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空氣凝固。
穆寒時怔怔地望着溫柔,眼眸一眨也不眨,似是在理解她話裡的意思。
可是,總共就那麼幾個字罷了,哪有那麼難懂呢?
溫柔重新睜開了眼睛,但她很快把臉別開了,她不敢看穆寒時。
其實,她是可以順着他的意思往下說的,她可以咒罵冷斯城,可以一口咬定這就是那個男人捏造出來污衊自己的。
但是溫柔做不到。
穆寒時對自己毫無保留的信任,讓溫柔沒辦法對男人說謊。
“是不是他強迫你的?”
過了良久,穆寒時纔再次開腔,他的聲音很沉,聽得溫柔的心臟都跟着一緊。
他還在給她找理由,哪怕她親口承認了,他還是試圖把所有的過錯推到冷斯城的身上。
溫柔搖了搖頭,“他拿恆景威脅我,交換條件是……“她猛地頓住,根本說不出冷斯城提出的條件,但是光看視頻就可以猜得出來了,他總不會只想嘴對嘴灌她半杯紅酒的。
“我沒有想到他在房間裡裝了攝像頭。”
這的確是她失策了,但就算溫柔提前預料到,似乎也沒辦法做什麼。
那一回她原本就是兵行險招,到最後差點就被冷斯城的人抓回去了,哪怕她真的知道攝像頭的存在,想要在差點把冷斯城弄死的情況下,再進他的地盤將監控抹掉,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這麼大的事,你爲什麼不告訴我?”
“我……”
溫柔吐出一個字,便沒有了下文。
她總不能說,她忘記了,因爲事情解決掉了她就拋在了腦後,所以,她一直沒有和穆寒時提過。
她以爲,程逸會告訴他的,畢竟他事事都要向穆寒時彙報,可是看起來,他似乎也沒有說。
是因爲自己讓他調查了冷斯城的隱aa私,他有所顧忌,才向穆寒時隱瞞了嗎?
“什麼時候的事?”
“你收到消息,找到了與奶奶匹配的腎源。”
穆寒時驀地笑了。眼神裡透着一股自嘲,“我不在,所以你覺得,告訴我也沒什麼用,是嗎?”
溫柔連忙搖頭,但是穆寒時沒有給她說話的機會,“因爲遠水救不了近火,所以你等不了也不會等,哪怕冷斯城提出了那種要求,你也準時去赴約了。可你有沒有想過,萬一你的計劃失敗了呢?萬一你躲不掉呢?你甚至沒有和商量一下……溫柔,你是有多不相信我?”
“我……”
她呆呆地看着他,不是的,她從來沒有這麼想過,她當時只是不想讓他太過操勞,他有安排人給她的,她都用起來了,他完全可以放心的。
“或者,我該這麼問,你是有多想和我離婚?”
溫柔的身子猛地顫了一下,下意識想要反駁,她不知道他爲什麼在這種時候提及這兩個字,但她看着穆寒時的眼睛,看着他澄澈的瞳仁裡填滿了焦灼和無力,忽然就明白過來,他是什麼意思。
這段視頻,看到的可不只是他一個人,家裡氏族或遠或近的親戚都看到了。重要的是,奶奶也看到了。
穆家是南城的望族,六大家族之首,壽宴上的人沒幾個是傻的,沒將事態鬧大,只是給壽星面子,有心人自然會去追究,也不是多難查的事,一旦水落石出,怎麼可能容忍這樣的醜聞?
她竟然還試圖想要去和奶奶解釋,如果奶奶知道,視頻上的人真的是她,估計,現在已經將她掃地出門了……
溫柔的眉頭死死地皺着。但她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如果她早早告訴了他,他會將事情處理好的,可現在……
“溫柔,我得給氏族親屬一個交代,也得給奶奶一個交代。”
穆寒時的嗓子在短短几分鐘裡已經徹底啞了,他眉心的溝壑那樣深,還籠罩着一團陰雲,似是隨時會下一場傾盆大雨。
然後男人問她,如果這段婚姻真的就這樣結束了,她是不是會覺得開心?
