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歸隊的時候一切都很正常,大家照常的表示歡迎、表示慶賀,我們同意的得到了兩天的休整時間,但是第二天我們還在休息的時候就發現不對了。
那天中隊長到訓練場上,很拼命的練着自己,我們都不知道是爲什麼,本來我們是休息的,但是閒得無聊,我們就到訓練場活動一下,但是那天中隊長似乎對我們“臥虎”意見特別大,感覺總是找我們茬,跑五公里要和我們比,摔跤要和我們比,沒有理由,沒有解釋,反正就是“你們幾個,過來??”這樣的話就是他的理由,我們都覺得有問題,但是又說不清楚問題在哪裡。看着中隊長的樣子,我們也知道沒有必要問他了,問了也是白問,這個時候問他那純粹就是自己找不自在。反正他想練就陪着他練到,最後他肯定會說到底怎麼了的。
五公里、四百米障礙、摔跤
能夠玩的都玩了一遍了,中隊長還是那個表情,還是不說話,眼睛裡還是很大一股殺氣。
“中隊,怎麼了啊今天是?”七**畢竟是個老兵了,這些話他說起來或許比我們都要方便很多。
“讓你訓練你就訓練,哪那麼多廢話?馬上給我準備,今天我們兄弟幾個來一個二十公里武裝越野,就圍着營地跑。”
天啊,剛剛乾了那麼多現在又要二十公里?你這不是要命啊?但是誰讓我們穿這那身軍裝呢?這就是命令,就得執行。
我們都跟着他跑,圍着營地跑起來感覺確實會輕鬆很多,畢竟沒有叢林裡的高低不平,也沒有那麼多障礙物。中隊長一直就這樣衝,這個是長距離越野最忌諱的事情,他應該比我們都清楚的。
跑了估計有十公里左右吧,中隊長明顯是不行了,倒在地上喘着粗氣,我們都向他跑去,扔掉了揹包,看他的樣子,那個臉都已經扭曲了,眼淚流出來了???
“中隊,到底怎麼了啊?你倒是說話啊?”七**有點急了。
“媽的,誰讓你們停下來的?都給老子跑!”他對着我們吼,掙扎着爬起來跑,但是跑了兩步就摔倒了。這會幾乎是整個八中隊的人都過來了,不知道中隊長到底怎麼回事,在我們所有人的眼裡,中隊長都是一個很沉的住氣的人,大家都想不到會有什麼事情能夠讓他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中隊長???中隊長???”大家在叫着。
中隊長睜開了他閉着的雙眼,像其他兄弟們揮了下手,示意他們繼續回去訓練,我們幾個留下來。
“中隊長,到底出了什麼事情,你倒是說話啊!你不要讓兄弟們乾着急啊!”七**還是那個語氣。
“中隊,到底怎麼了啊?”我也有點忍不住了。
“中隊??中隊??”三娃和黑娃也在問。
“兄弟們,我對不住你們???”中隊長說,眼睛裡還有眼淚。“‘臥虎’分隊今天可能就要解散了。”
“你說什麼?中隊長,出什麼事情了啊?”
“二毛出事情了。”中隊長說這個的時候感覺心裡很難受,說的有些慢。
“我們知道,他中槍了,但是那一槍不是不致命嗎?”
“是不致命,但是那一槍讓他這輩子再也不能參加作戰了,讓他再也做不了特種兵了???”
中隊長說了很多,但是我已經聽不到了,那天我知道了什麼叫做晴天霹靂,知道了什麼叫做致命的打擊,知道了什麼叫做失去感覺。
二毛中的那一槍確實是不致命,但是據說打中了他的什麼神經,造成了終身殘疾,手臂完全廢了,想參加作戰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了。特大不可能留他,因爲有誰見過一條手臂殘廢了還出去打仗的特種兵呢?他也不會留在特大,他的性格我們太瞭解了,太剛了,太爺們兒了,他不可能過得了那種沒有訓練、沒有作戰的日子,特別是在這樣的一個環境下。大隊的意思是想讓他回獨立團,在那邊可以給他安置一個很好的職務,起碼是他力所能及的,但是我們都知道,或許這些都只是大隊的意思而已,到了二毛那裡——行不通!
