,用這種方式故意羞辱我打擊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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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鏘越想越認爲就是這麼回事。
所以,他有些憤怒了。
“肖飛,你看不起我?是不是?你認爲我比你差勁,對不對?”張鏘很突然地再次朝肖飛發飆。
肖飛一臉愕然。
他心想,這算怎麼回事?大家又不熟,客套兩句各自走開。從此永不再見就是了,這人怎麼就跟個炮捻子似的,不點也着呢?
自己又是哪點觸犯了對方敏感的神經呢?
“張同學,你這話我就有點聽不懂了,你從哪點看出我看不起你的?我又有什麼資格認爲,你比我差勁?在今天之前,我都不認識你好不好?”肖飛一攤兩手,朝周圍的人掃了一眼。
一旁站着的林小梅甩了甩短髮,嘟了下小嘴忍不住說了句:“張鏘,你也忒沒風度了點。大家不過是第一次見肖飛,圍過來多說了幾句話,你就衝過來大叫大嚷的,甚至上綱上線到了有辱系格的程度!現在可好。人家肖飛什麼都沒說呢,你就又朝人家頭上扣了頂帽子,說人家看不起你什麼的,你就不覺得可笑嗎?”
不少學生也都紛紛點頭,雖然沒出聲附合,但對林小梅的話是認可的。
張鏘聽得林小梅出聲嗆自己。臉色更是不愉至極,內心的怒火也更是旺盛。尤其是,他對林小梅很有好感,一直來,他認爲跟她關係不錯,他認爲她對自己也一直很是崇拜愛慕。
有段時間,張鏘甚至都在考慮,要不要向林小梅表白。
就是這樣一個女孩,他倒是沒想到,竟然會站在外人的立場上跟自己作對。
一時間,他甚至有心碎的感覺。
“林小梅,我對你很失望。”張鏘衝林小梅搖搖頭,吐出一句話,隨後就別過頭,看向了肖飛。
林小梅撅了下小嘴說:“張鏘,說真的,該說失望的人是我。”
肖飛搖了搖頭,他沒想到,只是過來幫徐鳳娟報個到,竟然也能惹起一場無妄之災來。
徐鳳娟悄悄走來,站在了他身邊,握住了他的手。
肖飛對她一笑:“沒事。”
“嗯。”徐鳳娟說。
這第一天來報到,就惹了系裡的學長不高興,她心裡卻是有些緊張的。
“肖飛,我一定會用自己的作品超過你的,我相信,這一天絕不會太遠!”張鏘咬牙切齒對肖飛說道。
“呵呵!張師兄,我希望能有這一天。”肖飛送給張鏘一聲輕笑。
“我用了兩個月的時間,寫出了一本驚世之作,它的名字就叫《精神病樂園》,肖飛,我堅信,這一部書可以勝過你已有和將來要寫的所有作品!睜大了你的眼睛,好好看着吧!”張鏘臉龐通紅,終於還是沒能忍住,將自己已寫成大書的消息給透露了出來,然後,他扭身便走。
俗人啊!他懶得跟這些俗人再廢話太多了。
鬥志在他身上洶涌,他現在想盡快地給自己的大作找個婆家發表出來,嗯!肯定是要先在大型文學期刊上發表,然後再找一家全國性的大出版社出版。
張鏘似乎已經看到,《精神病樂園》這部書已經發表,如潮的好評,鮮花、大獎都朝他涌來。
他的心底這才暢快了一些。
肖飛看着這個莫名其妙的學生走遠,有些鬱悶地搖搖頭:這人,看樣子精神已經有些錯亂了。
不過,張鏘的話也提醒了肖飛,他已經寫好了的《兄弟》現在倒是可以拿出來了。
接下來倒是沒什麼事,肖飛幫徐鳳娟順利地辦好了各種手續,又幫她將行李送到寢室。接下來,徐鳳娟自己在寢室收拾,女孩子的東西多,單是將一張牀收拾好,將衣服歸置到位就要一段時間了。
所以,肖飛沒讓徐鳳娟跟自己一塊去歷史系,而是他隻身一人前往報到。
這時候,已經是下午三點多,歷史系的報到點那兒,有幾十號晚到的學生正在辦理報到的手續。(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