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文斌有一絲震驚,不過當聽到李茉莉的求救聲後,逐漸鎮定了下來。看來外面傳言的事情不假,李德全的確是被抓起來了。只是他有什麼方法能救人,就是願意救也找不出一個平臺。
“這件事你先緩緩吧,我在聚餐。”陳文斌說完就掛了電話,歉意地跟衆人說沒有事,請他們放心。
曾瑤只將眼睛往這邊望了望,曾璐璐倒是眼尖,早就看到是誰打過來的。想不到姐夫跟他前妻還有聯繫,怎麼都斷不了根一樣,別說是姐姐,連她心裡也有幾分不舒服。
直到飯吃完,陳文斌的鈴聲都沒有再響起,大約十點鐘才終於聚完餐。人羣解散後,陳文斌先送父親和曾父回他們住的院子,隨後才載着瑤瑤、曾璐璐和曾喬一行人往回走。陳悅馨坐在最前面,由曾瑤抱着,顯得他們纔是一家人一樣、十分不同。
行到快回家的路上,突然一個女人的身影從路中間躥了出來,穿着白色睡衣敲着窗門。當時已是很冷的天,車窗緊閉,女人哭了兩聲乾脆抱着車輪胎不走了。陳文斌定了定睛,還沒看出是誰來,身旁馨兒就大喊,“媽媽,是媽媽——”
陳文斌不得已停了車,不想讓其他人看笑話,讓瑤瑤帶着女兒和弟弟妹妹先進去,他留在外面跟李茉莉談判。
“走吧,馨兒。”曾瑤從另一邊車門下車,遠遠瞥見李茉莉的形象又狼狽又寒酸,這是第一次她沒有辱罵她吧?
陳文斌最後下車,零攝氏度下的空氣特別冷,雖然沒下雪,可一出來就能感覺到冰冷的空氣縈繞在指尖。他沒穿棉襖,只是一件西裝,可依舊耐不住寒冷,真不知道李茉莉是怎麼過得去的?
他從口袋裡抽出一支菸點燃,直截了當地問,“還是剛剛的事嗎?”
“文斌,我求求你,你救得了我爸的,如果他出不來,整個瑞康就毀了,羅志全那一夥人就白撿了便宜去了。”李茉莉抓着陳文斌的衣襟,直接跪了下來。
看着對方還是悶悶的,李茉莉真急了,又連連祈求,“文斌,你提什麼條件都可以的,你要和我離婚我也同意,只要你想想辦法。”
陳文斌心動了一下,不說李德全平時對他怎樣,就衝李茉莉肯跟他離婚這樣誘人的條件他也應該試一試,“行,明天你跟我去民政局。李德全的事我想想辦法。”
“你說話算話嗎,假如我跟你離婚,你不幫我怎麼辦?不行,必須將我爸救出來,我才能跟你去。”李茉莉不是笨蛋,她不會先滿足陳文斌的,到時候看着別人幸福快樂卻唯獨自己心酸。
曾瑤帶着弟弟妹妹進了門,將屋裡的空調打開,陳悅馨還在門口守望不知道爸爸媽媽會談什麼話?她走過去想將馨兒拉過來,卻聽到曾璐璐不滿的埋怨聲,“又是那個女人!過年都不讓我們放鬆一下,真是討厭!”