我們請假去看二毛,中隊長同意了,說的是給我們兩天時間,然後還給了我們1000元錢,讓我們隨便給二毛買點什麼。
我們開着中隊的車出去了,一路上我都沒有交流,黑娃開的車,那天他車開的出奇的快,平時他應該是我們幾個裡面最穩重的人,遇到任何事情他都可以穩住陣腳的,但是這次看來他也憤了,很憤怒,我只能看到遙遠的目標慢慢的變的清晰,然後消失在我們的視野當中。在這個時候,一切的事務都進不了我們的眼睛,進不了我們的心,我們眼睛裡全是二毛,全是他的一舉一動,他的一個笑話,他的一個搞笑的動作,他的髒話,他的
在車上我坐在那裡,很自責,真的很自責,上次是七**爲了救我,中了一槍,這次又是爲了救我,二毛中了一槍,七**的一槍讓他少了二兩肉,二毛的這一槍將讓他脫去軍裝,爲什麼總是我呢?爲什麼呢?在這樣的時候我甚至寧願選擇自己倒下都不願意讓自己的兄弟離開,你爲什麼就那麼傻呢?爲什麼明明看見人家手裡有槍還要把我推開呢?你直接躲開不就什麼事情都沒有了嗎?大不了我倒下啊!我真的寧願是那樣的結果啊。
想着這些我的眼睛再一次溼潤了,我真的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害人精,我還配做一名中國軍人嗎?還配被叫做中國特種兵嗎?爲什麼在生死麪前我總是需要別人付出呢?爲什麼總是需要被人用自己的血肉之軀去爲我擋槍呢?爲什麼我就沒有幫他們擋子彈的機會呢?
二毛沒有住在特大醫院,而是轉到了一所普通的陸軍醫院,因爲他知道自己將再也不能參加特種作戰之後,他不想再去那邊,說是不想再給特大添麻煩,其實我們都知道,在那裡他會想到更多,看到那邊的戰友他會很傷心,因爲自己將不能在和這些戰友們一起出生入死了。我們把車直接開到了醫院,甚至門前例行檢查都沒有停下來,直接衝了過去,糾察跟上來,我們沒有理,那個時候我們已經不再管這些了,有一個糾察試圖攔我們,被三娃一個鎖喉,配上一個過肩摔漂亮的扔在了地上。我們到醫院樓下,沒有排隊,直接插上去問了二毛的病牀,然後奔着那裡就去了。
我們到的時候大隊長已經在那裡了,旁邊還有那個胡處長。
看到那個胡處長在那裡,我心中的火就上來了,媽的,就是你他媽的讓我們去執行什麼任務,還保證我們的安全呢?執行任務的時候你他媽的在哪裡啊?躲起來了還是藏起來了啊?我們就應該去賣命啊?你們就應該在那裡坐享其成?(聲明一下,實際上人家當時做的已經很好了,真的是很好,一直都和我們在一起,只是在醫院的時候看到他心中的怒氣突然上來了,所以纔會這樣想,還望這位安全局的兄弟見諒)
推門進去後我就衝上去抓着那胡處長就往外面拽,什麼話都沒有說,黑娃他們不但沒有阻止我,反而是和我一起行動,大隊長在後面,“幹嘛呢?當我不存在是不是啊?”
我們那會是真的沒有理他老人家,什麼都不管了,只管一個事情就是爲二毛報仇。那個胡處長從被我們拉出去到大隊長出來,已經被我們打的鼻青臉腫,實際上那會我們打人完全不用多長時間了,想要把一個人搞定的話最多也就是五秒鐘的事情,我們對他,只有一種發泄的態度了,沒有任何的章法,怎麼打着發泄怎麼打,他一直沒有還手,就這樣頂着我們的拳頭。
大隊長把我們都拉開了,醫院的護士看着我們也都只是看着,沒有人敢說話的。
“立正,全部都給我滾到病房裡去,別在這裡丟人現眼。”大隊長對着我們吼,那個聲音足以讓那棟樓震一下了。
我們都進去了,二毛就躺在那裡,看着我們,還是平時的表情。
“你們是幹嘛的啊?這裡是什麼地方?是你們打架的地方嗎?想打架是吧?想打架一會我們去找個地方打一下???”大隊長對着我們幾個吼。
“林隊,別對他們發火,我都理解他們,要是換成是我???”這個胡處長在幫我們開脫罪名吧,但是沒有用,在那個時候說什麼都沒有用。
“你少他媽的插嘴,我一會再說你。”大隊長把胡處長的話給吼了回去,“別忘了,你們是軍人,是特種兵,你們的拳頭是用來打敵人的,國家花精力培養你們不是用來打自己人的,別忘了這點,回去吼每個人關兩天緊閉,自己去找你們中隊長。”
當時我們也不管那麼多了,關就關,反正又不是沒有關過。
“那好啊,冤有頭債有主,你們把那個什麼**‘飛燕’給我交出來,老子找他算賬去,槍是他開的。”當時我都不知道我是怎麼想到這句話的。
“呵,你還不得了了,還真的要報仇了是不是啊?沒有見過死人啊?作戰死人是正常的,何況他現在不是還活生生的躺在這裡嗎?想報仇啊?那你們出任務還是我指揮的呢,是不是也要找我啊?”大隊長有些皮笑肉不笑的給我說。
我沒有話說了,自己都覺得自己說的話很好笑。
“還有你,剛剛一直都沒有說你,走之前你是怎麼給我說的,把他們一個不少的給我帶回來,現在人是帶回來了,但是質量呢?現在的結果是將有一個人要離開特大,你也是我的兵,我就不想多說你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大隊長對着胡處長說的話就那麼點。
我們看到在旁邊病牀上放着很多補品,估計就是這位胡處長買來的吧,但是這些東西能夠有什麼用呢?你能夠給我們補回一個特種兵嗎?
