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鏡中的我

前情提要:夜殺慢慢的走到我面前, 掀開一直遮住半邊臉的帽檐,如光線般燦爛的金髮傾瀉而下瞬間撲滿整個背部,草綠色的眼睛裡有與夜魅相似的狡黠靈動。她伸手在身前微微屈身, 嘴角上翹。笑得不懷好意。

“歡迎來到我的地界, 雱安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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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什麼?”我站的直直的看着尚到我胸口高度的夜殺的眼睛。

“不爲什麼。”她笑笑, 伸手一揮, 一張椅子憑空出現在了我身後, “請坐。”

我深吸一口氣,對她擠出微笑,“你看, 等下亞利看到我突然不在了一定會大發雷霆,國王殿下肯定也會惴惴不安四處找我, 夜魅說不定會因爲相思成疾而日漸消瘦以至於對人生失去信心失去希望一怒而自絕於我失蹤的地方誓要與我魂夢相隨碧落黃泉, 這就麻煩了。”

她朝我呲牙一笑, “別擔心,我把你弄到這來是要你看件東西。”

“什麼東西。”我強耐住內心的不安看着她, 她笑笑,望向擺放在牆邊的大鏡子,我跟着她的目光看過去,鏡子表面泛起陣陣輕微的漣漪,看起來很熟悉的場景在鏡中慢慢浮現, 隨即歸於平靜。

鏡中出現的是在亞利的住所內我的房間, 熟悉的牀, 熟悉的貓, 還有牀上熟悉的人。

心中一動, 我斜眼看向端端正正坐在我身邊的夜殺,她不知道從哪裡弄出了一杯茶正在一臉陶醉的享用, 見我眼神充滿不解,笑笑不說話只是示意我看鏡子。

牀上躺着的人是讓我眼熟到咬牙,沒錯,就是我,做完運動之後的毛巾還被我散亂的扔在地板上沒收拾,牀上的人呼呼大睡中,可是我現在明明在夜殺的地界中,爲什麼我的身體還在那裡?難道我現在是靈魂出竅的狀態?

正在我胡思亂想之際,牀上的人突然動了。

翻身正面朝上,牀上的人慢慢睜開眼睛,這面鏡子的效果好比高清,看的我十分鬱悶,看着自己的身體不屬於自己控制的動作心裡總是有些發毛。其實,呃,這個身體也不能說算是我的吧。

“牀上的是誰?”

“你說呢?”夜殺反問我,嘴角一抹笑意十分的欠扁。

我不理會她語氣中淡淡的嘲諷仔細的看着牀上的人,那在不久前才成爲我的身體的軀體內目前不知道裝着誰的靈魂,‘他’慢慢的晃動了一個脖子,甩甩雙手,摸了摸臉。仰頭看向這邊,咦?有什麼地方不一樣?我凝神看着鏡中與我一模一樣的人,但是有什麼地方不一樣,到底是什麼地方呢?

------------------------以下視角轉換爲亞利-------------------------------

匆匆忙忙的趕回了住所,剛纔西亞的話語一直在腦中迴響,父親大人的意思我似乎可以猜到幾分但是希望不是之前想到的最糟糕的那種,管家說雱安自從早餐後就一直沒有出過房間,眼神裡有淡淡的問詢要不要去看看,我將外衣掛好吩咐管家準備午餐後去到他的房間。

很安靜,難道是在睡覺?我有點疑惑的打開門。

他背對着我半躺在牀上慢慢的活動着手腳,牀下扔着幾條毛巾似乎是被使用過的,是睡太久了不舒服麼,我伸手過去想幫他捏捏,我的手纔剛伸出去他就敏捷的轉過身來一臉驚訝的看着我好像是第一次見到我似的。

不知道爲什麼,這個場面給我莫名其妙的違和感,似乎在什麼地方出了問題,我仔細的看着那張熟悉的閉上眼都能描繪出來的臉,熟悉的眉眼熟悉的嘴脣——

不對!他不是雱安!我往後一退全身的力量全部警戒起來。

“你不是雱安。”外表很鎮定的我往牆上一靠,強按下心裡衆多不安的想法。

“我沒說我是。”眼前的少年雖然與雱安一模一樣但是感覺完全不同,我看着他,腦子裡突然涌現出一個瘋狂的幾乎不可能的想法,手心有粘粘的潮溼感,我緊張的捏緊了拳頭又鬆開。

少年翻身下牀走到窗前看着下面的人,一臉的淡然,似乎完全對自己所在的情況有任何擔憂,就這一點他倒是雱安那個不怕死的很像。

“這是哪?”

“王都。”

少年皺了皺眉頭,似乎也沒想到自己會出現在這裡。腦子裡那個念頭一直轉來轉去,答案明明呼之欲出我卻莫名的有些焦躁。

“你到底是誰?”