曾瑤自是不理,拉開了馨兒讓她去彈琴了,走到門口無意看到陳文斌解開了外套遞給了李茉莉,李茉莉沒有穿,只是抱着它哀哀慼戚的哭。
說什麼話她自然是聽不見的,這時候就見陳文斌又進了車內,車子開進了院門。李茉莉還是沒走,直到陳文斌關上了大門再也看不見她的身影了。曾瑤自己看了心裡還酸酸的,大過年的不知是個什麼滋味,她對李茉莉從來不懷仇恨的心態,現在對方落難她也不會慶幸。只是挺爲陳悅馨可憐的。
“爸爸,媽媽呢?”馨兒一見爸爸進來了,就問。
“媽媽坐車回去了。”陳文斌表現地挺自然的,讓曾瑤帶馨兒洗漱然後睡覺。
“姐夫,你公司裡還需要人手嗎?”雖然現在已經不早了,曾璐璐仍然不會放過和陳文斌相處的時間,剛纔當着那麼多人的面她沒有機會,現在總算能夠問出來。
“不需要,你好好學習,不要打別的主意。”陳文斌冷聲道,知道曾璐璐想說什麼。
曾璐璐立刻垂頭喪氣起來,既然不能說她只能再熬兩年,等畢了業再進入姐夫的公司。
陳文斌安頓好了女兒,就跟曾瑤歇着去了,上樓還見到曾璐璐望眼欲穿的眼神。真不知她怎麼想的,小小年紀就那麼多心思。
“幹嘛呢。”曾瑤察覺到兩人之間古古怪怪的,發出疑問。
“沒什麼。”陳文斌也不說,進房就歪在牀上,只有這個時候精神纔是最放鬆的時候。
“你跟李茉莉在外面談得怎麼樣了,她有什麼找你?”
“還能有什麼事,她爸的事,讓我想辦法。”陳文斌鬆了鬆領帶。
“有辦法嗎?”曾瑤多多少少對李家的事有些介懷,她的孩子是在那裡掉的,李茉莉怎麼都有責任。如果陳文斌無償地幫助他們,她心裡總會不高興。
“暫時想不到,我明天出去跑一趟,打聽打聽。”陳文斌故意將他能跟李茉莉離婚的事隱瞞了,打算事情成功後他再給她個驚喜。說完一把撈了身旁人的腰際,將瑤瑤帶到自己懷裡。不過曾瑤卻蹭開了,“先洗澡。”
陳文斌不情不願去洗了,洗完將瑤瑤拉到懷裡坐下,不知是什麼原因對方又不肯給他,陳文斌只好作罷。翻身起來對瑤瑤講述以後他們的公司怎麼發展,他們日後在哪裡度假,很多很多美好的東西都在陳文斌腦海中建設着,爲了補償心愛女人失去的孩子,他儘量去做到最好、做到讓瑤瑤滿意。只是一件,他過了年就滿二十七了,而瑤瑤纔不過二十一歲,工作的勞累和生活的波折不會將一個男人的鬥志擊垮,只會將他的激情削弱。越來越感到他不如那些熱血沸騰的年輕人了,瑤瑤還會一如既往地支持他嗎?
陳文斌說着說着沒了聲息,眼珠也不轉了,身旁曾瑤卻有些嚇住了,連忙搖了幾下,“喂,你沒事吧?”
陳文斌舒緩過來,在心愛女人臉上一吻,翻身趴下不知不覺竟然睡着了。只有這個時候,曾瑤纔對着燈從眉毛到嘴巴細細地觀察陳文斌,她太愛他,這張臉無論怎麼看都看不厭,無論怎麼變化都不會厭倦。
曾瑤關了燈,在心裡喃喃,“文斌,你是否就是陪我白頭到老的那個人?”
如果是他,她也不會強求名分,只要一心一意呆在他身邊就好。無論貧賤富貴,蒲草之心不移。
次日天亮,陳文斌並沒有像其他人那樣休息,吃了早餐一會兒就出去了。坐在桌邊,曾瑤舀着雞蛋湯,卻聽曾璐璐問話道,“姐,姐夫還有什麼事啊,公司的事沒忙完嗎?”
曾瑤知道是處理李茉莉父親的事情,不過當着馨兒的面她也不會直說,就道,“先吃飯吧,他忙完了會回來。”
曾璐璐一下子不滿意了,摔了碗筷,“姐,你還算是女主人的身份嗎,也不管管姐夫!”
