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邦康停戰的消息、關於緬軍詔安的消息、關於西亞人打來的電話……
一切我所能觸及到的信息,全部被我壓下,然後一個人默默消化。
勐能還是勐能,還是那個普通老百姓活在恨不得賴掉誰兜裡點錢,只要欠了賬第一反應就是不還,並以此爲榮的環境裡。
這兒依然沒有道德,可街頭卻已經有了綠皮兵端着槍,強制老百姓清掃街邊垃圾的場景。
這是於老師在進黑獄之前,動用了手裡最大權力定下來的規矩,爲此,還專門給我講了個故事,哪怕所有人都覺着這是面子工程。
當時於老師說:“這個世界上有過這麼一種實驗,那就是將幾隻猴子放進鐵籠子裡後,在搬進去一堆香蕉,只要那些猴子想要去吃香蕉,就給鐵籠子通電……”
“久而久之,猴子們就不會再去吃香蕉了。”
“此時,放進去一隻新猴子,新猴子想要去吃香蕉的時候,你不用通電,那些老猴子就會上去揍它,因爲它們怕挨電,慢慢的形成規矩。”
“最終,將所有老猴子都替換出來,在一次不通電的情況下,全部一隻一隻的換成新猴子,於是,鐵籠子裡多了一個規矩,那就是任何猴子要去吃香蕉都會捱揍,哪怕誰也不知道爲什麼。”
先強制所有人服從,再通過他們自己的慣性帶動其他人,你想要的,就會在這種環境下逐漸產生。
什麼?
第一隻捱揍的猴子很冤?
可是你好像忘了,這個世界上任何第一個吃螃蟹的人都心知肚明的知道,機會是和風險並存的,它們,不過是碰上了風險而已。
我站在司法委辦公室望着樓下,看着那些在被綠皮兵看管下,強制清理街道衛生的老百姓指着市場內製造垃圾的商販痛罵時,看清了哪些是老猴子、哪些是新猴子,只是不知道在這緬北的亂局之中,自己要扮演的角色到底是哪一個。
嘀、嘀、嘀。
辦公室的電話響了。
我接起來以後,聽到了莫名其妙的聲音:“您好,我們是南疆糧食出口公司的,之前看到你們那兒的視頻登陸了網絡,實在是太慘了,已經到了食不果腹的程度……這樣吧,我們有一批陳糧,原本也是打算捐贈出去的,不如,就捐贈給你們吧?”
隨手就我把電話給掛了。
這詐騙公司換套路了?
賣茶改捐糧了?
嘀、嘀、嘀。
電話剛剛掛斷,我的手機響了。
西亞人的聲音在我接通電話後傳了過來:“許先生。”
“嗯。”我應答了一聲。
“我被扣在了檢查站,麻煩您和您的人說一聲,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和您商議。”
被扣在了檢查站?
西亞人被扣在了我們勐能的檢查站?
我越聽越胡塗時,電話裡已經出現了一個粗礦的聲音:“許爺,勐能檢查站第四巡邏班班長,向您彙報!”
“放人。”
“是!”
西亞人來了,還是偷偷摸摸的來的,更讓我慶幸的是,勐能再也不是誰都能來去自如的公共廁所了,經過大黑他們的訓練,眼下檢查站竟然能抓住人了!
呲。
我在沉思中,一臺綠皮卡開進了司法委的大院,西亞人被幾名綠皮兵送了過來。
當西亞人出現在了我的辦公室門口,我故意態度強硬的說了句:“來也不說提前打個招呼,這可是戰時,真要是走了火,你這不是讓我揹負上殺朋竊友的罵名麼?”
西亞人完全不當回事,給自己點了根菸,大馬金刀的坐在了我辦公桌對面位置。
那一刻,我慢慢關上了房門。
“許先生,這一次我必須要來。” “什麼事不能在電話裡說?”
“你要是錄音呢?”
我走回到辦公桌後面,望着他,二次開口詢問:“到底什麼事?”
“有沒有接到一通電話?”西亞人非常神秘的問道:“是一家糧食進出口公司打過來,要捐贈你們糧食的電話?”
我看着他,點了點頭。
“你的事,我已經彙報上去了,上面的意思是,可以適當的提供一些援助。”
“不過更多的事情,還得靠你自己。”
我一下就轉過來這個彎了。
原來國內那些商人,和早晨起牀沒洗臉一樣,向世界各地捐贈的糧食、物資竟然是這麼回事!
我說這幫人掙倆錢兒怎麼和腦瓜子穿刺了一樣,往國外揚呢!
“你要什麼?”
西亞人很慎重的說道:“這不是交易。”
他一字一句認真的說道:“就是緬北的百姓在戰亂之中的生活太苦了,國內的好心商人動了惻隱之心,打算援助你們一批糧食。”
“你也不要指望這上面帶有任何傾向,更不要想着扯虎皮做大旗,你得懂一個道理,我們不是美利堅,我們不喜歡在別人的政權之下,扶植起一個勢力。”
“更希望在公平原則之下,進行交流。”
“所以,援助你們的公司,是一傢俬人企業,這也只是企業主的一次仁慈。”
當這個西亞人衝着我露出笑意,我總算明白了世界上爲什麼有那麼多國家對咱充滿敵意,哎,就這一出往外一擺,這股難拿又不卑不亢的勁兒……忒東方!
“多少糧食?”
“上頭沒說。”
“能援助到什麼時候?”
“看企業主的心情。”
漂亮!
這意思是,擡手一個裸絞直接鎖脖了!
你聽話,糧食就源源不斷,不聽話,明天人家企業主一個心情不好立馬就停止運輸。
這便是咱們這個國家屹立在這個世界上的處世之道,甚至將這處世之道融入到了生活各處,就連做飯的時候,都藏着類似的影子,就像那句‘緊鍋粥、慢鍋油、不緊不慢烀豬頭’。
“許先生,我們領導說了,這是一個有可能改變緬北格局的決定,這個決定該怎麼下,您肯定需要時間思考……”
“這段時間呢,我就在勐能等你消息,希望你能在有結果了以後,第一個通知我。”
“等等!”
我眼看着西亞人起身,攔了一句,問道:“那,武器裝備呢?”
西亞人轉頭衝我笑了一下:“還用問麼?”
是啊,還用問麼?
我拿下了勐能之後,西亞人送來了武器和裝備,我拿下了勐冒,西亞人送來了糧食,如今他在勐能等我消息,他就是武器,還用問麼?問了,他又怎麼會回答你呢?這一次人家可是替糧食進出口公司來發善心的,不是來當軍火商人的啊。
我一邊爲感受到了咱們國家的強大而欣喜,一邊又在國家強大之後將這種統治欲放在了我身上而難受,就這麼在兩難之中,於辦公室內陷入了沉思。(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