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空,蝗蟲大軍已然離去,月朗風清,一派靜謐的景象。置身此地,年輕人瞥了一眼遠方被驚動後正在趕來的黑衣騎士,收回視線俯瞰腳下。
此時的陵墓內,亂象叢生。遭遇怪物,眼鏡男一雙眼睛和舌頭都被奪了去。原先躲避蝗蟲的衆人,開始躲避半路出現的聖甲蟲,但還是免不了傷亡——那些掉在後面的工人們,都慘死於蟲羣的啃噬之下。
陵墓外,黑衣騎士們趕來的時候,陵墓內,早已受到連番驚嚇的衆人,又遇見了他們有生以來最恐怖,最不可思議的事物——一具活着的屍骸。然後,受不了比之外界更加可怖的陵墓,衆人忙逃向地面,終於撞在了,考古學家的帶路下,剛剛進入陵墓的一行黑衣人的槍口之下。
“我說過你們不走就死,你們不聽,現在大家都得死。你們釋放了一頭三千年的怪物。”
騎士首領排衆走出,拉下面罩,這是一個留着凡戴克胡型,說話帶着舌顫音的英俊男人。
“放心,我殺了他。”
面對騎士首領的責備,歐康諾眼神毫不退縮。他確信自己剛剛臨走前,一發霰彈已經將看似恐怖,實則脆弱的怪物打倒在地——帶着衆人慌忙逃走的他,未曾回頭看一眼,那個他自以爲擊斃的怪物,中槍倒地後,又沒事人一樣,立馬站了起來。
他不知道怪物的特性,但專職看守亡靈的騎士首領卻很清楚:“人類的武器殺不死他的,他不屬於這個世界。”
話音落下,他讓到一邊,身後,兩個黑衣人提着雙腳發軟的眼鏡男上前,將他放在了兩夥人中間的空地上。另外兩個牛仔見狀,趕忙上前查看,見到眼鏡男兩個眼眶已成空洞,哀聲不止的慘狀,兩人大受觸動,悲憤填膺。
“混蛋!”深衣男怒視着黑衣人,一副難以置信的神情。
金髮男強壓着怒火:“你們把他怎麼了?”
“我們從怪物手裡把他救了回來。”騎士首領解釋道,他轉而看向面前其他人,“你們要是不想死就馬上離開。”
說完,他一聲令下,黑衣人們放下槍口,同他一道移步向陵墓深處進發。現在再跟這些搗亂的傢伙糾纏,已經毫無意義了。當務之急,是想辦法解決剛剛復生,力量還不算特別強大的怪物。
“我們必須進去,想辦法解決他。”經過歐康諾身邊時,騎士首領如是道。
無論如何,怪物誕生已成事實,在他看來,歐康諾一行人,現在已經與這場亂局無關了,即使禍事是由他們引出來的。他說這話的意思再明顯不過——這裡已經被你們搞得夠亂了,我們還得費心收拾這個亂攤子,你們就別留在這繼續搗亂了。
聞言,歐康諾皺眉。
“我說過,他被我殺了。”
他對***的威力有着十足的自信,更對自己的能力有着十足自信。正常情況下,他是不會輕易允許別人質疑自己的能力的。
騎士首領止住了腳步,回身看向歐康諾,面色嚴肅至極。
“記住,這個怪物是死亡的使者,他不會餓,他不會累,他更不會停。”
騎士首領挑明瞭一個點,說歐康諾解決不了怪物,其實是對事不對人。言下之意,這個怪物,不是凡人可以對付的。
留下這番看似恐嚇的告誡,他頭也不回地衝進陵墓深處。
見對方話說到這個份上,意識到事情並沒有自己想的那麼簡單,歐康諾也不再逞能,轉而和衆人開始收拾行李。
一片忙碌中,比之剛剛來到哈姆納塔時,人多勢衆熱火朝天的景象,現在的營地,只剩下歐康諾,伊芙琳,強納森,三個牛仔和考古學家這七人。除了倒黴的監獄長,人數佔大頭的工人們,也都在連番變故中,死的死逃的逃,直到最後不剩一個。
而這會兒同樣不在這些倖存者之中的班尼,他倒是沒死。不過,此時身處陵墓中,正與怪物面對面的他,也不見得比那些死去的人運氣有多好。
陡然撞見怪物,換做誰不害怕?更別提生性膽小的班尼了。見情況危急,怪物一步步威逼着自己,他一邊倒退,一邊從身上取出了一大堆宗教象徵物,試圖自救。人品不怎麼樣的他,小心思還挺多。上次在輪船,面對歐康諾的恐嚇,深知對方性情,他不假思索地打出了親情牌。這一次,面對超自然存在,他也拿出了早已做好的準備——各類宗教的信物,還有對應的禱詞。這些都是他因着懼怕有着亡靈之城稱號的哈姆納塔,事先做的準備。
一開始,基督教十字架吊墜,伊斯蘭教新月護符,佛像吊墜,先後這三個象徵物及對應的禱詞,都未對怪物產生效果。好在,直到猶太教六芒星護符出現後,當班尼唸誦對應的禱詞時,怪物終於止住了欲要加害班尼的想法。
不過好笑的是,這還不是因爲猶太教比之其他宗教有何特殊之處,能夠反制怪物,而是它聽出來了,這最後一句的語種,是當初在古埃及爲奴的猶太民族的語言。終於發現一個可以溝通的對象,意識到班尼具有利用價值的它,並不是源於外部力量的干預,而是自行罷了加害班尼的念頭。
“奴隸的語言......我可能用得到你。你侍奉我......”說着,它伸出手,攤開掌心,那上面,一堆的金器,“大大有賞。”
看到這堆財寶的班尼,就像看到了夢中情人,神色從驚恐變成了癡迷,又變成了夾雜着貪婪的暗喜。
“請殿下吩咐。”他由衷笑道。
怪物拿出了那個破碎的獅頭葬甕,面色兇悍:“其他的聖甕在哪?”
