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們就要找不尋常的武器。”
伊芙琳回答得有理有據,很顯然,事到如今,已經一發不可收拾的局面,她也沒有亂了陣腳。
“又是我們......”
這孩子不聽勸也就算了,去送死還要帶上自己?這不是強人所難嗎?他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管不了伊芙琳,反過來還要被她管,這讓歐康諾感到很怪異。
他把手搭在了攤開的行李箱邊緣,以示自己的態度。
“聽我說,我們得做點什麼。”伊芙琳道。
她把箱子猛地合上,以此做出迴應,只是苦了歐康諾,似乎合上的力氣大了些,夾得他一聲痛叫,立馬縮手,五官一陣扭曲。這個時候,伊芙琳也順勢將空着的行李箱徹底合上。見說不過伊芙琳,歐康諾開始背對着她,逃向一邊。伊芙琳緊隨其後,不依不饒。
“這個怪物一旦復生,他的詛咒會禍害世間。”
聽到這裡,歐康諾轉過身:“那關我什麼事?”
他開始倒追伊芙琳,對她不依不饒。
“這關所有人的事。”
面對一臉兇相的歐康諾,伊芙琳下意識在前躲避,但態度一點兒也沒軟化,依舊用言語做出了有力的回擊。
“伊芙琳,你救了我,我很感激。但是當初我只答應帶你過去和帶你回來。”他在後面窮追不捨,兩人繞着行李箱,連轉數圈,他也說了數圈,“我已經交了差,履行了合約,沒什麼好說的!”
說到最後,他拔高聲音,幾乎是吼出來的。伊芙琳被一激,反倒站住了腳步,轉過身直面歐康諾。
“我對你而言就只是一張合約?”她的眼裡滿是不可置信。
一同經歷了那麼多,她不敢相信,他竟然會說出這樣絕情的話,即使這有可能只是氣話。
“聽着,你要麼就跟我走,要麼就自己留下來拯救全世界!”
偏重現實不代表歐康諾沒感情,所以他也不敢直接承認,甚至都不敢繼續談論伊芙琳拋出來的問題。聞言,他立馬將話題挪回當下,回到就事論事的點上。
然而,眼見談了一圈沒談妥,說着說着,兩人又回到原點。伊芙琳沒耐心來軟的了,她開始死死盯着歐康諾,表現出自己強硬的態度。
歐康諾自然也不會退縮:“怎樣?”
“我留下來。”伊芙琳道,惜字如金。
沒得談了,歐康諾意識到了這一點:“隨你!”他甩了一句。
“很好!”伊芙琳回道。
兩人開始針尖對麥芒。
“很好!”
他走到門前,聳肩攤手,一副怒氣上頭,卻又強自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隨你!”
看着歐康諾拉開房門,作勢離去,她雙手叉腰,也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
“隨你。”
離開前,他彷彿真的不在意了,一副徹底甩鍋的樣子,這下真給伊芙琳氣着了,抱胸吐氣,覺得他這人簡直不可理喻的心情,躍然臉上。
同樣覺得伊芙琳不可理喻的歐康諾,離去時,也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麼輕鬆。憋了一肚子怨憤的他,面對眼下的狀況,卻又無計可施,只得一頭栽進附近一家酒吧,以圖借酒澆愁。
危險在迫近,但知情者,除了那些黑衣騎士,只有他們這些逃回來的人。
建築與裝飾獨具埃及風情的酒吧,樂聲與人聲混雜,來來往往的人們,耽醉於安寧之中。
“喜歡嗎?”
耳旁響起一句滿含繾綣之意的黏膩聲音,香風襲面,年輕人眯着眼,笑了笑,看似很是受用。
此時的他,半個身子陷在酒吧角落裡沙發上。身邊,緊貼着一個薄紗覆體,酥軀半露的美豔女郎。一盞裝飾精美的酒杯,握在她的手裡,抵在年輕人胸前。似是無意間,酒杯微微晃動,灑出一兩滴鮮紅的酒液。握着酒杯的纖手,隔着年輕人身上淋溼的襯衫,輕輕撫弄胸口的肌膚。那滑膩而又堅實的觸感,年輕人還未怎樣,女郎自己倒是美眸一亮。
“酒不錯。”
酒的確不錯,畢竟是花一大塊金子買的,年輕人表示自己很誠實。
“那我呢?”
她巧笑着,身子半壓在年輕人身上,一根柔指,劃過他的下巴,撫過鎖骨,移向胸膛。
陪酒女郎,與客人談笑間,沒有哪個言行不露骨的。不過,暗示到這個地步的,卻鮮少發生。抵在年輕人懷裡,感受着那有力的心跳,迷戀地仰視着他那極具異域風情的英俊到可稱美貌的面容,她的意思已經很明確了。
爲了眼前這個也許一輩子都碰不見的珍饈佳餚,她願意暫時放下本職工作,即使倒貼也無所謂,只爲貪戀一席之歡。
“你醉了。”
年輕人笑着,伸手輕柔地拂過女郎的臉頰。她的眼神變得興奮而又迷離,她的呼吸變得深沉而又急促,她的身體開始發燙發軟。
然後,她就睡着了,僅在一瞬之間。
纖手一鬆,酒杯滑落,卻未掉在地上,而是在半空中悠悠轉轉,最終落入了年輕人的手中。握住酒杯,他扭過頭,看向隔壁的酒桌,那裡一個人,手裡舉着酒杯,卻未有動作,如同雕塑一般,正目瞪口呆地看向這邊,看向年輕人握着酒杯的手。
“乾杯。”
年輕人笑意恬淡,點頭舉杯,也不管那人如何反應,便兀自品酩,又將目光移到了別處。那裡,一個滿臉通紅一副醉態的胖老頭,一身歪歪扭扭不合身的軍裝,正在一個着裝與年輕人身旁女郎無二,體型卻尤爲巨碩,可堪與胖老頭比較一二的陪酒女郎的攙扶下,晃晃悠悠地說着醉話。
“你知道,我是駐紮在本地的最後一名皇家空軍。”行經酒吧中間的噴泉,一腳踏入水池中,他一愣,“哪個白癡的酒灑了?”