這話說得陳文斌彷彿出去花天酒地一樣,而曾瑤只是不睬。有用的男人她不需要管,沒用的男人她管了也沒有用,曾璐璐今天的話確實越界了,不好好學習,要她操什麼心?
曾喬看着吃飯的幾人,嗅到氣氛有些不對勁,勸了一句,“二姐,別說了,吃飯吧。”
曾璐璐看不見陳文斌,心裡不舒服,她打扮地再漂亮再美觀有什麼用啊?眼珠兒一瞪,不吃了。
“不管她,你們吃你們的吧。”曾瑤依舊輕聲發話。
“曾老師,我想回家,你把我送回去吧。”陳悅馨睜大了一雙無辜的眼睛,祈求。
“爲什麼,你在這裡不是玩得好好的嗎,等爸爸回來就帶你到遊樂場玩。”曾瑤挽留。
陳悅馨卻仍舊搖搖頭,事實上從她的眼神裡就能看出不喜歡誰,只是現在長大了,懂得將情緒隱瞞起來,不會再像原來一樣任性,“不好,我怕媽媽在家太孤單了,我要去陪她。”
“真是孝順的好孩子,好,老師吃完飯就送你。”曾瑤見馨兒堅持,只能同意。飯吃完,曾喬主動將剩飯剩菜端回櫃子,打開水龍頭刷刷洗碗。
從背影看上去,曾喬這一年裡長高了不少,做事也更加沉穩,頗有陳文斌的風格。曾瑤十分放心弟弟在家,收拾完坐了車帶馨兒回去。
最先去的他們原來的家,也就是李茉莉和陳文斌的個人住處,那裡門鎖了進不去。曾瑤又返回,接着去李家莊園。到了門口,兩人下車,曾瑤本打算進去的,因爲畢竟她不想再見李家的人。可陳悅馨畢竟是孩子,她不送進去有些擔心。
兩人順着小路繞進去,路邊的花花草草都結了一層冰霜,沒有風也異常寒冷。眼看就到門口,這時她們都聽到熟悉的聲響,“文斌——”
這時李茉莉從另一條道上跑出來,從背後抱住了要離去的陳文斌,其低沉悽緩的聲調以及壓抑的哭聲足以說明她對眼前人的愛。曾瑤看着嚇了一跳,幸好她們路過的方向不跟他們一起,李茉莉和陳文斌沒發現她們,從出來之後一直保持着原來的姿勢抱着。
陳悅馨也很震驚,瞥了一眼曾瑤沒有發話,兩個人不約而同地看下去。
這似乎是最後的決裂,也似乎是最後的告別,陳文斌不動聲色任由身後的人抱着,卻冷冷地說了一句話,“放手吧,我們本來就不是一類人,你這樣強制約束也沒意思。司法局我已經去過了,跟那邊的人打通了關係,你父親應該很快就能放出來。”
“文斌,我們之間真的不可能了嗎?”李茉莉語聲哀慼,還想再抓住點什麼。
“不是不可能,是本來就沒關係。”陳文斌掙脫了,將李茉莉的手指一點一點地拉開,直到不被束縛才大步移開步子,而身後的那個人卻似失去了所有力氣一樣坐倒在地。
“媽媽!”陳悅馨這時大喊起來,引起了那邊兩人的注意。
陳文斌回過頭看到了曾瑤,而馨兒也快步跑到了李茉莉身邊叫着,“爸爸,你別走——”
“別喊了,他不是你爸爸,你的親生爸爸早就不在了。”李茉莉說出了事實,直到馨兒也哭起來。
最後的場景是李茉莉將女兒抱在懷裡,陳文斌拉着她離開的場景,曾瑤覺得刻骨,最起碼也要安慰馨兒幾句吧?可身旁的人怎麼就拉她走了?
“不跟馨兒說什麼嗎?”上車之後,曾瑤才問。
“一些話我已經都說過了,如果今天還不絕決一點,李茉莉會一直不放手。倒不如讓她醒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