剛說到這裡,門又被推開了,是糾察,看到他們我們都不知道應該怎麼辦了,天啊,三娃剛剛那一下估計搞的人家有點難受了呢,現在找上門來了。大隊長看了我們幾個一眼,迎上去和那邊說了幾句,時不時的轉過頭來看我們一下。
“你們幾個行啊,現在還專打自己人了啊,安全局的人你們打,糾察你們也打,不錯啊,現在還混出了個模樣了呢。信不信老子槍斃你們,都他媽幹嘛的啊?你們是兵還是匪啊?”大隊長估計是被我們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速度給搞的有點煩了吧。“回去自己找你們中隊長,每個人10天禁閉,我還不信收拾不了你們了。”
“行吧,反正你們來了,就在這裡呆着吧,我和胡處長先走,還有事情,好好陪陪他,陪不好回來拿你們是問。行,二毛,我們就先走了,你好好養病。”大隊長說完就和胡處長要走。
“等一下,胡處長,這個你還是帶回去吧,你的心意我領了,這錢就不用了,出任務嘛,這些事情正常,怪不了誰,怪就只能怪自己學藝不精啊!”二毛遞過去一個信封,那是想都不用想的,裡面全是錢嘛。
胡處長愣了一下,看了一眼大隊長,大隊長示意他收下,他也就收下了,然後走到門口的時候回頭像我們都敬了一個軍禮。
他們剛一走我們裡面就熱鬧開了。反正牀上那麼多吃的,我們也不用擔心沒有事情做,二毛一個人也吃不了那麼多啊。這些補品平時可是吃不到的。二毛雖然躺在牀上,但是還是儘量的和我們搶。
“二毛啊,剛剛你不知道,三娃好勇猛啊,把一個糾察直接鎖喉加過肩給仍那裡起不來,然後我們衝進來,又抓着那什麼什麼處長給收拾一下,感覺真好啊。”
“哈哈,你們也是,打糾察就算了,估計是他自己找不自在吧,但是打人家胡處長可就沒有理由了哦,人家也是公務在身嘛,現在能夠來看我下就不錯了嘛。”
“我管呢,反正是他讓我們的兄弟受傷了,老子管他是誰,就是閻王我都要給他扯下一把鬍子。”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我是學着大隊長當時給我們說話的語氣和表情說的,搞的現場氣氛陡然上升,全團狂笑。
也不知道是哪個護士會那麼不知趣,居然推門進來“這裡是醫院,吵什麼啊吵?要吵出去吵去?”
然後迴應她的就是五雙殺人的眼睛,雖然對女的我們不動手,但是用眼神殺死她還是可以的嘛,估計她也發現自己好像發脾氣發錯了地方,說了句“還是稍微安靜點吧,旁邊還有其他病人”就關門走了。然後又是一陣狂笑。
我們就在那裡聊着,聊的非常開心。
“哎呀,二毛,你還是早點好起來啊,好起來了回來我們又一起了,到時候我們又可以打他狗日的了。”這句話換其他任何一個場合都會是絕對的好話,但是放在這裡,黑娃這個傢伙是不是不想混了啊、明明就知道二毛再也回去不了了,我們都在儘量不讓他想這個問題,你幹嘛非得提啊?吃多了撐的啊?
