邦康市政府,民衆代表正在排隊進入,整個過程在綠皮兵維持秩序之下,顯得井然有序。
佤族頭人哈伊卡看到這兒,眼前一亮,衝着身邊的半布拉說道:“秘書長,您今天作的一切,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了。”
半布拉在人潮中點頭說道:“小心駛得萬年船。”
“我還是覺着咱們這屬於殺雞用上牛刀了。”
哈伊卡指着周遭百姓說道:“您讓百姓直接進入邦康市政府大會議室開會,還讓許爺親自主持會議,更是讓這羣爲了生計必須在雨季進山的佤族,用兩腳泥玷污了市政府,就等於告訴了他們,在咱們爺心裡,百姓纔是最重要的。”
“咱們爺等被百姓徹底擁護那一刻,肯定第一個得想起你的這番良苦用心和不貪名聲的做法,我的秘書長,您前程似錦啊!”
半布拉臉上浮現了一絲笑意,可這笑容瞬間便收了回去:“現在說這些還太早,論權謀,我比咱爺差遠了,但,還是多多少少學了一招。”
“什麼招?”
半布拉低聲輕語道:“即便對手是一隻螞蟻,也得用全力。”他神秘兮兮的補充:“而且一出手就得致他於死地,即便眼看着對方已經死透了,還得往腦門上補一槍。”
“就這?”佤族頭人似乎沒瞧得起這最普通的招數。
半布拉點頭說道:“就這!”
哈伊卡再問:“那今天這是……”
半布拉說道:“去年雨季,咱爺在網上刷到了一條新聞,說是一個學校給孩子們開會,讓孩子們在雨中淋雨還不算,校長竟然讓孩子們打傘。”
“當時咱爺罵的要多難聽有多難聽,說這種事要是發生在勐能,他當場就得給校長崩了。”
“現在外面就是雨季,這場雨已經下了足足36個小時,這時候開全民會議還能去廣場麼?去了以後個頂個都淋成落湯雞?”
“到時候是他們給你打傘,還是給你弄個遮雨棚體現伱的高高在上?”
“只要是這事辦出來,就得成爲別人攻擊咱們的口實,今天,咱連一句閒話的藉口都不能留下。”他最終下結論道:“像咱爺說過的‘心可以是黑的,但屁股必須擦乾淨’。”
別看哈伊卡是佤族頭人,可從思想意識裡,他好像將自己和所有佤族區分的非常開,近乎沒把這些人當人,宛如將所有佤族都當成了自己的奴隸一樣說了句:“與其說今天讓邦康百姓進市政府大樓是要告訴百姓,這座大樓就給他們蓋的,倒不如說是,你要讓咱爺知道,你也可以有這顆心。能做到體恤萬民的人,並不一定得大公無私,沒準就是往救濟災民粥裡揚沙子的和珅。”
“嘖!”半布拉翻了個白眼:“話,說白了就沒意思了。”
半布拉壓低了聲音:“咱爺喜歡玩朦朧感。”
“對。”哈伊卡一下就明白了過來:“我也覺着咱爺有時候說話雲山霧罩的。”
半布拉猛一激靈:“我哪是他媽這個意思。”
倆個佤族在同一秒相視一笑,笑容裡,全是刀光劍影。
倆人正說着話,央榮過來了:“安保人員全都準備好了,放心,今天肯定出不了亂子。”
哈伊卡不說話了,半布拉拱手道:“辛苦。”
而在這極度客氣的表面之下,他想隱藏的東西,怕是一般人即便挖空了心思也不一定能看見。就像是,這個在勐能不顯山不漏水的傢伙,鳥悄的,在誰也不看好他的時候,邁開雙腿跟上了整個新佤邦成長的步伐。
半布拉不光跟上了新佤邦的成長速度,還像一個出色的商人可以跑贏通貨膨脹一樣,領先了整個時代的腳步。
他知道新佤邦的未來發展一定是走東方巨龍走過的老路,所以最近這些日子他什麼都沒幹,在手裡底牌足夠以後,一直在研究東邊的發展史,還專門找出了其中的糟粕警醒自己。比如說半布拉自打到了邦康以後,從不繫大牌皮帶,他的褲腰帶上就沒有過LV、大‘H’等標誌,更不戴錶,看時間只會拿出手機。至於本不該出現在官員身上的金鍊子與豪車,半布拉更是碰都不碰。
可你說,半布拉不喜歡享受麼?
