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軍的飛機正在轟炸南懷化,在這裡可以清楚的看到天上飛馳的日軍戰機,我咬着羊肉包子,看着戰機所過,地上一片爆炸。
爲了支援忻口戰役,山西所有的儲備糧食和豬,羊都拉過來了。
閻錫山對着士兵說“一定要吃飽,一定要吃飽。”
我的排都補充了武器彈藥,士兵們重新加固了陣地,現在都在休息,神仙躺在我左邊,小貓兒躺在我右邊,我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他們幾個就已經習慣一直圍在我身邊了。
神仙那張死人臉真的不好看,他的臉本來就不好看,三十五六歲了,看着和個糟老頭子似的,邋里邋遢。
“哎,神仙,你有媳婦沒。”
神仙瞅了我一眼,伸手從我逗裡掏出了我的三晉香菸,他給手下的兵一人發了一根,然後自己還是抽他的旱菸,他的口袋裡裝了滿滿一包菸葉子,很嗆人的那種菸葉子。
“我十六就當爹了。”
我還真沒想到其貌不揚的神仙這麼有本事,我都二十四歲了還是處啊。
“吹牛皮了吧,就你?”
“我當年也是方圓三十里最有名的猛人。”
我好奇的問“怎麼個猛?”
神仙擡頭望天“我幹了縣長的老婆,還讓她給我生了個娃娃。”
小貓兒瞪大眼睛就罵“我草,你絕對是在吹牛皮。”
就連鐵貴兒都很肯定的點頭同意。
我勾住神仙的脖子,賤兮兮的貼着臉說“說說,說說唄,哥們還真想聽聽。”
神仙哼了一聲“你想不想看看啊?”
“當然想。”
神仙轉過了身子去,“到了汾陽說吧。”
原來,這個陰森森的老漢是汾陽人,那他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讓縣長的老婆給他生孩子,縣長就沒弄死他?
“團長!”哨兵一聲驚呼。“團長”
我趕緊爬起來“怎麼了?說。”
哨兵似乎愣了一下,然後有聲音傳過來“日本兵,進村了。”
唰唰唰,所有的兵都爬上了戰壕,在我們陣地下面有條河,河邊有處村子,那個村子離我們這很遠,本來應該村裡的人都跑了纔對,但我在這裡都聽到了一個女人慘烈的呼聲。
村莊離陣地太遠,我們只能隱約看到太陽旗在村子裡飄蕩,有槍聲零星傳來,所有的兵都愣了,他們呆呆的望着那個村子。
我沒有望遠鏡,我問我的哨兵。
“什麼情況,快說,什麼情況。”
我的哨兵瞪着大眼睛“不知道,我就看見一隊兵坐着卡車衝進了村子,起碼有五六百人。”
“噠噠噠噠噠噠。。。”從遠處村子裡傳來了機槍的咆哮。
我神經緊繃,我回頭,望着這羣中央軍,他們也回過頭來望着我們。這裡是山西,那個村子裡的每一個人都是和我們血脈相連的山西人。
“啊!”慘絕人寰的呼號迴盪在天空裡,所有山西兵的心都被揪住了。
“怎麼辦!”有個兵對着我吼,這個時候他纔不會在乎我這個狗草的團副。
“團長,怎麼辦!團長,團長。”
我聽着士兵瘋狂的呼喊我,我是他們的團長,我是他們的團長,我必須做出命令。
小貓兒把槍握死,手指頭就在扳機上,他伸着他熱血年少衝動的腦袋,“我草,團長,不能這麼看着吧?”
不能,就這麼看着吧。
神仙的大手掐住了我的肩膀,我的身體疼痛的顫抖,我望着他,他陰冷的面孔都在抽搐,我知道,所有人都不能忍下去,可是,就我們三十個人嗎?
我衝着中央軍喊“你們長官呢?你們長官呢?長官呢?眼睜睜看着老百姓被殺嗎?啊?”