“哎喲,看來我是不能再陪兄弟們了,我得提前告老還鄉了。這身軍裝穿了兩年我也應該去完成我自己的夢想了。”
“幹嘛啊?誰讓你脫啊?你這堂堂的特種兵叔叔的衣服還是想脫就脫的啊?放心了,回不了特大咱還有很多地方可以去。”反正話都已經說破了,而且是遲早要說破的,還不如趁着這個機會就好好說說,何況我們身上還有中隊長交給我們的任務呢,就是想盡一切辦法說服二毛留在部隊。
“你也知道我們是特種兵叔叔啊,特種兵叔叔不在特大能夠去哪裡啊?去其他地方?回獨立團?做文職?拉倒吧,你們又不是不知道我這個文化水平,還文職呢。還有啊,千萬別讓我去什麼炊事班啊,我可幹不了那活,太辛苦了???”
“你他媽的就扯吧,你幹嘛非要在一顆樹上吊死啊?不留特大怎麼了啊?不留特大是不是就不能活了啊?那人家普通部隊的不是都乾脆打揹包回家算了。”
“但是我已經去過特大了啊,已經做了那麼長時間的特種兵叔叔了啊,已經喜歡上這個節奏了啊,我還能夠去哪裡啊?”
他的話突然讓我們都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了,是啊,我們都已經做過特種兵了,現在讓我們去其他部隊那不完全就是扯淡嗎?還不如讓我們死呢。
“那你說說你的打算吧。”七**也知道要想勸他是不可能的了。大家都是明白人,還不如直接就說明一下自己的看法算了。
“馬上就是退伍的時候了,趁着那個機會我就退吧,但是我走我也要從特大走,畢竟我還是一箇中國特種兵!”
“你真的非走不可?”
“非走不可!”他的回答很堅定,沒有半點回旋的餘地。
“那回去了你打算做什麼啊?”
“媽的,我不是早就告訴過你們啊,我要跑到沿海去發展,讓家裡投資點點,做點生意,然後再發展唄,現在就往了啊?不過現在嘛,我想了一下,我這個身體估計也不適合出去混了,先在家開個餐館什麼的吧,做點小生意,等以後慢慢的發展吧。”說到最後的時候明顯的感覺到他真的有點傷感。
“開餐館也不錯啊,名字想好了沒有啊?”
“住這裡我不想這些能幹嘛啊?早想好了,就叫榮軍餐館吧!”
“恩,這個名字還不錯,支持!”
“別啊,口頭上的支持是不行的啊,以後你們得帶你們的戰友們一起來知道不?多給兄弟捧捧場啊,總不能讓兄弟我餓死了吧。哈哈???”
“我說,你小子擔心人家收你保護費啊!”三娃在這個時候還是不會忘了開玩笑的。
“誰啊,誰要是來收我就把我們特種兵袖標給他看一下,然後告訴他,爺曾經是特種兵叔叔,以後這條街歸我管了,你們每個月給我送個萬八塊錢就行了,哈哈”
“哈哈哈
”
聊的很開心,但是就是覺得有什麼事情沒有做到,想了一下,媽的,都下午兩點了,午飯還沒有吃呢,在部隊的時候吃飯都是很有規律的,這突然一下沒有吃飯還真挺餓呢,我們讓醫院那邊送了幾個炒菜過來,吃了一下,唉,這叫什麼菜啊?是給人吃的還是喂牲口的啊?
所以下午我們聊到五點多的時候就決定一定要出去吃,雖然護士阿姨是不允許二毛出去的,但是怎麼說我們也是特種兵叔叔嘛,我們非要闖出去也沒有人有辦法啊,不過考慮到二毛在這裡還有一段時間要住,不能把人家給得罪了,到時候萬一人家給你打針什麼的的時候給你來個分解動作那不是掉的大了。反正就住在三樓,後面剛好是空地,還不如練習一下攀登呢,不過二毛不是很方便,所以我們還是需要幫助他一下的。
跑到外面的餐館吃飯感覺就是好啊,那天我們是說好了的,二毛不能喝酒,但是我們幾個都喝,本來我們的目的是要饞一下那小子的,結果沒有想到他說了這樣一句話:“反正也做不了特種兵了,還注意這**身體做什麼呢?喝,怕什麼,一點小傷而已。”這句話都說出來了我們真的是沒有理由再不讓他喝了。喝到最後二毛哭了,哭的很傷心,我們都很理解他,每個軍人在離開部隊的時候都會哭,畢竟這裡的一切自己都太熟悉了,那麼多和自己一起吃苦幾年的兄弟就要分開了,其中很多或許都是一輩子都不能再見面的了,能不傷心嗎?但是我們知道二毛哭還有些比較特殊的原因。
“我他媽的真的捨不得這身軍裝啊,兩年了,我混成了特種兵,但是這算什麼啊?就這樣廢了?”