班尼立馬如實交代,出賣別人對他來說就跟吃飯喝水一樣簡單。瞭解了一應情況,怪物暫時將班尼留在原地,自己則先行前往地表。
最後,當它站在地面上時,身後,黑衣人們已經被班尼拖住,面前,則是歐康諾一行離去時,揚起的灰塵。
它的身旁,年輕人遙望天空,那裡,連綿的靈力好似空中的風箏,被一道若有若無的絲線,牽引到怪物的身上。
......
開羅拜頓堡,逃離哈姆納塔後,歐康諾一行來到這裡,預訂了附近輪渡明天的船票。如果不是因爲沒有即刻售賣船票即刻啓航的輪船,他們中有些人倒是更願意立馬動身,現在就逃離這個是非之地。
此時的拜頓堡,上空已然被雷雲籠罩,電閃雷鳴似無止歇的態勢。
越發壓抑的氛圍下,伊芙琳所在的旅館客房內,一場激烈的爭執正愈演愈烈。
шωш ⊙ttKan ⊙¢ Ο
“你不是不相信老掉牙的故事嗎?”
收拾起伊芙琳的衣物,歐康諾掀開行李箱,將它們一股腦地扔了進去。一旁,伊芙琳慌忙抱起原先坐在行李箱上的白貓,又把它放了下來,任其跑開——這是旅館一方爲解決蟲鼠患,特意放置在旅客房間內,用來取悅客人的溫順寵物。作爲養貓歷史最悠久的地區,埃及當地人,面對蛇鼠蟲蟻,做出這樣的對策,再平常不過了。
不過此時的伊芙琳,明顯不能安心地同貓咪做遊戲。抽空照顧了一下白貓,騰開手,她又將剛剛放進行李箱的衣服抱出來,轉手丟到牀上。
“遇到了會走路,會說話的三千年木乃伊,讓我不得不信。”
一個作勢逃避,一個作勢面對,兩人皆有言外之意。
“別想,立刻收拾,我們退房走人!”歐康諾道。
“不,我們不走!”
沒講幾句,兩人就把各自心裡的想法都搬到了檯面上。一個不停地將伊芙琳的衣物和書籍等等個人物件扔進行李箱,另一個緊隨其後,又將自己這些剛剛被放進行李箱的東西,統統抱了出來。
“是,我們走!”
“不走,我們有責任阻止他!”
“什麼我們?我又沒看那本書。我有沒有叫你不要碰那本書?”
歐康諾一臉的憤懣,即使知道這會兒說這個話,純屬馬後炮,但他還是忍不住抱怨。究其原因,騎士首領說得沒錯,這件事已經超出了他的能力範圍,在他看來,現在做什麼都沒用了。除了抱怨,還能怎麼辦?
歸根結底,他是一個偏重現實的人,頗有自知之明的他,深諳趨吉避凶之道,清楚自己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因此,他從來不會強迫自己追求那些看似遙不可及的目標,就好比阻止那個不可阻擋的怪物。
“對,是我,是我,所以我有責任阻止他。”
與之相對的,伊芙琳更具備主人翁意識,遇到大事反倒比歐康諾更有擔當。許多次遇到超出能力範圍之外的事,也不見她退縮,再加之她清楚怪物是自己放出來的,所以,這一次,她同樣不會逃避。
一般的女生,聽到歐康諾疑似推脫責任的話,只會同他陷入無休無止的罵戰,最後弄得一地雞毛。但她不一樣,她不會在情勢危急時,一味地表現出柔弱的姿態,更不會捅出簍子後,與他人互相甩鍋。
一切只因,這是一個有獨立意識的女性,這是一個同歐康諾一樣有着堅定原則和立場的女性。所以,她也是讓大男子主義慣了的歐康諾,極爲頭疼的女性。
“怎麼阻止?”他真的拿她沒辦法了,自己都擺不平的事,她瞎鼓搗個什麼勁,“那傢伙說了尋常武器殺不死他。”