沒有人理我,他們當然用不着理我,我不是他們的長官,而那個該死的上尉也不在這裡,我不想讓我的兄弟們去送死。
日軍有一箇中隊,我們只有一個排,我要是把這羣后生送上去,他們絕對死的一個都不剩。
神仙忽然說話了。
“鐵貴兒,看好團長,我帶兩個班上去。”
鐵貴兒點點頭,拿他六個指頭的手抱住了我,這個木訥的中年人對着神仙說“去吧。”
嗖,小貓兒當先一人衝出了壕溝,他抄着56步槍,在山樑上飛快的奔跑,腰裡綁着一圈手**,然後是第二個士兵,第三個士兵,第四個士兵。
神仙擅自出擊,這是要軍法處置的。
可是明白,他是怕我下不了這個命令,他是在保護我,如果出了事情,他一個區區中士根本連軍事法庭都不用上,直接斃了就完事了,他在下命令的那一刻已經把自己當成死人了。
神仙望了我一眼,決絕的離開。
他已經,不準備回來了吧?
這他嘛不是第一次了,我在心裡笑話神仙,你真以爲哥哥是讓你隨便扒拉的人啊?
鐵貴兒抱着我,我根本沒有反抗,我很隨意的抄起了毛瑟,拉栓,打開保險,把槍口頂在了鐵貴兒的下巴上,鐵貴兒瞪着他的狗眼望着我。
“知道武忠兩個字怎麼寫嗎?”
鐵貴兒一愣,搖頭。
“我數三聲,你不放開,我先幹廢你兩條胳膊,再幹爛你的嘴,你信不信?”
我說話很平靜,我殺過很多人了,千萬不要懷疑我開槍的決心。
“一。”
鐵貴兒直愣愣的看着我,眼睛在竄,可是不說話。
“二。”
他的手還是很緊。
“三!”
我喊完,鐵貴兒竟然閉住了眼睛,他的手仍然死死的抱着我。
“草,你想死,你別讓他們陪你一起死啊,你他嘛看看,看看那些衝出去的人,他們都是你的兄弟,你就眼睜睜看着他們撞上日本人啊。”我瘋了,我按着鐵貴兒的腦袋,讓他看見那些衝下山去的兄弟們。
鐵貴兒哭了,我感覺到他的手一鬆,我擡腿一腿把他撞開,我從擔架上爬起來,我第一眼看見的是五十四師的一門炮。
是的,在陣地裡一處掩體裡,有一門小炮,我眯着眼睛,心裡發狠,草,拼了。
我抄着毛瑟往過走,身後十來個兵都跟了上來,呼啦啦一片。五十四的兵看見我們的都閃開了,我直接走到了炮兵掩體裡,掩體裡有四個人,爲首的那個中士年紀也很大了,我問他“能打過去嗎?”
中士愣了下,然後看着那個村子,點了點頭。
我粗暴的把中士扒拉開,拉開了炮膛,喊“裝炮彈。”
裝彈完畢,我坐到射手位置,對我身後的兵喊“誰來瞄準?”
“我!”鐵貴兒撲上來,這是最簡單的一種野戰炮,我們部隊裡也有,鐵貴兒瞄準,我踩上了發射踏板。
那個炮兵中士拍上了我的肩膀“兄弟,擅自開炮可是違反軍紀的。”
我輕輕一笑,拿軍紀來嚇唬我嗎?
“我讓你看看,山西的後生是怎麼打仗的。”
“轟”野炮炸響,炮彈沖天而去。
所有的兵都望向前方。
“草,偏了,往右調調,裝彈。”
“轟”
第二顆炮彈幹出去,“還是偏,再調,裝彈!”
“轟!”
第三發炮彈,砸在了村莊離,炸起一片火光,我聽到我身後有個人在喊“誰他嘛讓你們開炮,誰他嘛讓你們開炮!”
我回頭,是那個上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