溫柔緊緊咬住下脣,眼眶通紅通紅的。
然而穆寒時沒有等她回答,便遣司機將溫柔送回了溫苑。
-
之後的一個星期,穆寒時和溫柔之間,再沒有任何的聯繫。
男人好像很忙,連手術都沒有和她同臺過,彼此見不到面,他不給她打電話,她也不主動找他。
時間好像回到了他們關係最差的那段日子,但又好像有所不同。
溫柔是想見他的,可她不知道穆寒時是不是也想見她。
她那天其實忘了問,他必須給那些人一個交代,那自己呢?他是不是也得交代一句?
但溫柔又無比害怕穆寒時的交代,她害怕等來他的一紙離婚協議。
溫柔覺得自己一定是中了邪了,明明一開始,提出離婚的人是她,怎麼到了最後,變得畏首畏尾的人,也是她?
這一天,蕭衛來到南希辦轉院手續。
有了上一次的經驗,男人輕車熟路地去外科主任辦公室,向他提私人要求。
餘主任見到蕭衛,止不住地頭大,同時在心裡把溫柔數落了個遍。
這個溫醫生啊,真是不讓他省心,上回怕她遭到投訴,他送佛一樣地送走了這個病人,現在他又要轉回來,而且還是指定溫醫生,不知道他想要幹嘛。
餘主任輕咳一聲,努力撐起一抹笑,“蕭先生,是吧?其實,我們心臟外科的葉卉葉醫生,有着很豐富的臨牀經驗,而且,她對心臟早衰的系列病症,也頗有研究……”
蕭衛卻不爲所動,淡淡道:“不用了。”
“可是……”
“讓她去治療其他有需要的病人吧。”蕭衛微微笑着,眼神堅定地說,“我還是選溫醫生。”
餘主任?,心說你就是“有需要的病人”好不好,你還以爲自己得的是什麼頭疼腦熱的小毛病嗎?
可是病人堅持,他也沒辦法,只能先應下,等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再換醫生。
走出外科主任的辦公室,蕭衛給溫柔打了一個電話。
他今天來這裡,並沒有告訴她,不過現在說也不晚,差不多到了飯點,他還可以請她出去吃頓好吃的。
裡的彩鈴差不多唱完,溫柔才接了電話,但是那頭吵得不行,蕭衛費了很大的勁才勉強聽到她的聲音,“溫柔,你在哪兒?”
“酒吧。”
“你怎麼跑酒吧去了?”
“當然是……喝酒啊!”
“哪個酒吧?”
溫柔報了酒吧的名字,然後問:“你來嗎?”
不等蕭衛回答,溫柔又自顧自往下說,“你還是別來了吧,又喝不了。怪可憐的。”
蕭衛覺得她有些醉了,眉頭擰成一團,“我馬上過去!”
“都說了讓你別……”
蕭衛已經把電話掛斷了。
蕭衛找到溫柔的時候,她正坐在吧檯上,調酒師將冰鎮過的雞尾酒端到她的面前,溫柔的眼神已經有些朦朧了,但還是被杯子裡鮮豔的顏色吸引了過去,就着杯口就想喝。
蕭衛趕緊上前,從她手裡奪下酒杯,他其實沒用多少力氣,頂多只是碰了溫柔一下,她卻軟軟地往外倒去,男人連忙側身擋住,溫柔的額頭撞上蕭衛的前胸。她立刻“誒喲”了一聲。
蕭衛放下手中的酒杯,有些緊張地將溫柔扶好,“撞疼了?來,我看看。”
溫柔搖着頭,下巴被蕭衛擡起,男人還沒看清她的臉,溫柔已經興奮地站了起來,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豪氣道:“蕭衛你來了啊?咱們喝酒!”
這一身的酒氣……
蕭衛皺着眉,將她摁回了原位,“誰帶你來的?”
“樂樂……”
不知道她說的是哪個樂樂,蕭衛想要帶她走,但溫柔一直說樂樂在舞池跳舞,樂樂不走她也不走,然後又吵着嚷着要喝酒。
蕭衛沒有辦法,只好把她先帶進包廂。
“這裡有酒嗎?”
“有的。”
他說着,給溫柔倒了一杯水,她接過來,仰起頭,咕咚咕咚全給喝了,完事她咂了咂嘴巴,一張小臉皺了起來,“怎麼一點酒味都沒有?”
“不行,我要喝有味道的酒!”
