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牛逼不牛逼,和我有一毛錢關係麼?”
邊境線上,四眼就站在老煙槍面前,直不楞登的問出了這麼一句,那一刻,老煙槍的嘴連張了好幾次,都沒能把話說出來。
……
這件事的起因,是老煙槍誇下海口,說一定能給四眼帶回去之後,按照以往送貨的時間,再次出現在了邊境線,他覺着,以佤邦如今的地位和財富,說動這麼一個碼農,還不是手拿把掐的麼?
於是,老煙槍在看見四眼從林子裡鑽出來那一刻,就湊了過去,穿着綠色膠鞋問了一句:“哎,你小子有福了,我們爺說要見你。”
四眼稍微停頓了一下,隨後搖了搖頭:“不見。”
一句話就給老煙槍幹愣了。
他再次問道:“你知不知道我們爺是誰?”
四眼更虎,上來先問了個:“壽星老?”老煙槍搖了搖頭:“那是閻羅王?”老煙槍再次搖頭:“西方的死神?”
老煙槍氣的都開罵了:“你有病啊?”
“那他不管是誰,都和我沒關係了。”
老煙槍哪知道,四眼故意提及這三個人的原因,是隻有他們仨能決定他父親活多久。
“我們爺,是東南亞的霸主,佤邦之王!”
老煙槍欽佩不已的豎起了根大拇指,想朗朗的吹一通牛逼……
四眼:“嗯。”
一個字兒,直接給他乾沒電了,接着,連話茬都不搭的問了一句:“貨呢?”
老煙槍沒見過這樣的,看着四眼:“你不想發財麼?”
四眼笑了一下:“想發財我和你幹這個?”
“咱們這些人啊,頂天也就是個小嘍囉,在這個世界上小嘍囉到死都是混個吃喝,誰拿發財、升官、人生理想這東西給你勵志,那都是想讓你給他賣命的,你怎麼還想不明白呢?”
“我艹……”
四眼看着老煙槍的表情:“好啦,人生啊,很多事情都是固定的啦,就像是你的蠢和我的不幸,其實都是註定好的啦。”
“哎呀我艹。”
四眼繼續說道:“我們惟一還可以改變的,就是在剩下的痛苦歲月裡,想法辦法將痛苦變成痛快,其餘什麼改變世界、創造未來,讓他們通通去屎、通通去屎。”
老煙槍差點在某一刻,讓這個四眼給說服了……
“哎,不對啊!”
“你這話肯定不對……”
四眼站在原地問道:“哪裡不對啊?”
老煙槍剛要說話,四眼就把手機拿了出來:“時間就馬上要不對了喔,你確定現在還要跟我拖延時間,不把貨拿出來麼?到時候生意做不下去了,你那個什麼許爺,會不會拎着一把勺子滿世界要你的命啊?”
“我艹!”
老煙槍看着時間趕緊回頭喊了一聲:“快,把貨車開出來。”
“懶得同你講啊,我要驗貨啦。” 四眼驗完貨連話都不說上了車,開着車要走的時候,特別落下了車窗:“車呢,我會讓人按照原來的方法給你開回來的,另外,你替我謝謝你的老闆,和他說後備箱裡多出來那些勐能生產的藥我收到了,不過面就不見了。”
“我呢,就是一個普通人,既不需要權力也不需要財富,事實上,賬戶裡多一毛錢我都會覺着很煩,覺得留着浪費,不留着又不知道該往哪裡花。”
“至於你說的他牛逼不牛逼,有多牛逼,我信你啊,真的信你啊,可和我有什麼關係呢?”
“想讓我給他賣命?”
四眼將拇指指尖夾在了中指和無名指中間,衝着老煙槍筆畫道:“丟!”
嗡。
接着一腳油門就把車給開走了。
老煙槍的小弟此刻才湊了過來,和自己老大說道:“大哥,你說這小子每次說話都不客氣,我咋一點都不想揍他呢?”
老煙槍望着車臺車蕩起的煙塵說道:“你跟自己哥們張嘴閉嘴‘你他媽、他媽了個X’的說話時候,你哥們會想揍你麼?”
小弟搖了搖頭。
“還是的啊,人家又不吹牛逼,也沒詆譭你,不過是看穿了你的心思說了出來,還不侮辱你,只是拒絕,你揍人家幹啥?”
等會。
老煙槍自己愣住了。
他是混江湖的啊,別說侮辱不侮辱了,這要是以前,哪怕是在勐能的時候有人和自己這麼說話,刀子早捅胃裡了,這小子到底有什麼魔力?
轉念又一想,這哪是魔力的事?
自己和邦康那頭已經許下承諾了,人要是帶不回去,不丟人麼?
回去怎麼交差啊?
老煙槍還是頭一回這麼窩囊的拿出了手機,往回打了個電話說道:“爺,事可能辦砸了。”
……
一週之後,依然是邊境線,等四眼再從林子裡鑽出來,頓時嚇了一跳,他看見了十幾個穿着便服的傢伙圍繞在一個身旁,差點以爲讓人給點了,可看見對方放鬆的模樣又好像不是,想起這裡依然屬於邦康管轄,國內的警察好像無權執法……
這纔在瞧見了熟悉的老煙槍揮手後,壯着膽子走了過去。
“搞什麼啊?”
“你們和國內申請聯營了啊?走私拿了牌照啊?這麼大張旗鼓!很大罪的!”
這回老煙槍都沒敢先說話,我將手伸了出去:“你好,我是許銳鋒。”
四眼穿着人字拖,從兜裡拿出了一根牙籤叼在了嘴上,打左邊轉到右邊,再從右邊轉到左邊,這才說了一句:“相親嘛?老闆!還得親自出馬……”
“吶,我再說一次啊,我承認你很牛逼,得了沒?”
我讓這小子給逗笑了,就像是……看見了個嬰兒在和我說:“我打不過你,你牛逼,能讓我離開了不?”但是,他是瞪着眼睛撇着嘴說的,說完還問了一聲:“得沒啊?”的廣東話。
要多自不量力就有多自不量力,偏偏就是不招人煩。
“是這樣,我們需要你的技術,就是那個能讓無人機自動飛起來的技術,想讓它們飛到哪就飛到哪的技術……只要能幫我們辦得到,要求你提。”
四眼沒有獅子大開口,聳了聳肩:“老闆,你猜怎麼樣?我沒要求喔。”
說完,一副香江茶餐廳最叼服務生的姿態喊了一句:“點餐啦!”不是,是:“交貨啦!夠鍾了喔。”
我面帶微笑的默默往後退了一步,然後,歪着頭看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