不是,他比誰都愛享受,尤其是愛吃。
上等的鵝肝、松茸、魚子醬那都成百萬的往家裡折騰,家裡一套音響價值高達幾百萬,據說他兒子的一個遊戲賬號都值將近千萬,可半布拉從不讓人看見這些,甚至都不和別人聊這些。
在連白狼都已經開始購買裝備去打高爾夫的情況下,他連一張會員卡都沒有。
可他都已經小心到這種地步了,依然在下雨天將老百姓請進了市政府大樓,繼續小心着。
就像是,嚴嵩有一日在家裡看見自己兒子穿上了紫色衣服是,將其狠狠罵了一頓後,他兒子還不服,說‘這並不違制,朝中很多官員都穿’,可嚴嵩是怎麼回答的?就一句話‘唯你我父子二人不可’。
在半布拉的忙碌間,民衆代表紛紛進入了大會議室,此刻的大會議室已經人滿爲患,於老師才姍姍來遲的出現在門口。
“於副市長。”半布拉在這一秒還滿臉堆笑的迎了過去,問好的說了一句。
於老師直接接受了這個稱呼的問道:“到底什麼事,非要召開全民大會?”
半布拉專門跟他透了個底:“爺打算開恩科,以此解決勐冒、勐能人才匱乏的問題。”
於老師擔憂的說道:“就怕白瞎了這份心思。”
於老師這句話根本讓人聽不出來是說這次會議,還是說的恩科,又或者另有所指。
“副市長,您剛纔說什麼?”半布拉假裝沒聽見。
於老師看了他一眼:“我的意思是,在一個文化底蘊並不充足的地方,哪怕有了社招考試,也未必能招收到我們所希望的人才。”
半布拉望着她,笑而不語。
於老師再不多言,奔着會場走了過去。
此刻,當央榮走過來時,邦康市政府大樓的門廳都改豬圈了,滿屋子都是泥!
這些爲了生計在雨季也得進山的佤族真髒,但只有半布拉知道,整個佤邦的權力就誕生在這樣的泥土裡,如果你嫌棄他們,那你就永遠無法和權力融爲一體,頂多也就還是一個軍閥。
“央榮師長,麻煩您上樓請許爺。”
半布拉都小心到什麼份上了?他連誰上樓去請人都考慮了進去,眼下,唯獨央榮去請,能讓各方面都安心。
等央榮衝着電梯走了過去,半布拉這才進入邦康大會議室,那一刻,高臺之上的邦康政府官員都坐好了,他還專門找人定製了名牌,擺在了高臺上的桌子前,弄得像模像樣。
就連老林、白狼這些湊熱鬧的,都和普通百姓一起坐在觀衆席,唯一的不同是,他們坐在第一排,凳子上有名牌而已。
而當他走入會場,上了高臺,坐在了高臺主位旁邊的位置時,臺下本該與其多日未見的老林、白狼等人連招呼都不打,一個個坐在自己位置上擺弄着手機。
在這場權力爭鬥中,被完全忽視了的布熱阿此刻就坐在臺下,他歪着頭向一個眉清目秀的女孩說道:“我沒騙你吧,今天是整個邦康最重要的場合,來參加這次會議的人,都是整個邦康的高層。”
那女孩雙眼中已經冒出了閃耀的光芒,嘗試性的問着:“我還以爲你只是個當兵的,沒想到你還真是邦康的大人物。”
布熱阿揚起了下巴:“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