“等會喝。”
蕭衛掏出,撥通了一個號碼。
“我纔不等呢,我自己去找!”
溫柔從沙發上站起來,跟個不倒翁似的歪來扭去,剛邁出一步,右腳就踩在了自己的左腳上,重重跌了回去。
溫柔整個人陷進了柔軟的沙發裡,像是四腳朝天的小烏龜,怎麼也翻不過來,那模樣又滑稽又可憐,蕭衛無奈地朝她伸出手,溫柔趕緊一把攥住了。
電話已經接通了,簡單的開場白過後,那頭的人說了句什麼,蕭衛立刻接道:“我在xx酒吧……”
溫柔忽然興奮地開始唱歌,把蕭衛的手當做麥克風,一下子舉得老高。
男人差點給她拽脫臼了,白着臉將人摁住坐好,他忍受着溫柔魔音催耳。悶聲道,“對,她喝醉了……我不知道她喝了多少,人不是我帶出來的,她發酒瘋還分階段啊,我快要制不住她了……你趕緊過來。”
最後幾個字,蕭衛是咬着牙齒說出來的。
男人掛了電話,溫柔在他面前開啓了嗨歌模式,一邊唱還一邊跳,搞得他神經都有些衰弱。
“嘿!好聽嗎?”
蕭衛扶住額頭,生無可戀地吐出兩個字,“好聽。”
“你剛纔給誰打電話呀?”
“寒時。”
“誰??”
他看着她,稍微提高了一點聲音,又重複了一遍。“我給寒時打電話,我讓他過來接你。”
果然,那兩個字對溫柔似是有奇效,她立刻像是被施了定身術一般,瞬間不動了。
“他不會來的。”溫柔低下頭,不知想到了什麼,甕聲甕氣地,“他纔不會管我……”
忽然安靜下來的氛圍讓蕭衛蹙起了眉,看着溫柔這幅樣子,他倒寧願她又唱又跳吵鬧不休。
她和寒時之間,他們又出什麼問題了?
穆寒時來得也很快,他看了眼坐在沙發上的人,問蕭衛,“她不鬧了麼?”
蕭衛點點頭。
“那她到第二階段了。”
蕭衛剛想問溫柔會怎麼樣。下一秒,肩膀被人掰了過去,妖嬈的笑聲旋即鑽進他的耳朵,“帥哥,有空麼,一起喝一杯啊~”
蕭衛定睛看着眼前的溫柔,自己這是……被調戲了?
“她現在不認人,什麼事,她都幹得出來。”
穆寒時這麼說着,下巴已經被溫柔挑起來了,她望着他似笑非笑,雙眸似是覆了一層霧氣,“我今天豔福不淺啊,帥哥……”
不等溫柔把話說完。穆寒時已經一把摟住了她纖細的腰肢,低頭,熱氣噴灑在她的頸項上,“我有空,酒就不喝了,我帶你回家。”
“誒?”
溫柔立刻懵了,等下啊,還沒反應過來,人就已經被打橫抱起,心說這叫什麼事是她準備撩他怎麼反倒被撩了,但她不能慫啊,抱着他的男人不管是長相還是氣質都是她的菜,“這、這麼放得開?我們不……不用相互瞭解一下嗎?”
穆寒時將溫柔放到車上,替她扣好安全帶。勾脣一笑,“你想怎麼了解?”
他問了這句話,啪地關上了車門,然後坐進駕駛座。
溫柔噙着下巴沉?了,她彷彿真的挺認真在思考這個問題,半晌過後,車子都已經開過好幾個紅綠燈了,她才擰着眉換了個話題,“要麼,我給你唱首歌吧。”
“嗯,你唱。”
溫柔於是輕輕地哼唱起來。
她唱歌其實很好聽,但是一耍起酒瘋來就會扯着嗓子瞎吼,不過鬧了一輪之後她就沒力氣了,這些穆寒時是很清楚的,所以她要唱,他也由着她,蕭衛就比較吃虧了,經歷了她的魔音催耳,估計以後都不想和她去ktv了。
一曲畢,溫柔有些昏昏欲睡,但她畢竟是在一個“陌生人”的車上,警惕心還是沒有讓她在美色面前低頭。
溫柔喝得酩酊大醉,人都認不清,穆寒時沒有帶她回穆公館,而是回了溫苑。
周嬸一見穆寒時扶着溫柔回來,立刻上前想去接。
“伯母好。”
溫柔以爲周嬸是穆寒時他媽,禮貌倒還挺周全,立刻朝她點頭問好。
周嬸登時哭笑不得:“大小姐啊……”
“你去給她熬一碗醒酒湯。”
“是。”
溫柔立刻大手一擺,“伯母不用麻煩了,我沒……”
那個“醉”字還沒脫出口,人已經被穆寒時扯遠了。
剛走兩步,溫柔就嘟嘴抗議道:“我走不動了……”
男人倒也是行動派,立刻躬身想要將她抱起來,沒想到溫柔卻躲開了,她像是一下子來了精神,腳步飛快地往裡走。
“你還真的把我帶你家來了啊?這是要去哪兒?”