“二毛,別這樣,咱不穿軍裝還是軍人,不管怎麼樣咱曾經爲共和國的和平出過力,咱對得起這身軍裝。”七**說的。
“二毛,這可不是你的作風啊,你不是早就不想幹了啊?現在回去也好,到時候兄弟們回來還有個靠的。”三娃這個話聽上去不知道是什麼感覺。
“誰他媽的不想幹啊?你看我像不想幹了的人嗎?混到現在這個樣子了我不做軍人我還能夠幹嘛啊?”
“二毛,這話說的就不對了,咱軍人都可以做到最優秀的還有什麼事情咱不能做呢?”
二毛就這樣在那裡哭,說不出來話了。
我終於忍不住了,忍了好久,一直告訴自己不能提那天的事情,但是最後還是忍不住了,“二毛,我知道,你現在心裡在怪兄弟我,是我害你的,我知道我現在說什麼都沒有用了,這杯酒我幹了,算是給你賠禮了,你這個兄弟我認了。我的命是你的,需要的時候你隨時拿去。”
二毛站起來,“誰怪你了?你忘了我們是兄弟嗎?救你的那一刻我就準備好了倒下,只是不知道爲什麼他的那一槍打偏了,沒有給我光榮了,”他舉起杯子,“你這個兄弟我早就認了,先乾了這杯酒我給你說句話。”
然後我們都把酒乾了,我等着他說話。
他在那裡醞釀了很久,然後突然說一句:“你的命到底是誰的啊?一會是七**的,一會是部隊的,一會是人民的,現在又是我的?到底是誰的啊?哈哈
”說完他大笑起來。全場都被他的這句話給逗笑了。
“你小子給我記住了,你的命是你自己的,是國家的,生爲祖國,死爲祖國,這八個字你給我記清楚了。好好幹下去,記住我們的話,打他狗日的。”
這些話都說出來了那我們還有什麼要說的呢?走已經成了定局,但是在他走之前能夠說出這樣的話始終還算是比較圓滿吧。
我們在那裡陪他,本來是打算第二天再和他一起的,但是他不讓我們在那裡,非要讓我們回大隊,我們沒有推辭,因爲確實,看到我們或許只會讓他更傷心吧,看到這些曾經在同一戰線奮鬥的兄弟們,自己不能再和他們一起了,看到我們身上的軍裝,而自己卻要脫下了,看到我們胸前“中國特種部隊”的胸標,自己馬上就要這幾個字說再見了,那種感受真的不是一般人可以理解的。 我們沒有給他買什麼東西,反正他也用不上,哪裡吃得了那麼多啊?再說了,在當時的那種情況下,他能夠吃的下飯就不錯了。我們把中隊長給我們買東西的錢給他,讓他自己去處理,反正我們是不可能帶回去的,帶回去的話估計中隊長就不單單是難受了,估計在訓練上又得給我們加價了,我們都瞭解中隊長的脾氣,二毛自然是更瞭解,因爲我們一直都覺得他是我們幾個裡面最“社會化”的人了,特長就是“見風使舵”,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特別會揣摩別人的脾氣和心思,所以他也沒有讓我們爲難,“錢我先收下,不想爲難你們,到時候我自己還他去,反正等我出院的時候就不再是特種兵了,我想他總不能讓我訓練吧,哈哈??”說完他就翻了個身,用背對着我們,“好了,你們走吧,我不想看着你們走,你們小聲點,走的時候把門關上,我睡會。”
我們走了,出門的時候我突然覺得心裡特別難受,但是沒有流眼淚,我的二毛兄弟,從現在開始你就真的離開我們了嗎?你真的捨得那身軍裝?都是我不好,是我的粗心大意啊。
回去的時候我們的心情比去的時候還是好了很多,畢竟我們看了二毛,知道他現在恢復的還不錯,知道了起碼他起碼還可以活下去,雖然不能再參加特種作戰,但是他現在的心態沒有我們想象中的那麼糟糕,我們都知道他是在我們面前裝樣子,但是我想換成我們中的任何一個人或許是裝都裝不成這個樣子的。換我的話估計去死的心都會有。
二毛退伍的那天我們中隊氣氛有點緊張,或許應該說場面比較**吧,從這裡走出去的人基本上都是和二毛一樣,身體不再適合特種作戰才被迫離開的,所以每次有人要走大家心裡總是非常難受,都是一起吃苦的兄弟,都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弟兄,今天又要走一個,誰捨得呢?畢竟人是感情動物啊,在一起時間長了都會有感情的,更何況是戰友呢?
