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下早已不是破罐王朝的天下,唯屬於漢王,這等大人物自會是要改朝換代的。
九州藩王起兵至京都城下,不過一夜之餘,百姓與城裡城外等候漢王入城,不料趙仰遲遲不肯入。
城樓之上,當代帝王俯瞰江山萬里,換作從前晝夜不合眼的他早已被宦官侍候着就寢,如今卻只有個老眼昏花的文閣大臣陪他。
“宋卿家這一夢可好!”皇帝笑問,他最後的臣子一夜未睡,只不過歇息了片刻就驚醒,也不知夢到了怎樣驚悚之物。
七十有餘,年過古稀,脫下官服十三年過去了,還是再次登上城樓作人臣子,宋老風華正茂時做過大學士,窮困潦倒時只有一個資助他的皇子。
這位當年羸弱的皇子作了皇上,加官進爵,久居高位,倒是開創了個太平盛世。
近十年的災荒雖爲詭異,卻也無懼,一直前後奔忙君臣同心,唯獨他告老還鄉安享晚年。
“皇上,罪臣該死!”宋老一拜長跪不起,又如何擔當的起,身體怕也是吃不消。
“宋老起身,再陪朕看一次大好河山!”皇上的手腳由於一夜久立僵了些,可唯獨他的眸子裡還有火光,是未曾息滅的帝王龍炎。
“陛下,何時殺敵,復我破罐江山!老臣待命!”宋老不緊不慢的提起劍來,出鞘在手,最後的最後文臣也可守江山。
任何一個書寫史書的都無法相信這一幕,全天下衆望所歸的王低頭俯視着當朝皇帝,萬歲身後只站着一個老臣。
城下百姓歡迎的是九州反王,而九州反王背棄的卻是封他們王位的自家兄弟,可笑是這末代皇帝竟然在大言不慚,說看他的江山。
他的江山此刻似要被連根拔起,可唯獨最後的苗頭還在,是這在不久後就要被寫入史冊,註明了一世昏君的皇帝小子。
或許他的墓碑上還會寫着昏君無道,諡號是紂還是幽,皇陵可有別家大小,誰知道呢?
此間眼下,一城之上只有兩個人,他守得自然也就是一人的天下,何謂國,君臣江山,他們都有。
“宋老,你年輕時雖說在塞北戰過幾年,可要比起我城下這百萬大軍,你也不過是一攤肉泥!”趙仰身披金色華袍,天際懸有神龍盤旋,後世言此爲天子法道,蒼天爲證。
“呸,你的城下,皇上還在,你算個什麼東西,亂臣賊子!”宋老一口唾沫噴在了漢王臉上。
史書有記載,宋賊心不死,試圖弒君,帝寬宏大量,有天子氣度,不予計較。
“愛卿,朕縱城下,你不可持兵刃,自下城無去,漢王爲臉面與明君之象,非但不會傷你,還會重用宋家後人,快去,莫要行愚忠之事!”皇帝回頭,卻見老淚縱橫的臣子,渾身發顫。
“這天下有人無雙,有仙絕倫,人皇治世,老仙開朝,都說他是惡人,卻難敵一葉障目不見泰山吶!”
“看了朕的大好山河一夜,卻只得看愛臣一眼,可足矣!”
他平生多是處理公務,哪有這些話,今個兒所幸好生講講,他手裡握出長劍,一躍城樓。
天子震怒,伏屍百萬,流血千里。
“躍城身死,何其委屈,一戰天下,吾爲正氣天子!老仙所封!”
萬歲殺入大軍之內,勢不可擋,無敵之威,劍氣縱橫,來者無論精兵強將皆是一劍而過,殺過荊州,再去青州,還有冀州,蘇州,天下九州,皆是按錢小寧喜好所列,與大禹九鼎無關。
可即使天子殺出一道道血痕,那路還是很快被兵卒作戰,一劍哪怕斬殺數十人,百人也要近十劍,千人百劍,萬人千劍,城外有百萬兵馬,帝王就要殺十萬劍。
充其量,他生命的最後關頭也不過匹夫一個,狂詩王朝有詩人豪言,更有李太白名句傳世“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帝王守的天下,天子守的國門,如今全天下都反了,他守的又是何物。
俠士殺人尚有離去之地,他卻再也沒有了容身之所。
蜀州城樓上,師徒二人晃着小腿,徒弟的看似師傅的兄長,年長七八歲,他看着北邊,不知一眼是否瞧着了萬里外,疑惑道“師傅,他當年受封的時候氣派嗎?”
“氣派?天地山外,我應了一聲,京都城上有五爪金龍十不足一盤旋九日,紫氣東來,有瑞光在各地百日不去,不過再過幾日怕是就會變成,生是大旱洪澇,山崩地裂,蒼天爭怒,一生暴虐,慘無人道!”錢小寧無所謂的笑道,這些事情他遇到過豈止一次,封建王朝更替不過如此。
紂王三大罪,一是寵幸妲己,二是怠於祭祀,三是重於非親族人士,意圖釋奴。
喜歡一個姑娘,不信天神,任人唯賢,想要給奴隸人權,嗯,確實該死。
兩個時辰後,天子崩殂,血漫其身,死於無名兵卒手中,後該兵卒因給了筋疲力盡的暴君一劍被封撿漏侯,萬戶之地。
“師傅,城裡面好像沒了動靜……”白雨聲笑問。
“嗯,京都也沒了動靜!”錢小寧笑答。
師徒二人相視十年,看盡人間富貴繁華,嚐遍辛酸苦辣,帝王大業,兵革馬下,殿上王侯,開疆擴土,江湖俠影,仙門道人。
“徒弟,你可再願名揚天下一回!”千年老仙看着自個收的此界最後一徒,不由得笑出了聲。
“可以啊!”白雨聲看這不會老,不要臉的師傅。
大魔頭見過此人偷化了半截的冰糖葫蘆,也見他爲小貓小狗的死掉淚,還有騙吃騙喝最後引出一樁樁血案,爲人平反的,他到底遇到過多少沒羞沒臊的混蛋,又是怎樣一次次的度過難關。
只有每一次人少時才得以看到,他總是在懷念一艘小船,或許他曾是他夢開始的地方,那時的老仙會是如何的單純無害,又是怎樣的天真可愛。
九州歸心,漢王稱帝,改國爲泳褲王朝。
蜀州城內,有真正的血海屍山,有一中年男子擦着額頭汗滴,大喝道“願求仙人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