這宅子真大,走了那麼遠,還沒看到主屋,經過了泳池她想,要是能在裡面遊一會就好了,經過了茶室她又想,要是能進去喝杯茶就好了。溫柔想得美滋滋的,冷不防聽得那個男人淡定地吐出兩個字——“回房。”
“什麼?!”
溫柔差點閃斷了舌頭,一臉驚恐地扭頭看着他,“不不不……不用這麼急吧?”
穆寒時瞧她這反應,忍不住想笑,她以爲他想做什麼?現在知道怕了?早幹嘛去了?
男人板着臉,索性將錯就錯,“小姐,是你先邀請我的。”
“是、是這樣沒錯啦,但……”
穆寒時有些不耐煩地打斷:“你要是沒那個意思,爲什麼要上我的車?”
溫柔心說那是我想上的麼,我是被你抱上去的好不好,不過後面他開車之前,她要是想下去,解開安全帶她就能下去,但是自己卻任他開車了,所以她現在也不好反駁什麼。
“現在還早……能不能有點情調?”
溫柔輕咳一聲,嗔怪地瞪了穆寒時一下,眼角眉梢全是風情。
穆寒時輕笑,她既然以退爲進,那他也不再步步緊逼,陪着她玩下去,也挺有趣,於是問:“那你想做什麼有情調的事?我奉陪。”
他們倆一前一後站着,眼前就是溫苑的庭院,既然遊不了泳也喝不了茶,溫柔只能退而求其次,“就在這吧,我們一起看看星星……”
穆寒時側過臉,院中萋萋的芳草,隨風輕擺,讓他恍惚間似是回到了二十多年前,他被奶奶領着來到這裡,然後,第一次見到了溫柔。
那個時候,她才只有五歲,白嫩白嫩的一隻奶包子,走起路來一搖三晃的,可愛得不行。
如果,忽略溫柔之後的那些所作所爲,自己對她,也算是一見鍾情了。
穆寒時沉浸在初遇的回憶裡。好一會纔回過神,他點頭說“好”,溫柔卻在他同意之前,就已經像是走在自己家的庭院一般,一點也不拘謹地四處逛開了。
雖然,這裡本來就是她的家。
穆寒時走上去,溫柔一直在研究那架鞦韆,男人讓她坐上去,他推她玩一會。
溫柔一邊說着好幼稚,身體倒挺誠實,拉住兩根吊繩,搖頭晃腦地又開始哼起了小曲。
蕩了一會,她覺得滿足了,便跳了下去,回過頭對穆寒時笑得一臉燦爛,她是真的很開心,還露出了白白的牙齒,殊不知這個不設防的笑容像是重錘一般一下子擊在了男人心上。
穆寒時的呼吸瞬間急促了起來,這麼多天不見,怎麼會不想她?
一把扣住溫柔的後腰,男人將她壓近自己,溫柔卻忽然蹲在了地上,他落下去的親吻撲了個空。
穆寒時低頭,看着埋首在草坪裡的溫柔,有些不滿地問:“你在幹什麼?”
她剛纔躲得那麼明顯,她以爲他看不出來?
溫柔興奮道:“抓螳螂啊!這個季節,螳螂可多了!我剛纔就看到了五六隻!”
穆寒時被噎了一下,某些黑暗的回憶一下子涌進了腦海。他的臉色青了白白了又青,最後壓低了嗓音道,“你要抓可以,但是,去遠一點的地方抓。”
“怎麼,你怕啊?”
