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柔支着下巴,有些驕傲,又有些靦腆地微微一笑,轉向病牀上的男人,“爸,這下你總該放心了吧?”
溫如嚴嘆了口氣,語重心長,“柔柔啊,你知道爸爸想要怎樣的‘放心’……”
溫柔臉上的淺笑頓時褪得一乾二淨,脣動了動,卻什麼聲音都發不出,只好點點頭表示自己聽明白了。
——怎麼不明白呢?
他無非是希望自己能儘快懷上穆寒時的孩子,好在穆家徹底站穩腳跟。
但是爸,說真的,要讓你女兒懷孕,還不如求穆寒時多幫你續一兩個月命來得實際。
醫院外,溫柔停下虛浮的腳步,擡起眼眸,叫住前面自顧自走出老遠的男人。
“做什麼?還要再演麼?”
穆寒時連頭都沒回,一句話,五指山一樣砸下來,壓得溫柔喘不過氣。
她差點忘了,這不過是一場戲。
從頭到尾,柔情蜜意是假的,體貼周全是假的,只有那比冰冷還要涼徹心扉的感覺,纔是真的。
溫柔抱着臂,看着穆寒時清越挺拔的背影,又是沒由來地笑了一下。
世上有無數女人在追逐穆寒時,但她們不知道,這個男人就跟北極熊一樣,隔着鏡頭覺得既可親又可愛,實際靠近被它狠狠踩過一腳,才知道什麼叫做痛到想死。
自己死過一回,當真是怕了的……
溫柔用力吸了口氣,夜晚的涼風浸得她整副胸腔都在顫抖,但她是那樣平靜,用一種商量,又帶着點懇求的口吻道,“穆寒時,我想給我爸轉院,轉去南希,你能不能當他的主治醫生?”
穆寒時冷笑的聲音鑽入她的耳朵,那樣清晰,“溫柔,你不要得寸進尺。”
她咬住牙不落淚,“我只想我爸得到更好的治療。”
穆寒時繼續往前走,理智而尖銳地反駁,“腦神經膠質母細胞瘤,你是醫生,你知道那是種什麼病,你也知道所謂的治療根本是在浪費時間,何必自欺欺人。”
“但我想讓他活久一點我有什麼錯!”溫柔終於無法自控地吼出聲,眼底寫滿痛楚,“真的夠了穆寒時,你也是醫生,而且你是神外頂尖,你能幫我,你只是不願意,就因爲他是我爸,他和我有血緣關係,你選擇見死不救?!”
溫柔快要喘不過氣來,死死摁住腹部,疼得額頭直冒冷汗。
其實溫柔從剛纔就不怎麼舒服了,一天下來粒米未進,血糖已經低得超過身體負荷。
她朝穆寒時吼的那點力氣,完全是硬生生逼出來的。
“見死不救?你腦子清醒麼說這種話,你……”男人冷峻的眉目終於轉過來,卻正好迎上她倏然軟下去的身子,穆寒時驚得趕緊一把拽住她,“溫柔!”
人倒進他懷裡,溫柔面色蒼白地喘息着,出汗出得很厲害。
“你怎麼了?”
“沒、我沒事……”
溫柔勉強站住腳,四肢綿軟,偏偏心臟跳得那樣有力。
穆寒時氣息乾淨,胸膛的熱度讓她貪戀,但溫柔沒有恍惚到分不清現實夢境,竭力想要推開他。
男人繃着脣不讓她動,額角青筋狂跳:都這種時候了,她爲什麼還是不肯服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