那天形式實際上很簡單,中隊長說了幾句後大家就唱起了《戰友之歌》:
戰友戰友親如兄弟,
革命把我們召喚在一起.
你來自邊疆我來自內地,
我們都是人民的子弟.
戰友戰友,這親切的稱呼這崇高的友誼,
把我們團結成鋼鐵集體,鋼鐵集體!
戰友戰友目標一致,
革命把我們團結在一起,
同訓練同學習,同勞動同休息,
同吃一鍋飯同舉一杆旗.戰友戰友
,爲祖國的榮譽爲人民的利益,
我們要共同戰鬥直到勝利,直到勝利!
唱完了,怎麼的還是得讓二毛說幾句,他本來是不想說的,最後兄弟們以至於中隊長都讓他說,中隊長最後是用命令的語氣說的:“你一天沒有走出我們八中隊,老子就一天還是你的中隊長,你就一天還是我的兵,讓你說你就說,哪那麼多毛病啊?這個是命令!”在軟硬皆施的情況下,二毛終於還是答應了說。
“各位領導,各位戰友,各位兄弟,我二毛今天要走了,永遠的走了,再也不會回來了,我很遺憾,不能繼續和大家並肩作戰了,我很遺憾自己現在廢了,我更遺憾的是我是走出特大的,而不是進了光榮室,戰友們,兄弟們,一直以來我都覺得自己對得起這身軍裝,對得起‘中國特種兵’這五個字,但是今天,我覺得我有愧,我再也不能爲了祖國的安定繁榮出力了,我他媽的廢了。”說到這裡的時候他哭了,下面的戰友也沒有幾個未流淚的,“兄弟們,今天我走了,你們不要想我,你們放心吧,我回去了會好好的,咱穿着軍裝是好樣的,咱脫下軍裝依然是好樣的,以後兄弟們有時間一定要去看我,我們一起好好的喝。好了,我也不說那麼多吧,說多了浪費大家的時間,我最後想說一句,兄弟們,幹他狗日的。”
講臺下爆發了雷鳴般的掌聲經久不衰,大家都是用這樣的形式來告別自己親愛的戰友。到了卸肩章和領花的時候了,二毛向中隊長請求將特種大隊的袖標留給他。中隊長想都沒有想就還給了他,含着眼淚二毛上了車,這次這車上除了開車的司機就只有他一個人了,這次或許是他最後一次坐我們特大的車了吧。
臨上車的時候他轉過身,將揹包放在地上,看了看我們的訓練場,看了看我們的營房,看了看這些兄弟們,看了看???最後他默默的敬了一個禮,一直都捨不得放下,因爲這或許是他人生中的最後一個軍禮了。
我不知道是誰帶頭的,隊伍裡唱起了《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大家都跟着唱了起來,二毛也在唱,我們一直唱到看不到車的影子了。是啊,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到了一定的時候不得不離開,但是有誰會真的願意離開呢?
記得當初離開家鄉
帶着青春夢想走進部隊
時間它匆匆似流水
轉眼我就要退伍把家回
告別親如兄弟的戰友
走出熱氣騰騰的軍營
回頭再看看熟悉的營房
歷歷往事再次涌上心扉
忘不了第一次手握鋼槍的陶醉
忘不了第一次緊急集合的狼狽
忘不了第一次探家的滋味
忘不了第一次過年深夜獨自一人想家時流眼淚
流過多少汗哪
但我從不後悔
吃過多少苦啊
但我從來不覺得累
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
流水的兵
其實我真的真的真的不願離開部隊!
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營房是固定的,而每年都有老兵走,新兵來,就象流水一樣。我們選擇了做軍人就必要去面對這些。
二毛,兄弟我一直都記得你,記得你救過我一次,我知道你現在在家並不如意,知道你成天對着那個餐館雖然可以掙錢,但是你過的並不高興,二毛,我能說的只有面對自己現在的生活,做最好的自己,我們曾經是中國特種兵,戰無不勝的中國特種兵,沒有任何事情可以攔住我們的。相信你自己!
二毛離開了,我們的生活還需要繼續,我們的特戰生涯還要延續下去,我們還需要繼續二毛沒有做完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