溫柔仰起臉,脣角一抹明晃晃的壞笑,眼睛裡,還帶了一絲絲挑釁。
穆寒時抿緊嘴脣,沒有說話。
溫柔搖了搖頭,哼笑道:“膽小鬼。”
這三個字她是隨口說的,聲音很輕,笑也是轉瞬即逝,男人卻板着臉,抓住她的手,一個用力,便將她整個人提了起來。
溫柔一怔,對方的身軀又如同?雲一般傾倒了下來。
又、又來?!
“喂……喂!”
溫柔趕緊伸出雙手去推他,但是,她的那點力氣,在男人面前根本就不夠看,再加上喝了酒,更是軟得跟軟體動物一樣。
推不開,溫柔就躲,可她下巴很快被鉗住了,他的脣已近在眼前,溫柔急了,闔上眼眸大喊了一聲——“我有喜歡的人。我不能背叛他!”
此話一出,穆寒時愣了,連溫柔也愣了。
“不……”
“哦?是誰?”穆寒時看着她又羞又急的樣子,欺得更近,溫柔呼吸都屏住了,咬着脣,以爲這樣就能逃過一劫,但男人是何等的討厭,輕咬溫柔的耳垂,誘哄道,“你說了,我就放過你。”
不能!
不能相信他!!
溫柔已經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了,雙腿顫個沒完,如果不是穆寒時架住她。她早已癱在地上了,但要不是男人一直變着法子逗aa弄,她又怎麼會連站都站不穩。
“快點……”
“時、時哥哥……”
那瞬間,穆寒時以爲溫柔是在叫自己,他差點就應了。
但也只是差點,穆寒時稍稍鬆了一些對她的桎梏,又問:“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溫柔都快要哭了,“你又不認識!”
“我想知道。”
穆寒時又拿那一套你照實說我就放了你的口吻糊弄她。
“他……他學識好,家世好,人又長得好看,總之,他一切都好。”
“那你喜歡他什麼呢?”
“我不知道,我就是喜歡!”溫柔揚起了脖頸,鏗鏘有力地說。但是她又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如同天鵝頸一般的脖子,又緩緩垂了下去,嗓音也跟着跌到谷底,“可他不喜歡我,他永遠不會喜歡我的……”
“爲什麼?”
溫柔搖頭,很用力地搖頭,身體還在掙動。
穆寒時牢牢地鉗住她的肩膀,不死心地追問,“爲什麼?”
溫柔苦惱地蹙緊了眉頭,這個男人的問題爲什麼都這麼難回答,哪有那麼多爲什麼,她要是知道,何必還會愛得那麼辛苦。
淚水漣漣地在眼眶中打轉,溫柔連聲音都模糊了,卻不是因爲醉酒,“他就是不……”
“不,溫柔,我喜歡你!”穆寒時搶過她的話頭,斬釘截鐵地說,他的眼睛裡似是盛滿了星辰,漫天繁星,抵不過他眸光的萬分之一,“我比這世上任何一個人,都要喜歡你!”
溫柔懵了,眼淚都沒了,她一時間有些分不清這到底是夢境還是現實,只覺得一顆心臟狂跳不止。
可是,爲什麼會跳得這麼厲害?
不過是一個不相干的人,說的一句“喜歡你”。
眼前的這個男人,究竟是誰?
爲什麼,會有一股那樣強烈的熟悉感?
但她記不起來,或者是不敢讓自己記起來,整個世界都在旋轉,溫柔深呼吸了好久,才咬着脣,一把將他推開了,她紅着臉,有些生氣,又有些嫌棄,“誰要你喜歡啊,你連螳螂都怕。”
穆寒時:“……”
論破壞氣氛。溫柔要稱第二,怕是沒人敢稱第一。
男人的一腔熱情,全被她澆熄,但是,他又忍不住較真地提醒她一個事實,“你的那個時哥哥,他也怕。”
沒想到溫柔立刻反駁他了,而且語氣裡含着一股子驕傲,“那不一樣,時哥哥害怕蟲子,那是他可愛的表現!每個人多多少少總有害怕的東西呀,時哥哥也不例外,而且,他害怕的東西,我不怕,我可以保護他,我……唔……”
剩下的話,全淹沒在了男人細碎的親吻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