“我的袍澤都戰死空中常埋沙下。”回過神,他繼續着對過往的追憶,一口英語,也不管身旁這個當地人聽不聽得懂,“他們個個都是好漢。”
話音剛落,一個不注意,他同剛剛走進酒吧,路過身邊,同樣一個不留神的歐康諾,抵肩相撞。
“嘿,溫斯頓。”
一眼認出胖老頭是個熟人,歐康諾隨口打了聲招呼,便徑自離去。而看到歐康諾的胖老頭,眼見一個聽得進自己傾訴的熟人出現在面前,自然沒有放過歐康諾的打算。遲疑不過一秒,他轉身就放女郎離開,跟在了歐康諾的身後。
“歐康諾,你知道自從大戰結束以後,我就變成英雄無用武之地。”他訴說着內心的苦悶。
對於軍人,尤其在這個年代,對於經歷過一戰的軍人來說,榮譽重於生命的觀念早已深入心底。對於他們來說,戰死沙場,是人生最崇高的理想,是軍人的生命最有價值的體現。
然而,一戰已經過去將近八年,世界大致平靜了八年,胖老頭也在授勳儀式後,享受英國皇家的戰後優待,在埃及這裡花天酒地了八年。
戰死沙場,這個對於他來說,人生最終極的目標,也在他日漸鼓脹的大肚腩下,開始變得遙遙無期。
他很鬱悶,就常常趁着買醉的當口,抒發對戰鬥歲月的追憶,排解對現狀的不滿,對這一切大加感慨。
往日,歐康諾是酒後良友。但今天不同了。現在的歐康諾,心裡堵着一堆事,正鬱悶着,又哪裡管得着別人。看到又是一副薰然醉態的胖老頭,跟過來時一腳踩進水池的落魄樣,他無奈地搖搖頭。一名軍人,頹喪到這個份上,也真是夠悽慘的了。
來到吧檯前,看到強納森正一個人擱這兒喝悶酒,他伸出手點了一下前者的腦袋,在強納森看過來的時候,示意身後。
循着歐康諾手指的方向看去,看到正追過來的胖老頭,強納森立馬將剛剛還在手中把玩的寶盒放進口袋。
“是嗎?我們都有麻煩。”
隨口迴應着,歐康諾坐在了強納森身邊。看到前者同樣一臉鬱悶,強納森知道這貨也是來借酒澆愁的,於是拿起酒瓶,倒滿了歐康諾面前的空酒杯。
“可恨我不能像其他戰友一樣轟轟烈烈的光榮殉職,只能無聊的坐在這邊喝悶酒。”兩人身後,胖老頭還在那裡神色苦悶地自言自語,見強納森再度裝滿了一個酒杯,順手就從他手裡接了過來,“乾杯!”
一口飲盡這種歐康諾只敢小口小口抿的烈酒,他一句“該回機場了”拍得兩人一個踉蹌,又笑着轉身離開了。
“你妹妹一向這麼......”
“一向。”
外人終於走了,兩人開始聊起自己的事了。只是歐康諾一肚子的話,還沒出口,就被強納森一句話給總結了。看來早在歐康諾之前,身爲伊芙琳哥哥的強納森,就已經對她那種難搞的性格,深有體會,或者說,深受折磨。
這下,歐康諾無語了。
“那艘該死的船明天才能出發”
說話的是剛剛來到強納森身邊的金髮男,與兩人出於不同原因而來到酒吧的他,實質上同兩人一樣也是個失意人。
這時,歐康諾看向自己身邊——深衣男也來了。
好吧,四個失意人,都來買醉了。
“準備挾着尾巴逃了?”
強納森調侃着,臉上卻掛不出笑容。現在是牛仔們更慘一點了,但自己也沒好到哪裡去,沒找到寶藏不說,還惹出了大禍,忙了一路,現在又只能灰溜溜地跑路,關鍵是伊芙琳作死般的還要留下來。煩心事一件接一件,全都堆在一塊了,哎,真是傷腦筋。
“你說得輕鬆,被追殺的又不是你。”金髮男抱怨着,說到這個,他的心情只會更差。
聞言,歐康諾看向深衣男:“你們的朋友還好吧?”
“眼睛和舌頭都被人挖掉,你說會好嗎?”
喝完酒,面色難看地丟下這一句話,深衣男轉身走遠了,很顯然,這件事對他造成的衝擊最大。
三人目視着深衣男離去,說不出半句話。
角落裡,年輕人目送深衣男離去後,轉而看向酒吧外不遠處的旅社。那裡,掩藏在衣物和麪具下的怪物,正同班尼一道,站在旅館的大門口。
“這就......開始了。”
年輕人看向天空,那些跟在怪物身後的靈力,此刻就像泛在大海上的孤舟,在漫天願力的包圍中,禹禹獨行——這些願力,對靈力的存在,抱有極大的敵意,年輕人能清楚地感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