“我是誰?”少年的臉上浮現出冷冷的笑意,眼睛掃過來直直的看着我,眼裡全是冷冷的嘲諷,“我是誰你不是猜到了麼?”

仙杜拉,現年十六歲,名義上爲利茲·蘭洛斯的繼女,實際上是大王子殿下和貝絲夫人留下的王室血脈。

必殺之人。

悲哀的發現腦子裡無意識的出現了這些信息,我無奈的搖頭。

“雱安呢?”等我反應下來已經脫口而出。我竟有些緊張於他的答案。

“他暫時出來不了。”少年下巴一擡,神情頗有些冷傲,“你是怎麼看出我們兩個的不同的?”

“眼角,”我指了指他的眼角,從他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並沒有惡意,“雱安的左眼角處有淡淡的紅色花印痕。還有,出來不了是什麼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少年的眼神飄忽,“等到了時候,到了時候他就會回來。”

指尖的血液似乎有些變涼,我不耐煩的揉搓着指尖,皺着眉頭看他,心裡估算着有幾成是真話。少年打着哈欠的往牀上倒去,牀墊被猛的壓到發出砰的響聲,我垂下眼睫看着這個在我眼前毫無顧忌閉目養神的人,黑色短髮有幾絲粘在雪白的脖頸間,胸口隨着呼吸一起一伏,淡色的嘴脣微微張開幾乎可以看到雪白的牙齒,與雱安如出一轍的容貌,哦不,或許我改說是同一個身體?

“聽說你喜歡上了這個身體?”躺在牀上的少年突然側過頭睜大了眼睛看着我,就算語氣裡有一絲絲懷疑的味道但眼神依然飄忽。

我皺眉,“聽誰說的。”

“是不是?”他固執的坐起來不回答我的問題。

“喜歡或者不喜歡都不關你的事。”我突然有種內心最深處的慾望被察覺的憤怒,聲音都不由自主的降了下來。“告訴我雱安去了哪裡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這個問題你似乎問錯了人,靈魂的對調不是我的範圍,何況本來這個身體就是我的,也有可能他永遠都回不來。”少年的語調平淡,卻好像一把重錘敲擊在我的心口。

淡淡的疼痛感莫名的浮上,我苦笑。

理所當然的接受了他成爲了仙杜拉的事實卻忘了其實他只是靈魂進入了一個名叫仙杜拉的軀體,忘了有朝一日仙杜拉會自己回來。忘了如果有一天他就這麼突然消失在自己面前會怎樣。

如果他就這麼消失了,一切是不是都會變成原來的樣子,我依舊是原來的我,這個世界也依舊是原來的世界。會不會有一點不一樣?也許吧,我慢慢的擡眼看向牀上看着自己的少年,明明是一模一樣的面孔,但是感覺卻完全不一樣,仙杜拉給人的感覺似乎是水,模糊不清,似乎伸手一碰就會破碎消失。而雱安,似乎是讓人迷戀的溫暖。

“你不擔心你現在的處境?”

“我都知道有什麼好擔心的,雱安都不在乎了。”

“我能問你一個問題麼?”

“——”

“雱安有說過他是直接進入到了你的身體,那麼當時,你去那裡了?”

“我拒絕回答。”少年的口氣決絕而絲毫不容改變,臉上的表情也連帶變的嚴肅起來,只是眼中有莫名的哀傷之色。

算了,每個人都有每個人不想說出來的事情,不知道也無所謂,何必強求。我有些黯然的低下頭,還是不死心的問。

“你知道最近發生的事情麼?”

“知道。”

······

兩個話很少的人在一起是什麼局面?冷場冷到死?突然想起如果是雱安估計會嘰嘰喳喳的說個沒完,連帶着自己也會心情變好。

“雱安他現在是安全的麼?”

“你什麼時候變的這麼多話了?王子殿下?”仙杜拉嘲諷的看着我,“他是不是安全的我不知道,不過她應該不會傷害他。”

什麼變得這麼多話?我撫額嘆氣。雱安,你現在到底在哪裡。你不在心裡好像少了個什麼東西似的有點空蕩蕩的感覺,是你給我施了魔法麼?

剛想繼續問他關於雱安的事情,門被敲響了,管家的聲音刻板的在門後響起。

“殿下,午餐已經準備好了,請您和仙杜拉殿下一起用餐。”

仙杜拉翻身下牀,優雅的整理好自己的儀表走了出去,我站在後面,可以清楚的看到餐廳的衆位僕從臉上驚異的神色,畢竟仙杜拉是受過正統貴族教養的王子,就算是進餐也是優雅不失儀態,與之前隨性的雱安實在差距太大,我看了看管家,他的手似乎在發抖,也許是因爲之前受到的打擊太大的緣故,想起早上雱安無所顧忌的在餐桌上問出那樣的問題,我突然心情好的微笑起來。

我相信他,他不會就這樣一走了之,事情還沒有結束,好玩的還在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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